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童心去雕琢———柴科夫斯基《胡桃夾子組曲》

　　王嘉

　　長久以來國內嚴肅音樂創作界的狀況基本上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無極」。在此特別要衷心感謝不久前對外公映、耗資數億拍攝的同名國產影片通過犧牲自我的方式來造就了這樣一個即簡潔又響亮、內涵意義解釋起來頗費周折的新穎時尚名詞。

該名詞具體含義大致為：貌似上蒼託付其以「教化眾生」之神聖事業而凌空飛舞，實則屬於自我陶醉的詩性發作；擺出「任重而道遠」之pose卻被事實證明原來根本「找不到北在哪」；乍看金盔燦爛，細看硬傷累累。

　　柴科夫斯基大多數時候也頗為「無極」，他動輒也像目前國內很多著名作曲家那樣用「人生」、「悲劇」、「命運」等砝碼重於泰山、意義深遠的哲學命題來暴露一下自己的局限和膚淺———比如他創作那幾部交響曲的時候。但是無須諱言，他畢竟是個旋律與配器大師，當他著眼致力於那些平易近人、不太「無極」的題材時，他的音樂就會變得分外精緻、明媚、迷人，這些在柴氏取材自德國作家E.T.A.霍夫曼的童話故事所創作的舞劇《胡桃夾子》中給人留下尤為深刻的印象。

　　《胡桃夾子》的情節講的是聖誕節小女孩克拉拉得到一隻胡桃夾子禮物，深宵時分，鼠王率領部下進襲，胡桃夾子玩偶變成王子領著一群玩具同老鼠兵作戰，後又把克拉拉帶到果醬山，受到糖果仙子的歡迎，盡情享受舞蹈和盛宴的快樂，最後克拉拉醒來才發覺所有不過是南柯一夢。

　　與情節相適應，《胡桃夾子》組曲音樂同樣充滿著神奇與幻想，旋律嫵媚、輕盈又活潑，織體透明而簡潔，那些彼此銜接、晶瑩剔透的短小舞曲，大多平易近人、惹人喜愛卻志趣不俗，毫無膚淺平庸之嫌，比如膾炙人口的《花之圓舞曲》，豎琴流暢華麗的開場白之後圓號以重奏形式風度翩翩地奏出童話般的舞曲主題，足以使童心未泯者欣喜。

　　想起去年在上海音樂節期間舉行的各類音樂會上，來自國內各大院校的老中青三輩作曲家眾多新作粉墨登場，唬住一片，只是很懷疑這些作品今後在音樂歷史上還能否被人提及，雖然它們顯得都相當「深刻」、頗為「無極」，要麼是音響詭異、匠心難料、玄不可測，要麼就是仰天長嘯、肝膽俱裂、慷慨激昂、意境寂寥，恨不能將全體同胞乃至人類命運之解釋權都攥在手心———可惜他們都沒有貝多芬那般粗壯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