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製片的《電影傳奇》系列進展遠比國產影片的進展艱難得多。崔永元對攝製組的人員說:「誰也不要講艱苦,我們沒有艱苦,真正艱苦的是煤礦工人和煉鋼工人,跟他們比我們太幸福了。」
在崔永元原來的計劃中,《電影傳奇》並沒有把譯製片列入在內,在拍攝《電影傳奇》的這幾年,總有人跟他提起,那些被中國人熟知的甚至影響了很多人的譯製片是不是也要拍到《電影傳奇》中。崔永元發現,這些人早就不把這些電影當成外國電影了,幾乎當成了國產電影,這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譯製過程中的再創作拉近了外國電影與中國觀眾之間的距離。兩年前,崔永元決定,《電影傳奇》系列加進譯製片。
經過兩年多的緊張拍攝,《電影傳奇》已經拍了20多部譯製片,在拍攝過程中,他們發現,很多在中國頗有影響的外國電影,其實在外國根本算不得什麼。比如前南斯拉夫電影《瓦爾特保衛塞拉耶佛》,在中國放映時候,人們百看不厭,但是男主角在接受《電影傳奇》的採訪時直截了當地說:「這不是我演得最好的一部電影。」甚至,日本電影《生死戀》當年的演員都拒絕接受採訪,因為他們認為這是一部很爛的電影。導演最終接受採訪,但事先提出一個要求:你們有沒有這部電影,我先看看,因為我實在記不清這部電影是怎麼回事了。
譯製片的《電影傳奇》系列進展遠比國產影片的進展艱難得多。崔永元對攝製組的人員說:「誰也不要講艱苦,我們沒有艱苦,真正艱苦的是煤礦工人和煉鋼工人,跟他們比我們太幸福了。」
譯製片的《電影傳奇》就這樣開始了。
國產片與譯製片
三聯生活周刊:重拍譯製片傳奇的時候,是不是之前準備並不是很充分?
崔永元:沒法準備,我們能準備的就是看看這個影片,看看它當時在中國放映的時候有些什麼評論,看看當時的電影雜誌,而且當時這些人幾乎都來訪問中國了,電影雜誌也對他們有些簡單的採訪,也就是這些,其他的我們不知道。我們去採訪時候很多事情第一次知道,所以特別震驚,比如說《瓦爾特保衛塞拉耶佛》的編劇沒拿到稿費,導演在科索沃戰爭時候餓死了……這些全都是第一次聽說,所以這個傳奇跟中國電影的《電影傳奇》不太一樣。
三聯生活周刊:如果再籌備一段時間,會不會好點?
崔永元:無處下手,比如說我在國內坐著,翻再多的資料,給你提供的就是這個信息,不會有別的東西。而且在做這個期間,我去了所有跟這些影片相關的大使館,見了大使、文化參贊,通過他們的角度給我反饋了一些他們所知道的情況,我覺得可能也就做到這點,沒有辦法。
三聯生活周刊:這樣製作一個片子,內容肯定會受到一些限制,為什麼不先拍一些內容比較豐富的?
崔永元:其實量不大,比如說我們現在說譯製片這部分,量根本就不大,我們來畫勾的話,超不過100部,這已經很寬泛了。如果要求再嚴一點,它不僅是國外譯製片,而且還對中國人產生極大的影響,超不過50部。我們出境搜集挖掘到的資料是非常豐富的。比如我敢跟你說,你看到的這個《電影傳奇》,是我們用到資料的1/5都不到,有些不能說,比如說它牽扯到政權更迭、牽扯到他們的變化,不同政見、種族,牽扯到很多事兒,我們基本上都迴避掉了,因為他跟這個電影本身關係不是特別大,但在採訪時候,這些全都講了,資料也都搜集起來了。
三聯生活周刊:拍國產電影時候是什麼樣的一個想法,拍譯製片,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
崔永元:國產片和譯製片,有些地方是一致的,一致在哪兒呢?就是都有中國人。譯製片裡是這些譯製人員,都有中國人就都有中國電影人的命運,這一點是一樣的。第二點是它對中國普通的觀眾都有過影響。不一樣的是,中國電影這部分搜集資料的任務特別重,而且我認為它特別重要,我自己評價都願意用「功德無量」這4個字。因為總有人將來會要研究它的,一批一批的人會研究它,搞電影的人,總要研究電影發展史。那麼我們提供的口述歷史真相,就是最珍貴的。我現在告訴你,有一個國外的電影資料館已經來找我們了,他要出800萬元,把我們所有的資料買走。我說你不要談,我們根本就不想賣,一分鐘都不想賣,如果你出於研究目的我們可以合作,怎麼來研究,但我們不想把它變作現錢。但是我很高興,你看它同樣有商業價值,同樣有市場效應,但這恰恰是我們在做這個事之前從來沒有考慮到的。如果要考慮市場效應,我接著做「實話實說」,我做選秀,我相信我是一把好手。我當時就是想把這資料搜集起來,當我女兒長大的時候,她有興趣的時候還能找到還能看到,當她坐在銀幕前看這些人跟她娓娓道來的時候,就像她去採訪他們一樣。這是口述歷史的可貴之處。而我們周邊的國家,比如說日本、韓國,像美國就更不要說了,他們對口述歷史資料的搜集特別重視,他們有專門的人去做,甚至他們都沒有變成節目,就純粹搜集。我們還想辦法把它變成一個節目,準備回收資金,再做下面的事情,他們都不考慮。
三聯生活周刊:在製作過程中,國產電影和譯製電影是否有區別?
崔永元:沒什麼區別,電影傳奇的樣式是講故事,通過講故事敘述一段歷史,表達一代人的情感,從這點上沒有什麼不一樣的。當時我們的編導問過我,他說譯製片和國產片怎麼做出區別來,我說你記住這句話,不用做出區別,你都按中國電影做就行了,很多中國觀眾覺得它就是中國電影的一部分。
譯製片文化背後
三聯生活周刊:譯製片可能是在特定時期,特定的政治背景下,拿到中國看的東西,然後形成一種譯製片文化或者中國通過譯製片對國外的了解。這種東西其實也代表一種意識形態,我們今天在做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免不了去碰這些東西。
崔永元:我們去阿爾巴尼亞拍《寧死不屈》,它是「二戰」題材,反法西斯的。他們除了反法西斯遊擊隊這些英雄以外,還有一個國民戰線,國民戰線的人在過去電影表現出就是漢奸,幫著幹壞事,跟中國非常相似。但現在他們那兒就出現問題了,無論是歷史學者還是當事人,都開始重新審視這段歷史,國民戰線分子是不是由漢奸組成的?甚至他們已經拍出了新電影,反映國民戰線這些人當時怎麼跟法西斯做鬥爭的。所以那些導演、演員就很困惑,甚至拒絕我們採訪,不想說這個事兒,他們覺得我們肯定跟那些人是一個腔調。我覺得這跟我們中國的情況是一樣的,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有歷史視角的、有客觀心態的,找到這樣一個平臺,來重新看待這些問題,才能避免進入一個瘋狂的懷舊和無理性的、無原則的狀態,我覺得這點我們是明白的。
三聯生活周刊:《生死戀》,你要不說很多中國人肯定都以為它在日本特牛,所以只是在一個特定環境下拿到中國來顯得特別有價值。類似這種兩邊反差大的東西,怎麼把這種差異表現出來,把這種歷史背景交代清楚?
崔永元:我們會在《電影傳奇》裡告訴大家,這個在日本沒什麼影響,記不住。同時我們也告訴觀眾,大家喜歡它也是有理由的。那麼它在日本為什麼是這樣一種情況?我覺得肯定有多方面原因,一種原因是這個電影藝術價值不高,還有說明日本的好電影多,兩個國家藝術標準不一樣。還有一個,我們反思一下,為什麼像《生死戀》這樣一個並不卓越的電影也能引起很多人的記憶?從而我們審視中國當今影壇,是不是只有大片才可以進入電影史?將來有一天我們重新審視中國今天這一段電影史的時候,會不會找不到施潤玖的任何資料?甚至還不知名的一些導演的任何資料?你採訪中國人時候也說,有這個導演嗎,有這個電影嗎?但是你不要忘記,它真的是中國電影歷史的一部分,而且你也不能小看,可能它也是一個好看的、值得中國人記憶的電影。現在很多好的低成本電影、青年導演電影進不了院線,有他們拍得差、拿不出手的原因,更多是投資方面的原因,是院線不認的原因。它進不了院線,它沒法在院線生存,所以觀眾都看不到,當然留不下任何記憶,所以我覺得剖析《生死戀》這樣的電影很有意思,很有價值。
三聯生活周刊:能把一個時代的背景包進去,會不會做得更豐富一些?
崔永元:我們先臨時用一個詞來代替一下,這個詞叫做口述歷史,我認為《電影傳奇》就是口述歷史的一部分,我們現在來分析口述歷史這4個字,你可以知道它風險有多大。在這個節目剛誕生時候,我為了讓它活下來,採取了最穩妥的方式,就是簡單地圍繞著臺前幕後講故事,這種方式是最保險的,是沒有風險的。現在我覺得這個節目立住了,當然可以把觸角伸得長一點,即使到現在,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我覺得要達到你那個要求,就有可能讓這個節目更精彩,更多人看,也有可能就沒了。
成本與商業效果
三聯生活周刊:你這次遇到了什麼比較有意思的事情?
崔永元:所有的採訪我都沒有去,因為我出去採訪必須用公務護照,公務護照我一年都辦不下來這個手續,所以我就讓我的攝製組用因私護照出去,因私護照等於用公司的名義,我不能參加,如果臺裡知道我用因私護照出去採訪,我要面臨處罰,這是現在的外事管理條例。我只能用電話遙控他們,我把阿爾巴尼亞和前南斯拉夫的一些著名導演、演員請到了北京,這樣我就可以公開用記者身份跟他們見面、交流,做一些補充,沒有出去這是個非常遺憾的事情。
三聯生活周刊:攝製組在國外是什麼情況?
崔永元:他們在阿爾巴尼亞時候,遇到打仗,在賓館就可以聽到槍聲,他們要到另一個城市去採訪,就沒有人陪他們去,翻譯也不願意去,司機也不願意去,太危險了,要過一段交戰區,大使館也說你們別去,最好回國。在前南斯拉夫,穆族、塞族矛盾最激烈,我們要來回在兩個地方走,但我不主張他們去說這些危險,這有什麼,幹什麼都危險。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些影片資料讓我很困惑,因為國外商業化程度非常高,資料特別貴,你根本用不起,像俄羅斯開出的影像資料費,紀錄片資料費每分鐘9000美元,英國開出的是每分鐘3萬英鎊,日本一張照片200美元,誰用得起?只有美國稍微便宜點,但是美國需要你是公共電視媒介的介紹信,又牽扯到這個問題了,卓別林等都是我們事先想做的,現在我得想辦法把這些問題解決了。解決了我們用公務身份出去,用公共電視臺的信,大概能買到便宜的資料,我聽說最便宜到什麼程度,70美元一個小時,那等於白給。
三聯生活周刊:所有的國家都這樣?
崔永元:所有國家都這樣,現在大家看到的影像資料都是私人提供的,我們送他們一些中國工藝品,他看我們心那麼誠,邀請他到北京來玩兒,把私人的照片提供給我們,這不牽扯到他們國家的版權。但是你要跟他的製片廠、電影博物館、電影資料館打交道,我們真承受不了,誰用得起啊。現在我又在做外交的節目,外交方面不用資料是不行的,必須要用,外交的片子不會比這個更吸引我,它也會很好,也是口述歷史,你一集投300萬元能收回來嗎?所以最近我又在為這個事兒頭疼,在想辦法,我們這麼大一個電視臺總不能幹盜版吧。
三聯生活周刊:從《瓦爾特保衛塞拉耶佛》、《望鄉》這兩個片子可以看出影像資料還比較豐富,遇到不豐富的怎麼辦?
崔永元:我覺得在影像資料不支持不豐富的時候,我們可以動點小腦筋,耍點小聰明,但是我從來不認為那個能解決問題,所以我說過很多次,電視就是一花錢的事兒,好電視節目就是用錢堆出來的,我覺得這是名言。資金不足就好不了。
三聯生活周刊:這是否會影響到後期的商業效果?
崔永元:商業上現在特別好,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收視率也特別好,好得我都不願意說,因為我一說這個收視率有多好你就會知道所謂的那些好節目的收視率有多差。沒意思,又挑起紛爭來,好像我們抬高自己貶低別人,所以我絕口不談收視率。但我可以告訴大家根本不用擔心收視率,因為收視率的統計由兩部分觀眾組成,一部分是過路觀眾,他們形成不了你的收視率,因為有時候還沒記錄他們就換臺了。另一部分是固定觀眾,收視率研究者都認為固定收視觀眾對一個節目是最重要的,就是他等著看,這些人絕對是影響收視率的,《電影傳奇》好就好在看它的人都是這些,他一到星期六晚上18點鐘什麼事兒都不幹,就坐在那兒等著了,這部分是強有力的收視者,甚至我們節目的設置方式都主要參考他們的意見,如果他們反饋我們特別增加哪個減少哪個,我們都會認真考慮。
譯製片問題
三聯生活周刊:怎麼看中國特有的譯製片現象,是一個二次創作,連這些譯製片的人可能都會成為一個公眾熟知的人物,通過語言上的轉換,能塑造一種比原來形象多了一點東西的銀幕形象?
崔永元:譯製片我覺得是中國電影文化的一部分,甚至在特殊年代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前段時間還有個爭論,說譯製片還要不要,看原版字幕的最好,或者看同聲傳譯的也好,有多種說法,甚至就是看原版最好。我覺得你走一遍長徵就不會參與這場爭論,現在就說影片都說中國話,觀眾能不能看懂還是回事兒呢,就更不能說有多少人能又看字幕又看影片,有多少人能看原版原文的東西,如果你希望這個文化產品傳遞的範圍更廣一點,那我覺得譯製片少不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在全中國普及英語沒有完成之前,這個譯製片還有存在的可能性和價值。但是現在存在的最大問題是譯製片的質量不高,本來很好看的電影讓你譯製得不能看了,你一聽就不對勁兒了,這是最大的問題。我們看到的《簡·愛》是邱嶽峰配音的版本,《簡·愛》拍了好多個版本,這是特一般的版本,但是中國觀眾最喜歡這個版本,就因為它譯製得好,這是譯製片的功勞。所以討論譯製片還該不該要的這個圈子太小了,能有1萬人?我個人都不願意參與這場討論,我覺得沒意思,喝咖啡的人可以討論,不喝咖啡的人就別參與了。
三聯生活周刊:譯製片的譯製水平為什麼下降這麼快?
崔永元:這是由兩部分組成的,跟拍電影一樣,一部分是天分,有天分才能談到後天,你沒有天分後天再彌補也成不了一個優秀的譯製片演員,現在的問題是很多人沒這個天分還在幹這些事兒。第二就是現在太講效益,是工廠流水化生產,一幫配音演員可以同時配5個片子,20集的電視連續劇他們可能一個星期就配完了。又沒有天分,又沒有能力,又那麼高的效率,怎麼能做得好呢?沒有能力的人就應該笨鳥先飛,咱們後來看到這些人,劉廣寧也好、李梓也好,共同的特點就是笨鳥先飛,她們對臺詞的熟悉程度,不用臺詞本都可以配,阿崎婆的前生今世,她們當做一個真事兒研究,特別投入,所以在配音時候會泣不成聲配不下去。就是這兩方面原因,造成了現在譯製片慘不忍睹。
三聯生活周刊:以後《電影傳奇》還會做譯製片嗎?
崔永元:我覺得可能就50來部,加上我說的朝鮮、俄羅斯的這些,也就一年的量,就這麼多。比如說我在看《阿甘正傳》的時候,還覺得有味道,阿甘配得很有味道,再往後看,幾乎就沒有聽得入耳的,已經不行了,就低於我的欣賞水平了。
新電影傳奇
三聯生活周刊:現在對新的電影、導演、作品進行資料的搜集,是不是為將來的傳奇做準備?
崔永元:我甚至想把速度放快,在我們做這個老電影,做這個譯製電影的同時,拿出七八集的篇幅,就做他們這個的傳奇。就做《圖雅的婚事》,因為我們也嘗試著採訪了一些,採訪了寧浩、陸川,前期採訪都完了,我看了這個採訪覺得很豐富,依然有故事可講,只是時代背景不一樣。所以我覺得我們很快就嘗試做他們,這樣可能對推動中國新電影更有好處。
三聯生活周刊:現在這些新電影資料搜集到了什麼程度?
崔永元:我說是搶救工程,一點都不誇張,那些老人是面臨著過世,離開我們,這些新人面臨的是丟失,也可能再拍兩部戲就顛兒了,就再不幹這個了,你將來不僅找不到他,還找不到相關的電影資料。所以我覺得一個是要失去的,一個是要丟失的,都要抓緊時間把他們收集起來,這聽上去挺滑稽,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但因為我愛這個,我來幹吧,我分門別類地把他們都搜集起來,甚至把他們的膠片都全搜集起來,將來他們想研究,他們的家人想研究,他們的同事想研究,哪一代人想研究,哪一代的傳媒記者和觀眾想研究,都可以來我們這裡找到。拷貝怎麼保存?我們會有專門的庫,把你的東西專門保存起來,損失不了了。然後同時我們都給它做好數字版,誰來看就看這個數字版,不要看我的膠片,膠片讓它放著就行了,恆溫恆溼,多好啊。你的手稿、日記、讓你刪改的記錄,所有東西都當檔案存在這兒,都丟失不了。
三聯生活周刊:新的資料是不是比老資料收集起來更容易一些?
崔永元:難,因為他們沒這意識,有的不是特有名的,就覺得搜集這個沒意思,或者覺得是不是想拿我們這個賣錢去?牛一點的就是不用你搜集,讓美國人搜集了,這是我們面臨的新一輪困難。我們慢慢來,心誠則靈吧,我們踏踏實實做,人總會相信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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