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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大的冰川運動
地質史上曾經有過三次規模宏大的冰川運動:第一次是在5.7億到6.8億年前的寒武紀,那次冰川大規模覆蓋了澳洲、歐洲、美洲和亞洲部分地區;第二紀冰川期在4.1億到4.7億年前,此次冰川覆蓋了非洲、南美洲、歐洲、北美洲北部地區;第三紀冰川期是在2.3億到3.2億年前,冰川覆蓋面積擴大至整個南半球;著名的第四紀冰川期是從250萬年前開始並一直持續至今。在第四紀冰川期之初,冰川覆蓋了整個北半球,地球的年平均氣溫曾經比現在低10℃—15℃,全球有3/4以上的大陸為冰雪覆蓋,那時的地球就像是個大雪球,最大冰層厚可達2000—3000米左右,海平面下降130米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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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巨大的衝擊力量,如何形成這百丈深壑?
如果不是犀利的材質,怎能將堅硬的花崗巖打磨成千層波濤?
如果沒有重力衝山成谷,有誰能將萬噸石頭舉上懸崖?
如果不具備「大力神」這樣的鑽磨,怎麼會鑽出如此圓整的孔穴?
唯有第四紀冰川,才有這樣的神力;唯有花崗巖地質,才具備這樣的條件。
——— 懸 疑 ———
我國東部到底有沒有經歷第四紀冰川?
長期以來,國際上一直充斥著中國內地無第四紀冰川的謬論。我國著名地質學家李四光早在上世紀20年代初,就實地考察了我國太行山麓、大同盆地、廬山和黃山等地,先後發現第四紀冰川遺蹟;30年代又在長江中下遊廬山、黃山、九華山、天目山等地發現了各類冰蝕、冰磧地形和冰磧物,推翻了國際上流行多年的這一錯誤結論。
但是,中國當代部分冰川研究者認為,中國東部海拔2500米以下地區是不存在古冰川遺蹟的,因為這一低山區,第四紀時氣溫、雪線及冰川積累區面積比率等指標都不具備發育冰川的條件。那麼,我國東部到底有沒有經歷第四紀冰川就成了懸案。
無法想像,那來自萬年前的感應,來自地球上的血脈,從地球酷寒氣候中流竄出來的不速之客,是怎樣的一種態度?冰河在流動時的龐大氣勢和巨大威力,如今呈現在中國的現代冰川中,呈現於喜馬拉雅山北坡、崑崙山、天山、祁連山和橫斷山脈的一些高峰區。可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人將這攝人心魄的景象與溫潤富饒的蘇州大地發生聯想,沒有人認為如此繁華的城市眼睛一眨前竟是冰雪覆蓋的原野!
——— 推 測 ———
積雪壓垮了巨大冰體流向蘇州,還是蘇州上空形成冰蓋?
然而,地球歷史上最近的一次大冰川期還是在曠古的時代兇猛地發生了!250萬年前,極地及高山地區沿地面運動的巨大冰體,承受著降落在雪線以上的大量積雪,巨大的重力和壓力使這些冰體的承受能力達到極限,於是崩潰了,瓦解了,巨大的冰川一路推進,一路向前,所向披靡,勢不可擋,山谷被硬生生割開,直徑數十米的巨石隨著冰川的搬運翻山越嶺,從西北高寒處流向東南高溫處,漫漫漶漶,無邊無際,數百噸重的巨石成為了漂礫,成為了蝕磨的利器,被冰川帶到千裡之外,萬裡之外,萬萬裡之外。與此同時,地球在降溫,世界大陸32%的面積為冰川覆蓋了,四野茫茫,周天寒徹,蘇州地區,則形成了巨大的冰蓋,一切,均為冰蓋籠罩……
蘇州人有幸與兩次重大地質事件相遇?
充滿著造地運動的原始、劇烈、震撼與可怕,我們不得不首先回到那個驚心動魄的場面。
在距今1.8億年前左右,地球上爆發了一次被稱之為「燕山運動」的地殼大運動。大地震顫,在現今北京以北的地殼隆隆升起,並摺皺疊曲,形成了今天這樣連綿不絕、蒼蒼茫茫、險峻天成的燕山山脈。而這股力量的餘波,直接帶動了我們這塊江南古陸,蘇州大地猝然間劇烈地起伏震蕩,山崩地裂的巨大聲響,撼天動地;火紅的巖漿,自西南伸向東北方向的地層斷裂處,伴隨著濃煙與灰燼的翻滾奔突而出,耀眼的火光照耀著千裡夜空,令汪洋巨浪咆哮,海水壁立。
就這樣斷斷續續經歷了5000萬年不平靜的歲月,大自然開始在震怒中慢慢平靜。隆起、堆積的斷層和冒穿地面的巖漿,在長期的鬱積中,形成變質的花崗巖,造成了今天奇石林立的天平山體系。
燕山造地運動以後1.475億年後,江南古陸迎來了第四紀冰川。第四紀冰川之冰蓋覆蓋了整個蘇州地區。數萬年間,冰蓋融化,又形成了冰湖,冰湖之水數萬年磨蝕著堅硬的花崗巖山體,於是,奇蹟出現了!
冰水磨蝕了石壁深壑?
蘇州西部,謝越嶺、寒山、支硎山、花山、天平山,讓我們穿越250萬年的時間遂道,與地球重大的地質時間——第四紀冰川親密接觸。
如果能夠凌空俯瞰寒山蘿蔔嶺,它整個就是一個天然的巨石盆景,以致闖入其中,幾乎沒有路,說是路,其實就是站在弧形巨石的脊背,從一組巨石爬行到另一組巨石。這些巨石組合成團,圓圓滾滾,或抱或摟,或堆或疊,或並肩佇立,或根根相連,它們一律以龐大渾圓出世,氣勢奪人。巨石之間是深壑,深壑或寬或窄,無法下足。顯然,冰河最終以石塹的姿態,刻在了山體上。
寒山、叉槍嶺石浪波濤洶湧,漫山遍野處處累積,它們優雅的曲線,層層相因,勾畫出石坡輪廓,世間藝術家,又哪有如此世紀巨筆?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流暢的基調,描繪的只屬於冰河的寫生。很多次,在荒蕪的寒山、叉槍嶺反覆思忖,滿心納悶,距今1.8億年左右的晚侏羅紀至早白堊紀的「燕山運動」,大地猝然間的起伏震蕩,瞬息間的山崩地裂,曾經改寫了江南古陸的地質地貌,但凝固的熔巖應該是猙獰的,粗礪的,怪誕的,醜陋的,不可能如此流暢,如此優美!難道是風的打磨?沙的切割?
冰湖雕鑿了巨石山包?
寒山石臼嶺、奇禾嶺、花山蓮花峰、蓮子嶺常見巨石堆如危卵,總是劈頭蓋腦而來,令人突生惶恐。奇禾嶺巨石壓頂,驚心動魄,不可思議的是它掛於懸崖,通體不沾一點泥跡,朝北的石壁巖體紋理上顯現出逼真的水流痕跡;搖搖欲墜的石蓮花渾輪如球,上寬下窄,只能遠望,無法近觀;花山蓮花峰是停留在懸崖上的一顆碩大的球狀花崗巖,「墜石亂下而若留焉」,它高達數米,搖搖欲墜立在峰頂之上,似有一觸即塌之勢;蓮子嶺有一簇巨石佇立嶺上,如同一簇蓮子,上端尖尖,身體胖圓,四五顆抱成一團,它們似由天力壘起,石上疊石,獨立有勢;蓮子崖是一座掛在崖壁上的獨峰,根本無法登上。探身望去,它又是從萬樹叢中升起來的一座險峰。令人心慌神迷的是,面積窄小的險峰頂端,竟然也頂著一顆「蓮子」!「蓮子」是一塊豎著的花崗巖,上尖下圓,直徑約莫一二米,與險峰接觸處,只連著一半皮毛,似乎風一吹,就會將蓮子吹落!這些,除了冰河的切割作用並最後的消退結果,或者是冰塊衝蝕造成,或者是隨冰川漂至,沒有別的力量能夠達到!
——— 釋 疑 ———
「冰臼」原由「水鑽」研磨而成
謝越嶺東山灣、陸家灣山頭,分布著數十個奇形怪狀的石臼,它們或缸狀、或碗狀、或盆狀、或壺形、或柱狀,最大直徑有80公分,深達60公分,盈盈之水載著腐草,沉澱其中,形成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草泥堆積,難道是誰用「大力神」鑽出來的嗎?
有一天恍然大悟,這不是「石臼」,而是「冰臼」!最後一次與俞小康、季偉秋一起進山考察,同伴無法否認我的推測:那時的蘇州大地,應該是一望無際的冰蓋,厚重的冰蓋在山脊處產生裂縫,天暖之後,融化的雪水裹挾著冰塊、碎石從裂縫處飛瀉而下,這股雪水在冰層的巨大壓力下,呈「圓柱體水鑽」方式,向下進行強烈衝擊、遊動和研磨,從而形成深坑,出現「冰臼」。拿地質學術語來說:「冰臼是大規模古冰川作用的直接產物,古冰川的融水沿著冰川裂縫自上而下衝蝕基巖產生的。」
冰水擦痕、凍裂石證明冰川期極度高寒
在寒山、謝越嶺一帶,堅硬的花崗巖上,散布著許多條狀印痕,仿佛有堅硬的物體在上面划過,印痕深而長。這是冰川在擠壓、推進過程中留下的擦痕。 還有許多自然堆起的巨石,顯然來自強大水流的力量。它們或疊加,或交錯,在被磨蝕、衝擊了若干年後,有一天突然崩塌,由山峰高處往低處滾落,隨意組合,毫無章法。有的大石頭裂開了,那是凍的。因為冰川寒凍階段,冰緣地帶還是很冷,石頭都被凍裂。這種石頭在寒冷地區很常見,人力打不開它,只有冰凍的力量。冰凍使石頭產生了裂縫,砸下時中間碎開。
蘇州地區曾具備孕育冰川的條件
冰川發育與海拔高度、地理緯度沒有直接的關係,「冰臼之父」韓同林教授在青藏高原某些高海拔地區、西伯利亞高緯度地區都沒有發現冰川。相反,緯度低的沿海地區,有足夠的降雪量、溫度降到冰點以下,就有可能形成冰川,比如福建也發現了冰川遺蹟。蘇州離東海不過百多公裡,古代距離海岸線更近,水氣充足,當溫度降到冰點,具備孕育冰川的條件,何況還有確鑿的冰川遺蹟佐證!
偉大的冰川侵蝕也許遠遠超出了現代人的判斷,冰川刨蝕和挖掘,挾帶巖石碎塊的冰川以自身劇烈的磨蝕和挖掘,造成冰蝕地貌,千奇百怪,無所不有。在蘇州花崗巖上,它們雕塑出了「冰蘑菇」、「冰坐椅」、「冰壺」、「冰臼」,還有「石坡」、「石浪」、「石蓮花」……蘇州西部謝越嶺、寒山、支硎山、花山、天平山地帶連綿著堅硬的花崗巖,這正符合冰川雕塑的條件及結果!
——— 專家觀點 ———
韓同林(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資深研究員):
看了與冰川相關的7組照片,目前判斷,這些東西所在山崖都是在基巖上。尤其是分布於山頂上的冰臼的存在,這說明,第四紀時期冰蓋曾經覆蓋過這個地區。照片中,所有石頭狀地貌與冰臼一起都可以相互應證。證明它們曾經為冰蓋所覆蓋,為冰蓋冰川所侵蝕和冰水所衝蝕作用下形成的。
孫波(中國極地研究中心極地海洋學研究室主任):
根據文中描述的巖石狀貌,只有冰川能做到,別的自然界裡任何一種東西都無法將石頭打磨成這個樣子。由於現代化城市建設,中國東南部許多遺蹟已經很難看到。如果「第四紀冰川曾經覆蓋蘇州大地」這個推斷成立,那麼,冰川研究就往中國東部擴大了許多,這對於研究中國氣候變遷史將有很重要的意義,這個價值就非常大了。
徐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