蓋茨比為什麼了不起?相信這是讀者看到書名首先會想到的問題。
其實,蓋茨比擁有的品格並沒有那麼了不起。但是,如若將其品格放在那個物慾橫流的時代背景下,卻閃閃發光,可貴至極。
什麼品格?為了追尋幻夢拼盡全力,到死前最後一刻也沒有放棄。
村上春樹曾說:
倘若讓我挑選一本最愛的書,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不起的蓋茨比》。作為小說家,我把它看作一個標準,一把尺子,是看清自己位置的一件標誌。
全書表面上描寫了一個愛情故事,實際上,是用痛切而真誠的筆觸,描述了一個夢的幻滅。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美國20世紀20年代前後,物慾橫流,貧富分化加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異常冷漠,利益成為連接人與人之間的唯一紐帶。出身貧寒的蓋茨比,愛上了上流社會的黛西,卻因為自己的出身,不得不與其分手。
分手後的五年,蓋茨比為了黛西,逆風翻盤,成為新一代富豪貴族,繼續追求心愛的黛西。然而,故事最後,黛西開車撞死了詹森的妻子,為了明哲保身,她將其間接嫁禍給蓋茨比,由此導致了蓋茨比被詹森開槍殺死。
1.執念,源於內心的自卑
正是因為出身卑微,蓋茨比內心有著深深的自卑。他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自己配不上黛西。所以與黛西分開的五年中,他努力奮鬥,讓自己在短短幾年內,便成為百萬富翁。
成功後,他不惜花重金買下了紐約富豪區的一棟別墅。而這棟別墅,與黛西的住所隔海相望。
但這棟別墅的用處卻不是為了居住,每天晚上,蓋茨比都會在這棟別墅舉辦異常奢華的聚會,觥籌交錯,鶯歌燕舞,賓客成群,燈火通明。
書中這樣描寫蓋茨比家的聚會:
夏天的每個夜晚,我的鄰居家都有音樂聲傳來。在他幽藍的花園裡,男男女女像飛蛾一般,在笑語、香檳和繁星間穿梭。下午漲潮時,我看到他的客人從木筏的高臺上跳水,或者躺在海灘的熱沙上曬太陽,而他的兩艘小汽艇拖著滑水板,劃破海灣的水面,在翻騰的浪花裡向前駛去。到了周末,他的勞斯萊斯就成了公共汽車。
一切的一切,只為黛西。
蓋茨比只希望有一天黛西突然出現在聚會中,驚訝地詢問他:「這是你的房子嗎?」然後,蓋茨比可以輕描淡寫的說一句:「是的。」
他最終還是等到了,卻很快,因為黛西而喪命。
正如王爾德說的:
人生有兩大悲劇,一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二是得到了。
是執念,牽引著蓋茨比做出這一切,讓他從始至終都是瘋狂的。
儘管他知道黛西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黛西,儘管他從黛西的聲音中「聽出了金錢的聲音」,卻還是初心不改。
而這個執念,源於蓋茨比內心深處的自卑。
他永遠成為不了紐約上流社會的一份子,儘管他極力掩飾自己的身份,甚至改掉自己的名字;儘管他一直喊尼克「old sport」,以顯示高貴的出身。
他拼盡了全力,想擺脫身份給他帶來的自卑,卻都是徒勞。
2.綠燈,如夢幻般可望而不可即
在蓋茨比別墅的對面,有一盞綠色的燈,每當晚上,它都會亮起來。這時,蓋茨比就會伸出手輕觸那盞燈,如同觸碰他的夢。
他知道,綠燈所在的那棟別墅,是黛西的住所。
當深夜來臨,豪宅的一切都那麼令人沉迷:晚宴上搖曳的燭光,舞池裡閃動的舞姿,賓客們的曖昧低語……
然而這一切,在蓋茨比看來,都不重要。因為在他的世界,那盞綠燈才是唯一的存在。
他伸手去觸碰這盞綠燈,想擁抱心中的夢,卻發現綠燈既真實,又虛幻,可望而不可即……
我也可以體會到蓋茨比第一次認出黛西家碼頭盡處那盞綠燈時有多麼驚奇。他走過漫漫長路才來到這片碧綠的草坪上,他的夢想似乎近在眼前,觸手可及。他無從知曉,這夢想早已離他而去,被遺棄在城市之外一片漫無邊際的混沌中,遺棄在寂寂長夜裡一望無垠的合眾國的黑色原野上。
是的,蓋茨比得到過黛西,他與她約定,一起向黛西的丈夫湯姆坦白,一起重回五年前的時光。
然而,夢想在現實面前,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黛西為了生存,為了名譽,最後還是選擇了湯姆,甚至冷漠到,蓋茨比被殺死後,連一朵花兒都沒送,一句哀悼的話也沒說。
蓋茨比傾盡一生所追尋的幻夢,如同璀璨的煙火,在長空劃出一道絢爛,卻又轉瞬間,泯滅在燈紅酒綠的城市上空。
璀璨只是一瞬,幻滅才是永恆。
不得不承認,有時,我們努力朝著夢想進發,近一點,再近一點……卻又會被巨大的浪潮不斷地打回原位。
也許,一切的努力只是徒勞,我們終究不能抵達夢想的聖殿。
就像小說末尾的那句話:
我們奮力前行,小舟逆水而上,不斷地被浪潮推回到過去。
3.蓋茨比的了不起,在於他是一股清流
蓋茨比,是一個悲劇,是那個時代的犧牲品。
曾經,他那麼努力地想改變出身,那麼努力地躋身上流社會,卻沒有人願意真正走近他。
甚至來參加他奢華宴會的賓客,都會在暗地裡說,他是一個殺人犯;甚至在他死後,除了尼克,沒有人願意去送他最後一程。
生前有多麼門庭若市,死後就有多麼孤寂悲涼。
但同時,他也是了不起的。
他的了不起,就在於,他有一顆純粹的初心。
在那個時代,紙醉金迷,物慾橫流,虛假浮誇,人與人之間都是虛情假意。
只有蓋茨比,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曾經的初心,不斷地追尋著心中的夢想,他的痴情,他的純真,都鑄就了他的與眾不同,讓他在浮躁的時代,熠熠生輝。
但,也正是這份單純,將他直接推向了毀滅之地。
蓋茨比的了不起,或許可以用書中這句話來概括:
「同時保有全然相反的兩種觀念,還能正常行事,是第一流智慧的標誌。」
4.一本小說,多種況味
《了不起的蓋茨比》雖然看似是一段愛情悲劇,實則是以輓歌的形式,為我們演奏了一首人生哀嘆曲。
書中唯美的文字,帶著特殊的美感和獨特的旋律,讓我們觸摸到作者柔軟的心,也飽覽了繁華盛世中的流光溢彩。
但是繁華過後,感覺到的卻是凡間的沉重、隱秘與悲哀。
激烈的情感、紙醉金迷的宴會、自強不息的精神……
鍾情於風花雪月的人,能看到其中唯美又悽慘的愛情故事;喜愛研究歷史的人,能窺探到美國那個時代的縮影;正在拼搏創業的人,會為蓋茨比身上的奮鬥精神擊節叫好;漂泊異鄉的人,則感覺到改變階層的不易……
謝謝蓋茨比,謝謝菲茨傑拉德。
願我們每個人,都能在時代的洪荒下,成為那個了不起的蓋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