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像。
典雅宏麗的望江樓。記者肖雨楊攝
主要貢獻
薛濤是寫詩最多、現存詩最多的唐代女詩人。她自編詩集《錦江集》(已佚)五卷,選入自作詩500首,今存世93首。其詩中最有特色的是愛竹敬竹詩,託物寄志,以竹的「蒼蒼勁節奇」「虛心能自持」歌頌高尚的氣節,上承竹林七賢,下啟宋以後中華審美中的竹文化。其書法自成一體,發明特殊用紙「薛濤箋」。
歷史功績
薛濤是唐代傑出女詩人和大才女,在唐詩發展史、歷代婦女著作史、中國書法發展史、特殊造紙史上都佔有一席,對後世產生深遠影響。
在川遺存
成都市望江樓公園有薛濤井等歷史遺蹟,以及清代以來紀念薛濤的崇麗閣、吟詩樓、濯錦樓等歷史遺存。
當代價值
以薛濤為代表的蜀中才女文化、詩歌文化、詩箋文化,千年來薪火相傳至今。每年三月三上巳節,開展的望江樓竹文化活動、古蜀弦歌文化活動等,推動了薛濤文化傳承發展,在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人物簡介
薛濤(公元768年—832年),字洪度,生於京兆長安(今陝西省西安市),長於成都,終老於成都,為中唐詩人群體中的翹楚,中唐女詩人魁首。她自幼隨父來到成都,八九歲知聲律,能賦詩,十五歲詩名已聞於外。父早逝,母孀,生活困頓無依,曾先後歷事十一任西川節度使,受到著名節度使韋皋、武元衡等人器重。辨慧工詩,多才多藝,與元稹、白居易、杜牧、劉禹錫等人競相酬唱,詩名大振。後隱居浣花溪,於城內碧雞坊修建「吟詩樓」棲居至逝世。
在成都川大附近,瀲灩錦江之畔,修竹茂林之中,矗立著一座典雅宏麗的望江樓。望江樓又名崇麗閣,流水不舍晝夜,從樓前潺湲而過,鎏金閣頂倒映江面,映照如畫美景。這座樓,就是為紀念唐代女詩人薛濤而修建的。在望江公園,有這樣一副流傳甚廣的對聯:「古井冷斜陽,問幾樹枇杷,何處是校書門巷?大江橫曲檻,佔一樓煙月,要平分工部草堂。」薛濤能與「詩聖」杜甫平分秋色,可見其才情不俗,文名遠揚,無愧為大唐詩壇的一顆皎皎明珠。
後人將薛濤與魚玄機、李冶、劉採春並稱為唐代四大女詩人。薛濤的一生,大開大合,大徹大悟,過得雖跌宕起伏,任情縱性,卻最終忠於了自我,輾轉騰挪,不負此心。
獨立自主
早慧少女求生計
薛濤的人生,原本有一個陽光明媚的開局。那時,她是父親薛鄖的掌上明珠,薛鄖在京城長安為官,學識淵博,正直剛毅,對唯一的愛女,視之若珍寶一般,從小就教她讀書、寫詩。父親對於女兒的鼓勵,影響了薛濤的詩風,與許多「閨閣女詩人」不同,她很早便注目於廣闊天地,頗有男兒的眼界和風範。
薛濤八歲時,父女倆在庭院的梧桐樹下歇涼,薛鄖忽有所悟,吟誦道:「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捻須卡頓,不知下句。薛濤很快續道:「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薛濤的過人天分令父親驚喜,但他也隱隱有一種不祥之感,一個官宦人家的女兒,隨口吟出「南北鳥」和「往來風」,迎來送往,似歡場做派。這首《井梧吟》,穿越千年光陰,流傳至今。薛鄖當時哪裡知道,他愛得如珠似寶的女兒,竟因自己這無心的吟續,而一語成讖。
薛鄖因為正直諫言,得罪了當朝權貴,受到打壓被貶謫到了蜀地。一家人只能告別繁華京城,去往巴山楚水悽涼地。幾年後,薛鄖因出使南詔,感染瘴癘而命喪黃泉。那時,薛濤年僅十四歲,母女倆的生活頓時陷入窘迫困境。
大唐雖風氣開明,但女子要在社會上謀一份職業,賺取錢財養家餬口卻是十分不易。薛濤無奈之際,在十六歲時自願加入樂籍,成為一名營妓。
唐朝的營妓,由國家財政供養,屬於正式編制,有穩定的收入報酬,主要的工作內容,就是在官員們飲酒聚會時,侍酒賦詩、彈唱娛客。
薛濤無疑是早慧的,她沒有在自己最為嬌俏青蔥的年齡,將一生隨便託付給一個男人。在家庭遭遇極大變故時,薛濤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才應該是命運的主宰者,她的人生,必須自己做主。
才情出眾
韋皋幕府破舊例
大唐的風塵女子,大多周旋於詩人、儒生和官員之間。官員往往是科舉出身,頗有才華,能令他們青眼有加的女子,不僅需要青春美貌,更需要才藝、辭令和見識,而這些均是薛濤的長項。史書中說她「詩酒之外,尤見才辯」,在酒席場上遊刃有餘。她長袖善舞,出口成章,很快成為交際場上的紅人。
薛濤最擅長的,還是作詩。據記載,薛濤作詩500多首,然而這些詩歌大多散失,流傳至今僅存90餘首。
薛濤的字也堪稱大家。北宋時期的《宣和書譜》評價她:「作字無女子氣,筆力峻激,其行書妙處,頗得王羲之法,少加以學,亦衛夫人之流也。」意思是說,只要她稍加努力,就能與晉代書法家、王羲之的啟蒙老師衛夫人相匹敵了,足見其書法造詣之妙。
薛濤的過人才藝,既是她作為營妓的「業務需要」,更是她個人的興趣所在,她自幼喜愛藝術,淪落風塵,藝術是她的依傍和滋養,她從中獲取的快樂,不亞於文人騷客。薛濤雖以色事人,從不自輕自賤,哪怕在枯燥乏味的宴席間,因為她的存在,也添了一抹書香墨韻,高雅情趣。
在薛濤十七歲時,中書令韋皋出任劍南西川節度使,他早就聽聞薛濤才情過人,在一次酒宴中相遇,便即興邀其賦詩一首,以添席間樂趣。薛濤領命,只見她神色從容,縴手香凝,當場揮筆寫下了一首《謁巫山廟》:
亂猿啼處訪高唐,路入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猶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陽臺下,為雨為雲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鬥畫眉長。
薛濤的詩,大氣而深邃,讀來毫無女子脂粉之氣,令韋皋拍案叫絕。從此,帥府中每有盛宴,薛濤都是侍宴的不二人選。才女薛濤,很快成為韋皋身邊的紅人。
韋皋喜薛濤才情,請她參與自己的案牘工作,薛濤處理起公文來,不僅富有文採,而且有著女子天然的細緻認真,很少出錯。某天,韋皋突發奇想,向朝廷打報告,想請皇帝授薛濤以秘書省校書郎官銜。「校書郎」的主要工作便是公文撰寫和典校藏書,雖品級不算高,但「門檻」著實不低,按照規定,只有進士出身的人,才有資格擔當此職,大詩人白居易、王昌齡、李商隱、杜牧等都曾是校書郎,歷史上還從未有一個女子擔任過此職。
韋皋的創新之舉遭到了幕僚們的一致反對。循於習規舊例,韋皋的異思奇想自然未能實現,不過名聲自此傳來,人們已帶著三分驚羨三分敬慕,稱薛濤為「女校書」了。
那幾年,薛濤在幕府的生活,可謂花團錦簇明星耀眼。綾羅綢緞,富貴榮華,抱擁著少女薛濤,她流露出嬌憨天真的沉醉,不諳世事的懵懂,無憂無慮的歡喜,但同時,也在烈火烹油的日子裡,多了一分輕狂,少了一分清醒。
韋皋的職位是肥差,來找後門走關係的人便絡繹不絕,韋大人的尊容難以拜見,但他身邊紅人薛濤總可以一見吧。那時薛濤不到二十歲,難免恃寵而驕,別人送來重禮,她便大方收下。只是薛濤並不愛錢,一文不留全部上交。
薛濤並未中飽私囊,但她這般大張旗鼓地收納賄賂,外人都道是韋皋指使紅粉公開納財。動靜鬧得太大了,韋皋痛感失了顏面,一怒之下,便將薛濤發配到松州,以示懲罰。
遭遇挫折
歷經滄桑出困境
松州,即今日四川松潘縣,唐太宗時代曾經在此設置都督府,但安史之亂以後,松州為吐蕃所據,韋皋任西川節度使的整個時期,松州始終未能成功收回,此地可謂兵荒馬亂。貞元十六年(800年)的臘月,薛濤踏上了去往松州軍營的路。
松州地處西南邊陲,離開成都而行,人跡罕至,道路荒涼,薛濤和母親又驚又懼,一路哭哭啼啼,受盡磨難。
邊塞窮僻,曲終人散,隆冬時節,滴水成冰。品格孤傲的薛濤,在沉重打擊之下終於明白,在男權社會裡,她不過是錦上那朵香花,有她,會更為嬌豔靚麗,無她,世界一切如常。面對挫敗,也許理智比情緒重要,生存比驕傲重要。
若無人搭救,薛家老小在松州的惡劣環境中極有可能拋屍荒野,而唯一能救她的,便是將她驅逐至此,令她又愛又恨又懼又怕的韋皋。
讓薛濤寫下《十離詩》的,是怎樣的委曲求全,怎樣的放下身段,一個略帶天真和嬌憨的薛濤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在世故之中玲瓏伏低的女子。這女子依舊詩情飛揚,但卻不再有往日的倔強傲然,遭貶後的薛濤,詩風大變。
馴擾朱門四五年,毛香足淨主人憐。無端咬著親情客,不得紅絲毯上眠。薛濤分別以「犬離主」「筆離手」「馬離廄」「鸚鵡離籠」「燕離巢」「珠離掌」「魚離池」「鷹離臂」「竹離亭」「鏡離臺」這十種慘狀來概括自己的處境。
昔日驕傲的才女,不惜把自己比作是犬、筆、馬、鸚鵡、燕、珠、魚、鷹、竹、鏡;而那韋皋則是自己所依靠著的主、手、廄、籠、巢、掌、池、臂、亭、臺。
《十離詩》寄送到韋皋手中,令他又感動又心疼又愧疚。而且,也滿足了他作為「救世主」的虛榮心。他立即令人將薛濤接到身邊,繼續往日榮華富貴。
松州讓薛濤吃苦受罪,從個體命運而言是不幸,從詩人的歷練成長講卻又是天賜良機。薛濤回到成都不久,便脫離樂籍,成為自由身。現實給予她的痛楚,令她明白自己的卑微與弱小,要繼續生存,須斬斷狂妄、任性、無知,在生活的烈焰中學會日益成熟。
永貞元年(805年),韋皋暴卒。
大氣捭闔
笑對高官終超然
韋皋死後,劉闢任西川節度使。他起兵謀反,並想借薛濤的名媛效應來籠絡人心,可不管是威脅還是利誘,都遭到了薛濤的斷然拒絕。劉闢大怒,將她發配邊地。這次赴邊,薛濤全然沒有第一次赴松州的茫然與驚慌,她從容而行,沒有半點求免之意。高崇文平叛了劉闢後,派人專程把薛濤迎回,以禮待之。
從高崇文開始,西川節度使走馬燈似的更換,不管哪一任節度使,都被薛濤的絕色與才華吸引,奉她為座上賓。而薛濤面對這些高官,從來都保持著一種平淡超然的姿態。
李德裕鎮守西川時,命人建了一座「籌邊樓」,樓成之時,他在上面大宴賓客,薛濤應邀前來,即席賦詩,寫下了著名的七言絕句《籌邊樓》:「平臨雲鳥八窗秋,壯壓西川四十州。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邊頭。」這首詩詩意豪邁,風格雄渾,意境深遠,李德裕等人看罷,無不扼腕嘆息。
籌邊樓位於成都到松州的路上,今理縣境內,屬羌族地區,當時大唐與吐蕃邊境戰事頻仍,身為劍南西川節度使的李德裕為加強戰備、激勵士氣、籌措邊事,特意修建了「籌邊樓」。薛濤顯見對這一帶的風土人情、邊塞氣概、兵家常識瞭然於胸,同時對邊將統領的少數民族地區政策有所諷諫,才會寫下「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邊頭」這樣有遠見、有卓識、有反省、有用兵之氣魄的詩句來,告誡將士莫忘歷史教訓,凡事當以國事為重。
想來這正是由於薛濤多年在幕府進出,且得以與地方官員議事,又曾被罰至松州偏遠之地的原因,使得她身上具有一般身居閨閣的女子所缺乏的壯志和霸氣。
蜀中人盡知薛濤芳名,慕名來與薛濤詩詞唱酬的才子越來越多。她與許多著名詩人都有來往,其中少不了白居易、張籍、王建、劉禹錫、杜牧、張祜這樣的詩壇領袖。而他們交往的主要形式,正是吟詩作對、和詩唱答。這些重量級人物不惜筆墨,競相為薛濤歌以詠之,詩以頌之。
社會名流、賢達顯貴的慕名拜訪,令薛濤不愁衣食,甚至也不缺熱鬧,但她心中,卻始終欠缺著一種要命的東西:愛情。
不過,命運之神很快就會讓她遇到一生一世的愛情了。
情思苦澀
素心如洗斷舍離
元和四年(809年)三月,當時正如日中天的詩人元稹,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地方。他久聞薛濤芳名,所以到蜀地後,特地約她在梓州相見。薛濤與元稹一見面,就被這位年僅三十歲的年輕詩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內心裡激起了如同少女般萌動的漣漪。
第一次見面,薛濤送了元稹文房四寶,作詩一首:「磨潤色先生之腹,濡藏鋒都尉之頭。引書媒而黯黯,入文畝以休休。」元稹當即被這位才華橫溢的「神仙姐姐」折服,情愫悠悠而起。
兩人猶如神仙眷侶,徜徉於蜀地山水之間。他們互寫情詩,互訴衷腸。
可惜,有一件事,從一開始薛濤就錯了。她是用一顆女子最純真最熱烈的心來愛著元稹,元稹呢,他太多才也太多情了,註定在他身邊來來回回經過的女子,都只會成為他的一處驛站。
逍遙日子只有三個月,幸福時光竟如此短暫,元稹便要調離蜀地,趕往洛陽。那時,薛濤對元稹信心滿滿,認為他終會來迎娶自己,他們是才情相當的鴛鴦,是心心相印的知己。
薛濤開始一心一意思念元稹,等待元稹,她最大的欣喜,便是收到元稹從遠方寄來的書信。寸寸相思點點墨,她同樣將深情寄予筆端,向遠方的情郎訴說思念。
薛濤尤其喜歡寫四言絕句,律詩也常常只寫八句。但當時信箋紙幅過大,用來寫情詩稍顯粗笨,薛濤便想著如何來進行改革。
浣花溪本地有造紙的傳統,因其水質極好而成為蜀地造紙業的中心。薛濤當時恰好居於浣花溪畔,因自己性喜紅色,便大膽改進配方,將紙染成桃紅色,又裁成精巧窄箋,特別適合書寫情書,人稱薛濤箋,以其美麗、典雅、經濟、適用,迅速風行天下。薛濤也想不到,自己的小小舉動,竟讓造紙行業得到了重大推動,並刺激了蜀地經濟的繁榮,更在此後的千餘年間,「薛濤箋」流傳不衰,成為中華的文化瑰寶。
她更沒想到,才子容易多情也容易變心,他滾燙熾烈的情書,在鴻雁互通一段時間後,忽然戛然而止。
元稹先是被召入京,接著被貶洛陽,其間喪妻喪妾。元和九年(814年)春,薛濤由成都赴江陵會晤元稹。經過了在詩歌中的「以夫婦自況」,此次到江陵,重拾舊情,薛濤內心充滿期待。
薛濤歸去時,又是帶著元稹的承諾離開的。可元稹經歷江陵、通州的貶謫後,終究娶了世族之女裴淑。
薛濤用自己漫長的等待,讀懂了愛情苦澀的況味,卻也令自己對愛的認識,升華到了另一個高度。
公元823年,元稹奉詔為越州刺史、浙東觀察使。元稹心弦不知怎麼再度撥動,開始計劃著入蜀,去看望薛濤或者娶她。但是,沒想卻被半路跳出的一個叫劉採春的女人給絆住了。劉採春是浙東名妓,不但貌美,而且年輕,不言而喻,他再一次負了遠在蜀地的人。
薛濤竟坦然接受了這樣的結果。此後餘生,她甚至對元稹,沒有一句怨言。
薛濤從此脫下了極其喜愛的紅裙,換上了一襲黯淡的灰色道袍。她離開了熙熙攘攘的浣花溪,移居到成都郊外,用「薛濤箋」賺來的錢,在碧雞坊築起一座吟詩樓,在那裡安靜度日。
公元831年,52歲的元稹在武昌任節度使時猝然離世。他的好友白居易寫下《祭微之文》,哭得驚天動地,薛濤卻緘默不語。
元稹去世的第二年,終身未嫁的薛濤永遠閉上了雙眼。曾任宰相的段文昌為薛濤親手題寫了墓志銘,墓碑上寫著「西川女校書薛濤洪度之墓」。
才傾大唐
薛濤何以名千古
錄有薛濤89首詩歌的《全唐詩》,在她的詩前有一個小傳:「薛濤,字洪度。本長安良家女。隨父宦,流落蜀中,遂入樂籍。辨慧工詩,有林下風致。韋皋鎮蜀,召令侍酒賦詩,稱為女校書。出入幕府,歷事十一鎮,皆以詩受知。暮年屏居浣花溪,著女冠服。好制松花小箋,時號薛濤箋。有《洪度集》一卷。」
北宋之前世上還有她的蜀刻本《錦江集》共五卷,載詩500多首。其後這些詩多已佚失湮沒。
薛濤為何能才傾大唐,頂戴才女桂冠,千年聲名不朽,直到如今,仍受到人們真誠的追思和懷想?
薛濤通音律,善書法,巧才辯,她是具多項才能於一身的,各個領域皆有聰慧領悟、不俗造詣。在藝術的多方滋養下,她將不算順遂的一生,過出了悠長滋味。
薛濤以真情灌注筆尖,所寫詩句,或藝術構思新穎纖巧,或於平凡之物中悟得深意,或慷慨激越如金石之聲,或短幅中有無限蘊藉,世人稱薛濤詩「無雌聲」,對於情感的疏朗和開闊,造就了她藝術視野的天高水長。
薛濤在少女時代自願入樂籍,中年時發明「薛濤箋」,晚年修道,她所行每一步,都隨心而動,並且具有經濟獨立、能力自給的鮮明特徵。經濟的獨立,才能帶來精神的真正獨立。此理千年亦同。
這一生,薛濤雖命運坎坷,但她也曾無拘無束地愛過,嘗過人間冷暖世情如霜,也嘗過名利喧囂繁華萬丈。她能自由自在,走遍名山大川,見識天下名士和風情,進出幕府、知曉時事、詩名流傳,同時也能夠自由平等地去選擇自己喜愛的人,相較那些由父母媒妁定下終身的女子更為忠實於自己。
薛濤的一生運途輾轉,曲折起伏,站在客觀角度講來,她並未受到命運的格外優待或者苛責,悲和歡都是平常況味,只是她將尋常日子,過成了非凡傳奇,就在於有一顆超越世俗之心:
身處高官名流之中,薛濤能始終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位置,從無阿諛迎附之態,也無故作清高之舉,自然、坦蕩、胸襟寬廣。
淪陷人生低谷,殘酷絕境,薛濤並未就此沉淪,失卻自救之念,她審時度勢,迅速做好應對策略,並冷靜加之執行。哪怕此舉傷筋動骨,摧心撕肺,她依舊清醒前行。
對於愛情,薛濤心靈通透,睿智大度,她追求而不強求,熱烈而不痴纏,愛情到來時歡喜相迎,消散於風時平靜相送,她不因愛而失態失儀,失去為人的自尊風骨。看盡世間恩怨,歷經情海沉浮,最終薛濤還能按自己意願平靜生活,靈魂自由,灑脫純粹,這何嘗不是另一種人生的圓滿。
透過歷史的煙雲,再訪大唐薛濤,看她細膩婉轉的情思,惜她高潔脫俗的靈魂,其詩,其人,與望江樓旁的纖纖翠竹相依相伴,千年流芳,為書香成都,增添了一抹道之不盡的悠長回味。
杜陽林 來源 四川日報
編輯 周章龍
編審 王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