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六個「國際兒童癌病日」。螢火故事講述兩個患白血病兒童的故事,裡面寫滿了愛與放棄。故事的主角,是明明和碩碩,以及他們背後的兩個家庭。
白血病患兒碩碩在醫院接受治療。
2018年,新華社報導我國每年新發兒童白血病1.5萬人左右,兒童白血病已成為兒童惡性腫瘤最常見的一類。
樂觀的是,國家衛健委也在2018年指出,我國兒童白血病治療同質化水平大幅提升,80%以上兒童白血病可以治癒。
但白血病治療周期長,費用高昂。每一個患上血癌的孩子背後,都是一個家庭傾其所有為之付出——
明明的媽媽叫黃月月,患尿毒症,明明則患白血病。媽媽為了省下錢給兒子治病,幾乎放棄了最好的治療,她默默承受著身體的水腫、嘔吐和呼吸困難,微笑著陪著兒子。
為了減少自己每個月一千多元的醫療費,碩碩的爺爺喝下整瓶百草枯自殺身亡。他要留著錢,給患了白血病的孫兒碩碩治病。
「螢火計劃」特約
攝影/趙俊霞 編輯/丁夢碩 周維
出品/騰訊新聞 騰訊圖片
一、治療或放棄?
黃月月患有尿毒症,為了兒子,她選擇了費用最低的腹透。
黃月月晚上睡覺要3個枕頭。
這是因為只有把頭墊得足夠高,她才能呼吸。但如果還是呼吸困難,她會在枕頭下在放一床被子,跪著趴在枕頭上睡覺。這樣怪異的睡姿,黃月月已經持續了一年。
尿毒症需要做透析,有很多種治療方式,腹透、血透和換腎。
黃月月選擇的是費用最低,但生活質量最差的腹部透析。對於一個尿毒症患者來說,這是放棄了最好的治療。這意味著,她得每4個小時把兩公斤重的藥物用過引流管注入腹部,再引流出來。即使是晚上,也得不到休息。
黃月月每4個小時做一次腹透。
這個1995年出生在貴州省黔西縣的女子,在一年前,患上尿毒症。曾有無數個不眠的夜晚,她都想要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但每當看到身邊熟睡的兒子時,瞬時打消了那個念頭。
她的兒子叫明明,今年6歲。2015年,3歲的明明患上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
「如果我一死了之,誰來陪他治病呢?」黃月月一邊給自己注射,一邊喃喃的說。
透析省下的錢,也是為了給兒子治病。
由於真菌感染,明明的臉上髮長了很多疹子。
明明患的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需要第一時間在兒童醫院接受化療。化療總共花了60多萬元,除去新農合和民政部門報銷的款項,明明一家人需要承擔10多萬元,這些錢讓這個本不寬裕的農村家庭耗光了所有積蓄,並且舉債10萬元。
劫難仍在繼續。
就在明明化療停藥評估期間,肺部遭遇真菌感染。這意味著,還得實施抗真菌治療,至少需要30萬元。
碩碩吃飯要兩個人幫忙,奶奶餵飯,媽媽負責在餵飯空隙馬上給碩碩帶上氧氣罩。
2017年3月,河南省濮陽縣的碩碩也查出了白血病。為了給碩碩治病,一家人賣掉車子、房子、田地,又借債貸款、刷信用卡,甚至還上街乞求,籌來的醫療費,至今已經全部花光。
2018年4月,爺爺去北京看碩碩,為省下住宿費,在ATM小隔間裡住了一夜。
碩碩的爺爺向來嚴肅不愛笑,不過,他每次看到孫子的時候,就像變了個人,眯著眼,一直笑。碩碩生病後,爺爺從老家濮陽縣柳屯鎮趕到北京看他。臨走前,又留下2萬元。這些錢,是爺爺一輩子的積蓄。
因為排異,血小板低,碩碩身體出現大量的紫黑色瘀血。
好不容易挺過了移植難關,碩碩的肺部又出現了排異,醫院要求轉入ICU。進ICU,押金5萬元,幾乎成為壓垮這個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
和明明的媽媽一樣,碩碩的爺爺也選擇了放棄,他放棄的是自己的生命。
爺爺實在不願意拖累這個困難的家庭,為了減少自己糖尿病所需的每個月一千多元醫療費,碩碩爺爺喝下整瓶百草枯。只留下一句話:「我老了,不中用了,別救我,救孫兒。」
碩碩爸回濮陽送父親最後一程,沒等父親下葬,連夜又趕回醫院照顧高危的碩碩。
二、「感覺每天都在借錢」
媽媽黃月月查出尿毒症以後,一家三口搬到哥哥家借住,以節約開支,她還學會了自己注射藥物。
儘管黃月月已經省到了極點,但仍然遠遠不夠孩子治病。實在無奈,一家人又靠著信用卡和網絡借貸來維持。
黃月月知道,這種做法無異於飲鴆止渴,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明明此前一次接受治療,醫院通知黃月月,先續費再拿藥。她把準備好的2000元錢交完,結果還是不夠填補餘下的缺口——欠32塊錢。走投無路的黃月月,想通過微信向親戚朋友借一兩百塊錢,結果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都沒借到,最後只有再次求助嫂子。
「感覺每天都在借錢。」這是黃月月這一年來最真實的感受,「之前欠嫂子的還沒還,那天最開始實在不好跟她開口了。」
患尿毒症後,黃月月體力大不如從前,上樓梯都需要尋找支點支撐行走。
噩耗一個接一個的砸向這個隨時都會崩潰的家庭。黃月月被診斷為尿毒症不久,丈夫因犯刑事罪被捕。全家唯一經濟來源是明明的爺爺奶奶擺的地攤。
地攤賣的是黃粑和鹹鴨蛋,在年前生意最好的時候,一星期賺來的錢,剛好夠買明明下周的藥。
實在沒錢交住院費了,明明只好出院,進行口服藥物治療。醫生說,藥物治療副作用比較大,對內臟傷害比較大。黃朋沒有選擇的的餘地。
口服藥也很昂貴,明明服用的名為伏立康唑分散片的口服藥,每盒1530元,只能吃三天。
由於治療真菌過敏昂貴,無力承擔,黃月月無奈之下選擇了給明明進行藥物治療。
黃月月實在無法籌到買藥的錢了,她只好在病友群裡求助,借來4盒口服藥,讓兒子先撐撐。才出院三天,明明又感冒了,他不停的咳嗽,甚至會咳得嘔吐。臉憋得通紅,眼裡全是淚水。
饒是如此,他仍然懂事地安慰一旁著急的媽媽,「我沒事,咳一下就好了。」
爺爺離開了,碩碩父母按照老家風俗給碩碩肚子上裹上一圈紅布。
在醫院接受治療的碩碩,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爺爺的消息了。他想爺爺了。
爸爸向碩碩隱瞞了爺爺自殺的消息,這個堅強的男人,即使覺得自己快扛不動了,仍然藏起眼淚,轉過身,繼續籌救命錢。
碩碩似乎有察覺,反覆問媽媽:「爺爺怎麼了?」媽媽只有強忍悲痛,假裝平靜地回覆說:「爺爺好好的呀,他在家裡等你回去呢。」
聽到媽媽的話,碩碩不安的心終於落回原處。他希望自己能早點好起來,然後逗爺爺笑。此時的碩碩並不知道,他的治療費,有2萬元是親友出席爺爺葬禮時,送的帛金。
為方便照顧,碩碩的父母,一個睡在病床的沙發上,一個在陽臺打地鋪。
三、「我要活著,我要治病」
黃月月說,我能多活一日,就多陪孩子一天。
黃月月又住院了,她只能獨自去醫院治療。
「只要能治好孩子,我怎樣都無所謂,能多活一天我就多陪他一天,一切先緊著他來。」黃月月總是給自己打氣,她學會了自己給自己打針,學會了腹部透析的所有步驟,也學會了一個人面對所有的困苦,病痛大多的時候不敢告訴公公、婆婆,怕他們天天為她奔波。
「我樂觀些,孩子也能感受到我的情緒。」黃月月說,她從來都不會在孩子面前表現出哪怕一絲的痛苦表情,這樣孩子會更輕鬆面對病魔。
明明跟著奶奶擺地攤。
明明只能跟著奶奶凌晨5點出攤。2019年2月初的貴陽,太冷。
奶奶用毯子裹在明明身上,然後給他找個避風的地方坐著。等暖和些,看奶奶忙碌起來,明明就幫著奶奶幹活,一起賣貨。在春節生意很好,收入基本能夠明明的藥費。
明明說:「奶奶,你們給我治病,長大了我要掙好多錢養你們。」奶奶忙著收錢和給顧客裝鹹鴨蛋,沒注意孫兒的話,「你說啥?沒聽清。」
明明惦著腳,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對著奶奶的耳朵說:「奶奶,你放心,我會好的。」
奶奶重重的點了點頭,眼裡噙滿了淚水。
爺爺走了,父母雖然沒有告訴碩碩,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的孩子眼裡總是含著淚。
碩碩再也不能從父母那裡聽到關於爺爺的任何消息。
碩碩與媽媽的對話,常蘊含悲涼的情緒。
碩碩:「媽媽,你們什麼時候會放棄我」?
媽媽:「爸爸媽媽不會放棄你的。」
碩碩:「媽媽,我要活著,我要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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