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是一部令人印象深刻的武俠小說。它不僅寫出了江湖兒女的俠骨風流,也通過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刻畫出了人性的醜惡。在《笑傲江湖》中,除了主角令狐衝以外,最出彩的就要數反面人物嶽不群了。
嶽不群是華山派的掌門人,位居正派十大高手之列。他的平生所願就是統一五嶽劍派,進而獨霸江湖。這一點,與同屬五嶽劍盟的嵩山派掌門左冷禪不謀而合。他們兩個人一直進行著明爭暗鬥,以不同的方式想要達成同樣的目的。小說的前期,左冷禪對嶽不群有著壓倒性優勢,直到最後時刻,嶽不群習得《闢邪劍譜》後,才勝過左冷禪一籌。
如果以結果論來評判嶽不群和左冷禪,嶽不群屬於笑到最後的那個人,左冷禪之前的煞費苦心終究沒能敵過嶽不群的心機隱忍,成為了這場角力的失敗者。可是,我們縱觀全書會發現,嶽不群所謂的成功實在有些勉強,他「功成名就」之時,便是身敗名裂之日,屬於迴光返照的靈光一現。相對比之下,左冷禪的行為手段,也算是壞人裡面「壞」的大氣的典範了,起碼觀感上比嶽不群要磊落一些。
不可否認的是,嶽不群和左冷禪都屬於借著名門正派的名頭在江湖上行不軌事之人,他們的相同點是:藉口道德的幌子,泯滅人性,貌似為了五嶽劍派和江湖的未來考慮,實則想要達到不可告人的個人目的,雖然方式不同,但究其本質沒什麼區別。這樣野心勃勃的兩個人物,必然是水火不容的。那麼,為什麼嶽不群會在一路被左冷禪壓制的情形下,「勝過」左冷禪的呢?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嶽不群和左冷禪對待《闢邪劍譜》的態度不同
嶽不群勝過左冷禪的關鍵,就是《闢邪劍譜》。在五嶽劍派中,左冷禪的武功是毫無爭議的第一,即使放眼整個江湖,能與之匹敵的也不過寥寥數人。嶽不群的武功和左冷禪相比,就遜色多了。我們可以看到,嶽不群在一般江湖人士面前,功夫還說得過去,可遇到真正的高手,就能顯現出實力不濟了。不用說任我行、方證大師這樣的一流高手,就算是不戒大師、桃谷六仙這種在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嶽不群也多有不如。
武功是武林人士在江湖中安身立命的本錢。嶽不群對自己的真實實力,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自身武藝的瓶頸,也知道華山派自內亂之後,其武學已經難望嵩山派項背,於是,嶽不群就想另闢蹊徑。
另闢的蹊徑,便是林家的《闢邪劍譜》了。
對於江湖上人人垂涎的《闢邪劍譜》,嶽不群和左冷禪不可能沒有動過心思。但是,他們對《闢邪劍譜》的態度有所不同。
左冷禪對《闢邪劍譜》也僅僅是保留在動動心思的程度。這倒不是左冷禪過於自大,而是由於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決定的。
當時的江湖,魔教高手任我行不知所蹤,東方不敗深居簡出與歸隱無異。正派中,少林和武當掌門人修身養性,極少參與江湖爭鬥,所餘下的江湖門派中,能夠和左冷禪掰一掰手腕的,還真是沒有。嵩山派已經隱隱是江湖中的頂尖勢力,左冷禪所思所想自然會顧忌一些。
再者說來,林家自始祖遠圖公在江湖上創下名號以後,其子孫更多的偏向於經商立業,於江湖而言,林家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這讓不知其根底的江湖中人對林家始終保持著一份敬畏。
左冷禪初始時期,對林家的《闢邪劍譜》並不上心,也無心試探林家根底。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嶽不群對林家的態度,嶽不群想要對左冷禪及嵩山派彎道超車,就不得不進行多方面的考慮,《闢邪劍譜》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他不但未雨綢繆的對林家進行了關注,還在林家破家後把林平之收為弟子,其心機之深不免令人膽寒。
對於《闢邪劍譜》這樣江湖上一等一的武學秘籍,左冷禪可有可無的態度和嶽不群的念念不忘高下立判。
左冷禪的過分自信和嶽不群的韜光養晦形成鮮明對比
左冷禪的自信是有底氣的。
左冷禪是個聰明人,他趁著華山派衰落之際,憑藉一己之力,帶領嵩山派後來居上,成為五嶽劍派之首。這和他的勤奮努力是分不開的。比如,左冷禪自知敵不過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苦心積慮自創寒冰神掌,在整個《笑傲江湖》中,左冷禪是為數不多的自己開創一門武功的人,此舉可謂有宗師風範。也正是因為左冷禪有這樣的成就,使得他辦起事情來大開大合,肆行妄為。
在對待衡山派劉正風一事上面,可以看出左冷禪的的狂妄。他在劉正風金盆洗手大宴群雄的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出手,以勾結魔教的名義滅了劉正風滿門。雖然江湖中人迫於嵩山派勢力不敢妄言,可在他們心中,想必對左冷禪的不滿比敬畏要大一些。
嶽不群號稱「君子劍」,雖說最後成為了一個笑話,可在他的本性沒有暴露之前,在眾人眼中還是有著謙謙君子的形象的。
這樣的形象,無疑是討好的。哪怕像風清揚那樣的世外高人不屑於嶽不群「君子」般的迂腐,但只是惡感於他為人處世的規矩和方式,對嶽不群胸中城府還是沒有過分防備的。
左冷禪和嶽不群互相攻訐,最大的棋子便是華山派「弟子」——勞德諾了。左冷禪派勞德諾去華山派臥底,做得實在有些草率。一個歲數頗大的帶藝之人,突然去當嶽不群的徒弟,嶽不群要是不懷疑、不防備,怕是早在刀光劍影的江湖中被啃的骨頭也剩不下了。
嶽不群的高明之處在於:他看出了勞德諾的身份,卻多年隱忍不發,任由小勞同學真真假假的演戲,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嶽不群對左冷禪一忍再忍固然是實力不允許,但其幾十年可以一直如此,讓左冷禪都挑不出攻擊華山派的理由,真是不虧了他「君子劍」的名頭。
一個自作聰明的任性妄為,一個心懷鬼胎的伺機而動,左冷禪不如嶽不群多矣。
嶽不群看似勝了左冷禪,其實二人都是失敗者
在《笑傲江湖》小說中,嶽不群在天下群雄面前「勝過」了左冷禪,不僅刺瞎了他的雙眼,還讓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五嶽劍派合併的夢想成為了事實。表面上看,嶽不群贏了,可是他和手下敗將左冷禪一樣,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嶽不群人品不堪,可他對華山派的感情確實實打實的真切。從某種意義上講,重振華山派也是嶽不群畢生的夢想,他生長在華山派,成名在華山派,娶得妻子也是華山派同門師妹,華山派就是嶽不群的一切,而華山派恰恰就在他的手中徹底被嵩山派奪去了風頭。嶽不群對華山劍氣之爭的執拗和對《紫霞神功》的看重,一方面顯示出在他心中華山派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限制了他在武學上進步的可能。嶽不群在對待寧中則、令狐衝和嶽靈珊時,並不是一開始就冷血無情,而是他太在意自己和華山派的榮辱,讓他一步步逐漸沉淪。在嶽不群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人性的多面性,總體說來,他有狠毒,也有溫情。
再說左冷禪。我們讀《笑傲江湖》時發現,在左冷禪身上看不到一絲溫情。他更信奉用毒辣的手段和絕對的武力來解決一切問題。在左冷禪心中,五嶽劍派都是自家產業,任何一個人有任何一絲不滿,都必須嚴懲。可江湖畢竟是人情的江湖,如此霸道,定會被江湖反噬,到頭來得不償失。
想來嶽不群在得到《闢邪劍譜》後,定有一番掙扎,畢竟練習此功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狠下心來做得到的。可由於他曾經的徒弟令狐衝忽然之間武功境界一飛沖天,江湖地位陡然上升,再加上左冷禪的咄咄逼人,最終讓嶽不群最終狠下心來修習《闢邪劍譜》。這時候的嶽不群,已經是一個惱羞成怒的「君子」,撕下了最後的偽裝,成了癲狂之人。從這裡可以看出,左冷禪的強硬反而是嶽不群狠心的緣由,也促使了嶽不群最後拋開一切顧慮去練成闢邪劍法,並在第一時間向他發難。
左冷禪和嶽不群幾十年來明爭暗鬥,不惜犧牲別人的性命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可惜兩人機關算盡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夢,轉眼間便失去了苦心經營的所有,也丟掉了作為「人」的基本道德和良知,反而是有情有義、看淡名利的令狐衝成為了最大贏家,真是諷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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