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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前兩天，我在微博上看到了這樣一則新聞。
河南鄧州女子意圖跳橋輕生，圍觀男子邊拍視頻邊起鬨。
「你倒是跳呀。」
男子為了博眼球，不僅起鬨慫恿，還將視頻發布在網上，引發了眾怒。
最終，男子被行政拘留，意圖輕生的女子也被家人接了回去。
這件事情的結局，雖然稱不上圓滿，但至少沒有悲劇發生。
女子沒有因為男子的慫恿而釀成大錯，男子也為自己的惡，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但這一出鬧劇，卻讓人覺得莫名的眼熟。
2018年6月20號，甘肅慶陽一名19歲的女孩，也經歷了和河南鄧州女子同樣的事情。
可惜的是，她的運氣，就沒有鄧州的女子那麼好了。
若不是經歷了常人難以經歷的苦難，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一個年華正好的姑娘，又怎麼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生與死看似只有一步之遙，可真的要跨越這一步的距離，需要莫大的勇氣。
大多數輕生的人，其實在做出決定之前，都是在搖擺和猶豫的，大多數的自殺，其實也都能挽救回來。
一念之差，地獄天堂。
可惜的是，這個女孩最後並沒有被救過來。
從樓上墜落之前，她抓住消防員的手說：
哥，你讓我去死，我真的很痛苦。
說完，便縱身跳了下去，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更魔幻的是，在少女跳下樓的那一瞬間，圍觀的人群竟然喊起了666，鼓起了掌。
在圍觀群眾拍攝的現場視頻裡，我看到了人性最噁心的一幕：
一個站在天台上的少女決定去死，天台下是亂鬨鬨的人潮。
有期待少女跳下去的，也有勸說的，有拿著手機準備直播吸粉的，也有早早就架好攝像機準備拍攝第一手獨家新聞的。
有人在底下高聲的呼喊著：
怎麼還不跳呀，快點啊，我都站累了。
好像即將要發生的不是一件令人感到難過和惋惜的事情，而是一場激情澎湃的演唱會一樣。
有人在朋友圈實時轉播新動態，甚至配上了：
這麼熱，還不跳，看完了就回去睡覺。
這一場人性的羅生門，讓站在八樓的女孩對人間最後的希冀也沒有了，張開雙臂，縱身躍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在這一瞬間屏住了呼吸，手機攝影器材高高的舉起，等著拍下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砰，一聲巨響之後，女孩的身體重重砸向了地面。
女孩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後的演奏，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她粉身碎骨。
「演出」結束，人群四散而去，對於那個剛剛消失的生命，圍觀的人群沒有絲毫的憐憫和同情。
死了一個年輕人，和死了一隻小貓小狗，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因為這個人跟自己，沒有任何的親屬關係。
02
有很多人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甚至有人大言不慚的說：
又不是我讓她跳樓的，我就看一下犯法嗎？
看一下確實不犯法，可法律不過是最低的道德標準罷了。
我還記得在《脫口秀反跨年》裡，羅翔律師說過這樣一句話：
「法律只是對人最低的道德要求，如果一個人標榜自己遵紀守法，這個人完全有可能是人渣。」
除了法律之外，我們生而為人，還需要有一定的是非善惡和道德觀念。
圍觀的人群確實沒有直接行兇，可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所煽動的任何一個情緒，對生命的每一次蔑視，都是壓死駱駝的稻草。
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的看客，在女孩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狠狠的在背後推了一把。
讓人心痛的是，按照消防員的說法，這個跳樓的女孩原本可以像其他的女孩一樣，被從生死的邊緣挽救回來的。
因為在此次跳樓之前，她已經嘗試過四次自殺了。
不同的是，之前的每一次，都被救了回來。
這一次，她起初也是坐在高臺上，她還沒有完全失去求生的希望。
若是這個世界能帶給她一點點的善良和感動，那她也許就會迷途知返，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
樓上的消防員拼盡了全力，費盡了口舌，試圖告訴這個輕生的女孩，世界美好，人間值得。
可樓下圍觀的人群卻在同一時刻使勁的喊著：快跳，快下來。
這是什麼黑色幽默？現實很多時候比戲劇，還要荒誕。
這讓我想起了《世界奇妙物語》中的一個類似的故事。
有人站在天台上命懸一線，下面的電視臺為了救人發起了一個讓觀眾決定跳不跳的投票。
原本這個投票設置的出發點是好的，用人性的善良喚醒一個絕望之人心中的美好。
可誰也沒有想到，隱藏在屏幕後的大多數人，卻選擇了讓這個人跳下去。
因為隱藏在了屏幕的背後，因為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些人內心的惡就被釋放了出來。
面對一個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陌生人的生命，人們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人細思極恐。
和上面的故事一樣，只不過一個是躲在屏幕背後，一個是躲在人群中。
我忽然明白國家為什麼一定要制定詳細法律的原因了。
一旦人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會受到懲罰，人性的惡就難以控制。
03
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中有這樣一段話：
「我翻開歷史書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
歪歪斜斜的每一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四個字。
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
滿本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當初讀這句話的時候，我以為這句話已經把人性的惡講的淋漓盡致了，甚至細細讀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可再看看現實，才發現現實比魯迅先生描寫的，還要殘忍的多。
如今的圍觀並不僅僅是在現實中，也在網絡上。
甚至很多時候那都不叫圍觀了，叫圍剿。
之前有女子深夜乘計程車想要跳河輕生，還好司機機智，成功報警將女子救下的報導。
報導的本意是為了表揚司機師傅見義勇為，是為了讓我們看見人性的美好和閃光面。
可奇怪的是，竟然有人說司機師傅多管閒事。
有人隔著屏幕大放厥詞，甚至說自殺的人都該死，自殺就不應該被救。
同為人類，為什麼對於那些走入困境的人，我們不能多一些理解和體諒，哪怕是憐憫和同情。
總是有一些人，喜歡在那些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再扎一刀。
你可以選擇不雪中送炭，甚至你可以選擇冷眼旁觀，但至少，你不要選擇落井下石。
很多選擇自殺的人，並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麼渴望死亡。
死亡對於他們來說，也並不是解脫。
除了很小一部分有預謀的自殺，大多數的人，都是一時的衝動。
誰沒有艱難的時光呢？誰沒有想不開的時候呢？
風水輪流轉，若某天被逼無奈站上天台的那個人是你，你是希望有人能拉你一把，告訴你生活還是很美好的，還是說把你親手推下去呢？
她們最初的時候可能真的不想死，可圍觀的人一起起鬨叫好之後，她們的心態就變了。
她們才發現這個世界原來真的如此醜陋，然後，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子沒了。
那些樓下不耐煩的看客們，高仰的臉上個個都帶著血汙。
或許，只有真正登上天台的人，才會知道，自己曾經起鬨圍觀的嘴臉，到底有多麼的不堪和醜陋。
如果可以，希望我們都能選擇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畢竟，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從群演變成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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