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布了一些數據,看完之後令人心驚膽戰,當然,最「心虛」的應該還是B站。
2020年以來,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舉報中心共接到群眾反映B站問題的線索逾五百條。按照轉辦線索,上海市相關部門對B站行政立案處罰6次,約談10餘次。在12月3日,上海市「掃黃打非」辦聯合市委網信辦、市文旅局對B站進行約談,責令其限期整改2周,全面排查違法違規和不良信息。
從這些數據可以看出B站面臨的問題還是比較嚴峻的,B站也發布公告回應,被約談後,B站第一時間接受監管部門的批評和指導意見,組織專項人力排查和處理了相關稿件。但是也不免讓人疑惑,表面發展如此紅火的B站為何會潛藏如此之多的問題,是B站急於商業化導致對問題的忽視,還是問題嚴重到平臺已經沒有辦法根治?
B站:和資本乾杯,與監管共舞?
提到B站,大家首先想到的可能是二次元。
確實,早期的B站是一個ACG(動畫、漫畫、遊戲)內容創作與分享的視頻網站,作為中國二次元愛好者的集聚地存在,甚至誕生了以彈幕文化為特色的二次元生態社區。但是,二次元雖成就了B站,卻也為B站埋下了禍根,因為色情本就與二次元密不可分。
作為色情產業大國,日系二次元文化天然帶有一定的色情屬性,在動漫聖地秋葉原可以隨意買到各種色情製品。世界最大的同人展Comic Market 上,本子品種繁多,色情文化已經牢牢根植於日本的文娛產業。
根據日本機構的統計數據顯示,日本的動漫產業每年可以達到56億美元,其中色情、軟色情的出版物、玩偶、服飾等下遊產業能夠達到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金額。可以說色情已成為日本二次元文化基因的一部分。
二次元是日本最具輸出性的產業之一,而中國的的二次元文化同樣源於島國日本,在正常的二次元內容傳入中國的同時,相應的二次元軟色情文化也如跗骨之蛆一般進入了國內的市場。
但是,國家之間是存在文化溝壑的。在日本發生「宮崎勤」事件之後,日本對色情動漫進行了嚴格的限制,但二次元軟色情早已融入了日本主流文化之中。而這些在中國是明令禁止的,就算正常的二次元內容引入了中國,在最初也是作為小眾的亞文化而存在。
可以這麼說,不管B站還是A站,其商業模式都是圍繞「文化套利」展開的,只不過最後成功的是B站。
所謂文化套利,即利用地區之間的文化差異所形成的套利空間,把一地特有的文化轉移到另一個相對來說仍然空白的區域,相比較於金融套利獲得的直接利益來說,文化套利需要先培育出充足的用戶土壤。
如今,隨著B站知名度提升,影響力擴大,二次元文化逐漸被大眾熟知,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並且喜歡上了二次元。但是,中國的二次元文化如同一座冰山,普通人只是看到了水面之上二次元陽光美好的「冰山一角」,隨著對於二次元文化了解的加深,人們會慢慢發現冰山之下的黑暗,不可避免的會受到其中軟色情因素的影響。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自身的價值,作為亞文化的二次元需要規範,但是不應該成為替罪羊。我們不否認二次元存在的意義,它從精神上構築了這種無序、非主流、顛覆現實的後現代審美,為人們提供了一個充滿想像力和創造力的空間。但是外來文化更需要平臺監管的力量,來幫助年輕人構建一個健康的、能體現文化價值的環境,從這個維度來看,B站是缺失的。
早在2018年,B站就傳出了鬧得沸沸揚揚的「科裡斯事件」,15歲初中生UP主「科裡斯」誘導10歲少女「文愛」,教唆其離家出走,在這位UP主將自己與少女母親聊天記錄上傳到B站時,甚至獲得了一大波B站用戶的支持。當這件事從B站擴散到微博,並被網友@了共青團中央等機構帳號後,這位UP主才有了正式的道歉:「我承認有對當事人進行不當言語以及性騷擾的暗示……」
在2018年11月,B站頭部主播吳織亞切大忽悠被爆出辱罵他人的言論及傳播不當價值觀,其中不乏「涉嫌猥褻13歲未成年少女」的醜聞。醜聞爆發之後,雖然B站方面分別於12月4日和12月7日連續發布階段性公告,但卻難掩憤怒的民意。
時間到了2019年1月21日,警方調查完畢,雖無猥褻,但性騷擾已成既成事實,惡劣的社會影響已然釀成,B站才對其進行徹底封禁。對此有媒體表示,B站的一系列動作背後透露出的,或許是B站內部創收部門與職能部門,商業驅動與社會責任間博弈的結果。
在2020年,問題似乎更加嚴重了,雖然沒有什麼典型的案例發生,但群眾反映B站問題的線索逾五百條,行政立案處罰6次,約談10餘次......種種數據更加讓人觸目驚心。
國際政治研究學者亨廷頓預測隨著政治性鬥爭結束,文明、文化層面的鬥爭將會開始,文明的衝突比過去的任何競爭都更為複雜與隱性,但其最終依然會以我們所熟悉的經濟、金融、實體戰爭的方式表現出來,B站顯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B站二次元用戶成「墊腳石」?
如果把B站的發展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通過文化套利完成原始積累,第二階段大概就是目前正在進行的破圈。
早期的B站依靠盜鏈內容吸引二次元用戶,大多數流量較高的視頻都是從niconico和A站搬運而來,在當時被當做A站的替代品,後因B站的伺服器維護和審核速度都更好逐漸成為二次元用戶的集聚地,如今更是走向了上市。
但是從商業角度來看,B站只是說把公司從無到有做了起來。但上市之後公司是否能真正的創造價值,仍然要考慮客觀經濟環境和商業模式是否足以支撐。是成為小破站還是做資本的朋友,B站選擇了後者,破圈對於B站來說勢在必行。
實際上,對於B站來說破圈也分為兩種。
第一種是不斷增加二次元文化的輻射範圍,不僅讓二次元文化影響更多的人群,更重要的是讓二次元文化真正的與社會主流文化水乳交融,從而讓平臺實現破圈。這同樣也是剔除二次元文化糟粕,吸收二次元文化精華的一個過程。
第二種則是捨棄平臺的二次元標識,把重心轉移到其他領域,走向多元化的道路,實現破圈。
顯然B站選擇了第二種。
2018年7月,嗶哩嗶哩COO李旎在AD TALK上表示:「B站目前匯集了7000多個垂直興趣圈層,傳統意義上的二次元內容,其訪問量目前佔B站總體的30%,而生活、娛樂、時尚等多元化的興趣圈層已經是B站的內容重頭。」
據天眼查APP顯示,B站主體公司簡介仍然稱:嗶哩嗶哩彈幕網(簡稱"bilibili")是一家以ACG(Animation、Comic、Game)為主題的娛樂站點。但實際上,B站已經在多元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其主題已從早期的動漫、鬼畜、番劇拓寬到美妝、知識、吃播、搞笑視頻等多個領域,可以說B站已變成一個各種興趣圈子混雜的奇怪社區。
第一種破圈需要大量的努力和長時間的積累,見效緩慢而且不一定能做成,但是如果成功的話B站將成為二次元領域「水電煤」一般的基礎設施,很難被顛覆;第二種更加的簡單,見效也快,引入多元化的內容即可,但危機同樣不容小覷。
第一,B站擴大了競爭對手範圍,真正進入了巨頭的視野。
如果B站選擇深耕二次元的話,雖然限制了B站的擴張速度,但是與巨頭並不在一個維度。快手的A站算是一個對手,不過在經過多年發展,B站的二次元文化圈層壁壘更加深厚。當B站成為一個綜合性的內容平臺時,相當於進入了巨頭的鬥獸場,字節跳動的西瓜視頻與B站爆發「挖人大戰」就絲毫不稀奇了。
第二,二次元的「原罪」無法短時間內去除,並且可能對其他興趣圈層造成「汙染」,引發諸多監管問題。
作為二次元起家的B站,平臺自身以及早期的種子用戶必然是帶有二次元文化基因的,平臺在多元化發展過程中,如果平臺管控不當,二次元文化中暗存的軟色情因素很可能也會對其他興趣圈層的用戶造成「汙染」,B站今年監管問題頻發可能與此有關。
第三,多元化更易引發文化圈層之間的戰爭。
事實上,B站對於成為綜合性的社區平臺並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準備好應對由此引發的文化戰爭,對於所謂的「輿論場」,B站充滿了天真以及理想主義,一個明顯的現象是飯圈文化與二次元文化的衝突。
今年4月,B站的小型活動「心動挑戰混剪大賽」被肖戰粉絲進行了組織化、規模化的打投活動,批量刷高肖戰相關的視頻播放量,而部分用心剪輯的優質作品在批量操作之下被淘汰,此事也成為了引發文化戰爭的導火索,甚至讓B站的二次元用戶爆發了「回歸A站」的運動。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B戰的破圈與商業化之間很可能是割裂的。
據B站第三季度財報顯示,報告期內B站月均活躍用戶1.97億。以B站高達7000多個垂直興趣圈層來看,可以預計未來B站屬於二次元圈層的用戶數量可能會越來越少,詭異的是,嗶哩嗶哩目前的營收大部分仍然是靠二次元維持。
B站的營收由遊戲業務、直播與增值業務、廣告業務、電商業務構成。
其中遊戲業務是B站營收的絕對大頭;而直播與增值業務主要是會員付費還有直播服務,大部分用戶購買會員是為了追番,雖說B站影視也有,但絕對無法和優愛騰的資源相比;直播方面受B站基因影響,大部分也是遊戲、唱見、舞見等與二次元有著密切聯繫的內容;廣告主即便在B站投廣,也會考慮B站二次元以及社區調性;電商更不用提,商品大都是動漫周邊。
也怪不得在「心動挑戰混剪大賽」引發的「利益糾紛」中, B站很快選擇「站隊」老用戶,發布致歉聲明公開承認當前活動賽制設計確實存在缺陷,導致活動出現投票播放倒掛,活動優質稿件難以展示等問題,誰讓B站背後的金主爸爸仍然是這一群體呢?
結尾
A站前站長xilin在2010年將網站以400萬「賤賣」時,曾在貼吧留下過一段話:「Acfun一直以來的存在模式是不合理的,Acfun需要其他的網站提供生存空間。」也就是說,Acfun通過盜鏈內容的發展模式明顯是不可持續的。
陳睿在採訪中也曾提及,「如果不是我一來B站就去申請相關的資質和證照,如果不是我們2014年就布局版權和遊戲發行,我們活不到現在。」
如今,B站順利繞過了第一條監管紅線,來到了第二條監管紅線跟前,在資本期許的目光下B站會做出何種選擇?我們安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