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02 18:24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政務
在吾鄉流傳有一句老話:端午前後吃鹹蛋,中秋以後吃皮蛋。
皮蛋,亦稱松花蛋或變蛋。作為華夏吃食上的一大發明,其歷史久遠。早在明代華亭(今松江)人宋詡與其子宋公望編寫的《竹嶼山房雜部》一書中,便有皮蛋雛形——混沌子的製法:「取燃炭灰一鬥,石灰一升,鹽水調入,鍋烹一沸,俟溫,苴子卵上,五七日,黃白混為一處。」
在養鴨歷史悠久的家鄉,與皮蛋的淵源素來深厚。我讀書那會,班裡有位綽號「長腳」的同學,家裡就是以做皮蛋為業的。印象中,他家的廂房或牆角處,總是靜靜地堆著或多或少,封了口的粗土罈子,而家中似乎總有吃不完的皮蛋。
親手制過皮蛋的人都知道,要將青白光亮的鴨蛋演化成烏漆抹黑的皮蛋,並使蛋的味道變得另有一功,奧秘全在包裹於蛋殼上的那層厚厚的,摻雜著鹽、草木灰、生石灰、殘茶等物的泥巴。然也正因為多了這幅泥「盔甲」,使之清洗時不僅麻煩,還會搞得一手的黃泥。
世間之事物往往就是這般奇妙,原本外觀頗有些「叫化雞」風範的皮蛋,一旦清洗掉蛋殼上的所有累贅,輕磕細剝間,居然呈現出全然不同的一番縹緲如仙境的夢幻觀感來。
一隻完美剝開,展現其真實面目的皮蛋,在視覺上堪稱非凡。尤其在兒時的我看來,那有著琉璃般透澈的半透明膠狀層間,稀稀疏疏地隱現著鵝毛或是雪花樣的藝術符號,奇妙玄幻。加之墨綠、鵝黃、竹青、湖藍、棕褐,五色斑斕,層層遞進,深深淺淺,濃濃淡淡,儼然就是一個混沌未開的小宇宙。
為了不讓皮蛋的溏心散開,保持它完美的形狀,在吾鄉,皮蛋是不用刀切的,而是採用一種操作起來十分眩目的線割法!
記得當時每到重大節日,準備冷盆的時候,外婆就會用一段棉紗線,一頭叼在嘴裡,一手扯住棉線,另一隻手將剝得光溜溜的皮蛋在線上分割。只需三下,六瓣呈傘般綻開,宛如盛開墨菊的皮蛋,便拼於盤中了。
皮蛋的外表,固然讓人嘖嘖稱奇,滋味更是難以形容。就以小時候挑食的我為例,平日即便有上好的鹹蛋,吃的時候也只青睞那蛋黃,蛋白多數情況下是棄之一旁的。而皮蛋則不同,除了蛋殼不能吃,其他皆堪入口。奈何當時家人都反對我吃這東西,理由是皮蛋含鉛,小孩吃了會變傻。當然也有例外,就是逢年節時,與白斬雞、油爆蝦、海蜇頭等菜餚,體面地擠在一起,共同擔當著宴席冷盆重任的醬麻油皮蛋,算是極少能讓我盡興大吃的機會。
啟箸搛上一瓣,溏心的蛋黃,一如稀鬆的瓊脂,濃黃豐潤地於齒舌間遊走,柔情縈懷。而原本平淡甚至有些乏味的蛋白,於時間的催酵下,變得果凍似的晶瑩,夾在筷頭上還微微顫動。剛一入口,就在齒間變成彈性十足的碎末,格外爽口愜意。那種浸入口腔的特殊質感,讓人極其深刻地牢記,又非文字所能展現。
生活中,總有那麼一些菜,是從小吃到大,甚至伴隨我們到老的。而這些菜,又以家常簡單的居多,譬如皮蛋,那種絲絲入扣的滋味,已成一種永恆的記憶。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面裹有一層黃泥的皮蛋少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淡青色外殼上帶著黑麻點的「赤膊」皮蛋。這種皮蛋,雖說瞧著乾淨,但吃起來,滋味遠遜以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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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鍾 穗
原標題:《【寧品讀】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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