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尹麗梅 童海華 北京報導
2019年、2020年新舊交替之際,一則「國際大逃亡」事件引爆整個國際國內新聞界。「逃亡」主角是此前兩年持續掀起輿論風暴,曾被視為復活日產汽車的靈魂人物——日產汽車公司前董事會主席、前CEO卡洛斯・戈恩( Carlos Ghosn)。
2019年12月31日,戈恩通過負責自身外宣事務的法國企業發表聲明稱:「我現在在黎巴嫩。我不再是有偏見的日本司法系統的人質。」戈恩還在聲明中表示:「我沒有逃避正義,而是從不公正和政治迫害中解脫出來。我終於可以和媒體自由交流了。」
戈恩成功出逃的消息甫一發出,包括日本檢方等相關涉事方,國際、國內新聞界均為之震驚。根據外媒報導,戈恩的辯護律師弘中惇一郎(Junichiro Hironaka)對記者說,戈恩的離開完全出乎意料,相反,一切都表明戈恩一直準備在法庭上為自己辯護。據弘中惇一郎的說法,戈恩先前已依據《保釋條例》將其所持有的法國、巴西和黎巴嫩護照交由律師團保管。
因涉嫌違反金融商品交易法,戈恩2018年11月、2019年4月先後兩次在日本被捕。此次出逃前,戈恩尚在保釋期間,人身自由受到較大限制。處於日本檢方嚴密監控之下的戈恩是如何躲過視線成功出逃,目前雖有諸多傳聞及細節曝光,但真相如何尚為謎題。
日本與黎巴嫩並未締結引渡條約,如黎巴嫩政府不同意,日本方面將不能將戈恩引渡回日本。不過,據新華社報導,黎巴嫩看守政府司法部長阿爾貝・塞爾汗1月2日表示,黎方已收到國際刑警組織針對戈恩發出的「紅色通緝令」。同日,據日經新聞報導,戈恩的法國律師Francois Zimeray在接受採訪時就戈恩的違法嫌疑表示,「準備證明清白」。出逃後,戈恩亦曾暗示,自己將從1月8日與媒體接觸。戈恩出逃事件目前仍處於高潮期,重重謎題待解,戈恩後續將有何舉動亦不明晰,《中國經營報》記者將持續關注。
「靈魂人物」落馬
要釐清戈恩出逃事件背後的真相,需要先從法國雷諾汽車公司「接手」日產汽車開始。
創立於1933年的日產汽車是日本三大汽車製造商之一,20世紀末日產汽車深陷巨額債務困境,虧損一度達到61億美元。1999年,雷諾汽車斥資54億美元收購瀕臨崩潰的日產汽車36.8%的股權。為加強雙方的聯盟關係,2001年日產汽車購買了雷諾15%的股權。至此,雷諾與日產汽車實現交叉持股,並組建了雷諾-日產聯盟。
戈恩於1996年進入雷諾汽車擔任副總裁,主導了雷諾對日產汽車「蛇吞象」式的收購。戈恩1954年出生於巴西,現年65歲,其父親是黎巴嫩商人,母親是法國人。6歲時他和母親及姐姐一起移居黎巴嫩,並上了一所法國耶穌會士學校。1972年,戈恩進入法國國立高等綜合理工學院學習工程學,後考入法國國立巴黎高等礦物學院研究生院繼續深造,均以優異成績畢業;1978年,戈恩加入著名輪胎公司米其林,並於1985年任米其林巴西分公司CEO,1989年任米其林北美分部CEO。在加入雷諾汽車3年後,也即1999年,戈恩進入日產汽車,並任公司CEO一職持續至2018年。
在入主日產汽車後,戈恩通過「日產重振計劃」(Nissan Revival Plan)等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將日產汽車從死亡邊緣拯救回來。其間,在戈恩的主導下,日產汽車關閉了5家工廠,3年內裁員2.1萬人,削減20%的銷售成本和管理成本,並將1300家零部件供應商減少至600餘家。戈恩還砍掉日產汽車公司所有與汽車生產無關的非汽車產業,包括賣掉令日產汽車引以為自豪的航天部門。上述強硬措施使戈恩贏得「成本殺手」的稱號,而這一系列改革也幫助日產汽車在僅兩年後扭虧為盈。2000財年(2000年3月~2001年3月),日產汽車盈利27億美元,2001財政年度其綜合營業利潤再升至39.2億美元。
2005年5月,戈恩出任雷諾汽車公司第九任CEO。自此,他成為了同時執掌雷諾、日產兩大國際汽車巨頭的雙料CEO。
2016年,日本汽車製造商三菱汽車因捲入油耗造假事件而陷入經濟困境。危難之下,日產汽車出資22億美元收購三菱汽車34%的股權,並由此成為三菱汽車的第一大股東。自此,雷諾-日產-三菱聯盟成功組建,戈恩也一躍成為雷諾-日產-三菱聯盟內部三家公司的最高決策者。
2017年,為推動聯盟的擴大與經營,日產公司宣布,將由西川廣人(Hiroto Saikawa)接替戈恩擔任執行長,戈恩仍擔任三家企業的董事會主席以及雷諾汽車執行長,以及雷諾-日產-三菱聯盟主席兼執行長。
2018年,戈恩的命運迎來轉折。2018年11月19日,時任日產汽車CEO西川廣人發布聲明稱,戈恩因涉嫌違反金融商品交易法,於當日傍晚在日本東京機場被捕。
日產汽車當日發表聲明稱,戈恩被捕起於公司對戈恩的內部調查。據日產公司方面稱,戈恩在東京證券交易所的有價證券報告書中的報酬遠低於實際報酬,而這一狀況已經持續數年。根據日本《朝日新聞》報導,戈恩實際報酬為99.98億日元(約合人民幣6.16億元),但實際少申報了49.87億日元(約合人民幣3.07億元)。
在當日晚間的新聞發布會上,西川廣人還表示,除虛假申報報酬外,戈恩還存在將公司財產挪為自己所用和歪曲公司投資方向等問題。彼時,西川廣人向董事會提議,免去戈恩在公司中的會長及董事職位。
戈恩並不認可上述日產汽車方面對其的指控,他與律師一直聲稱,日本方面對他的逮捕是「企業政變」,目的是阻止他將雷諾和日產合併的計劃。自2018年11月至此次出逃的一年多時間裡,戈恩一直處於與日本司法系統的官司糾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