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布魯塞爾開往阿姆斯特丹的火車。
我的鼻子幾乎貼到了窗戶上,窗外是藍絲絨的天空擁抱著金色的麥田,還有疾馳而過的彩色房子和白色風車,有如一張張閃過的明信片。身邊坐著一位穿墨綠裙子的金髮老太太,鼻子上架著一副小巧的眼鏡,此刻正認真地看著一本書。
張國榮說,我坐火車從布魯塞爾到阿姆斯特丹,沿途經過幾百個小鎮,飛過幾千裡土地,遇過幾千萬個人,我開始懷疑,我們唯一可以相遇的機會,會不會已經錯過了?
二十個小時以前,香港機場。
我坐在地上,身邊是巨大的背包,出發前的那種輕盈蕩然無存。此刻的我本來應該是在飛往法蘭克福的航班上,卻因為廈門到香港的航班延誤了五個小時,錯過了前往歐洲的飛機。由於買的不是聯程票,投訴無門的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滾回去,要麼重買一張機票。今晚飛歐洲的航班已所剩無幾,且票價全部都在五千以上。回去麼?不甘心的;在香港住一晚麼?明天的機票一樣昂貴,並且在香港住一晚費用也不低。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我一咬牙,罷了,不管去哪裡,到了歐洲再做打算便是,當下便買了一張晚上前往布魯塞爾的機票。然而辦理登機時,工作人員說我出示的回程票無效,因為先前買的去程票沒有使用,回程票則一併作廢,建議我立即買一張歐洲返程票及時登機。
於是就在這次旅程的剛開始,在經歷了焦慮,等待,憤怒,權衡之後,我還用掉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旅費。我不禁啞然失笑,手機裡Marco焦急的詢問不斷傳來,我終於回覆:Iam fine! See you in Amsterdam.
回憶被窗外越來越密集的風車拉回現實,火車此刻已經行駛了三個小時,已經兩天一夜沒睡的我此刻卻異常清醒起來,阿姆斯特丹近在眼前了。
在中央車站的站臺上,我看到了十年未見的Marco,一個長長的擁抱,陌生又熟悉。他拍拍我的頭笑著說,Welcome to Amsterdam.
Marco讓我住在他市中心的公寓裡,小巧而溫馨,據說距離各個博物館和美術館都很近,真好。
我們去了Marco最喜歡的一家小咖啡館吃東西。在荷蘭這樣的咖啡館很多,人們三三兩兩小聚聊天,順便一頓簡單的餐食。有趣的是,當我提到Coffee shop的時候Marco哈哈大笑起來,告訴我在荷蘭coffee shop是專指販賣大麻的咖啡館,這才提醒我這是自由的阿姆斯特丹,不由也笑起自己來。
聊著聊著,聽到一陣清脆的小歡呼,才剛轉身,一個年輕的女孩就迎上來一把抱住我,一個清秀的小男孩在後面朝我調皮地眨著眼。Marco在一旁笑著對我說,這是Eva和Gijis, 他們一聽說你來了,就從Harlem趕過來非要見你不可。
啊,這是Eva嗎,我瞬間時光穿越,她第一次給我寫信的時候才六歲,還需要Marco翻譯溝通,轉眼竟然長成了這麼好看的姑娘,還說著一口漂亮的英文。我們相見恨晚,立刻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完全把Marco忘在了一邊。只是我在想,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妙不可言。
入夜,我們特意去了一家有百年歷史的小啤酒作坊,買了好喝的啤酒,來搭配Marco親手做的Pasta.阿姆斯特丹有很多這樣的精釀小作坊,使用當地甘甜的水源和古老的釀造手藝,口感極好。我把從中國帶來的禮物一一送給他們,孩子們激動的哇哇大叫,並追著我問相關的中國文化,隨後是音樂和情不自禁地舞蹈。阿姆斯特丹的第一天,就在新鮮又熟悉的興奮感中迷迷糊糊地過去了,仿佛一直在夢裡,卻又那麼的真實。
因為無處不在的運河和橋梁向外輻射,阿姆斯特丹有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蟄伏在海洋上。接下來的幾天我不斷的遊走在絲網裡,這個城市也逐漸展開在我的眼前。
來源:倉舍2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