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這個時代是一個崇尚個性的時代,就是說你這個性要是張揚點,可能還有人特欣賞你。其實所謂的這種個性,從歷史上來看,它也不是說都按照中庸之道,抹殺人的個性,不是那樣。你包括歷朝歷代,每個朝代都有屬於它的鮮明個性,我們說漢朝,一提漢朝很多人想到強盛,漢武帝南徵北戰,東擋西殺的,大漢的疆土,拓寬的程度,最後把匈奴給幹敗,衛青、霍去病給人的感覺都是很強盛的感覺。再說唐代,你就會想到開放包容,那時候大唐的都城長安,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五湖四海各個國家,萬國來朝,所以一提到唐代,你感覺是開放包容。那今天我們了解一個特別有個性的朝代,什麼朝代?那就是明朝。
有人說明朝有個性嗎?不都說明朝那皇帝昏庸的多嗎?而且朱元璋強調中央集權,說這明朝挺昏暗的。不是,那是你不了解明朝。那我們跟大家細細了解一下,明朝是一個高度有個性的朝代,明朝的個性是什麼呢?用我們現代人的詞說「任性」。怎麼叫任性呢?你發現明朝那皇帝想咋幹就咋幹。
這個根在哪呢?我們得說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朱元璋就任性,而且他的任性,造就了他後邊無論是皇帝、官員、百姓、文人都任性。說朱元璋怎麼任性呢?我們都說朱元璋出身草根,要過飯當過和尚,沒什麼文化,他也是比較能夠打破過去規矩的一個人。你看一般開國皇帝都很強勢,他一強勢他本能的要把權力都抓到自己手中,誰我也信不著,我說了算。那麼朱元璋的任性體現在什麼上呢?他把維持了上千年中國的一個文官制度給廢了,宰相制度。一開始他也設置左右丞相,你看什麼李善長,劉伯溫都幹過這活,後來朱元璋幹著幹著覺得不行,這宰相總跟我較勁,我要往東他往西,這不行,一來氣把宰相廢了。
宰相本來是什麼呢?三省六部制,這一個封建制度呢,三省是中書省、尚書省、門下省,這個中書和門下是幹嘛的,中書省是決策機構,門下省是監督機構,尚書省是執行機構。尚書省下設六部,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原來是什麼呢?皇帝和宰相一塊商量,政策怎麼制定,然後商量完了政策制定出來呢,有人專門審核,看合不合格,監督一下子都通過了呢,由宰相傳達給尚書省,尚書省的六部對宰相負責,宰相對皇帝負責,是這麼一個職責,那麼他廢了這個宰相,事實上就是把中書省和門下省的權力收回到皇帝這裡,歸皇帝所有,然後六部作為尚書省只對皇上負責,你看著這好像上嘴唇碰下嘴唇,廢就廢了,這活不好幹,原來六部所有的奏摺送到哪去,送到左右宰相那去讓他們看。你把宰相廢了,那往上報告報誰那去?所以那奏摺烏泱烏泱的,全堆到朱元璋這,把朱元璋累的,但累他願意。為啥?天下他打的,他得把自己的天下守住了,所以朱元璋是個很勤奮的皇帝,但是即使這樣,那奏摺也看不過來。
那麼這個開頭就造成了我們說大明進入了一個任性時代,由於老祖宗朱元璋直接這麼任性,把宰相給廢了,後來出現的一些波動,都和這個有直接關係,它出現了皇帝任性。
我們先說這皇帝任性,朱元璋是心理非常強大,能夠把這些奏摺公務都擱自己身上,那可是他的後輩要萬一哪一個人心理不夠強大,這工作能把人逼瘋了。他的後輩不是打江山是坐江山了,那看江山的精神頭就沒有這個老祖宗這麼高,所以他的後輩皇帝出現了幾種極端情況。一種是什麼呢,我逃避,別玩了,我幹不了,我才不管這個呢,所以他一逃避呢,容易出現兩種極端情況,第一種情況是信任身邊的人,你趕緊幫我處理吧,就咱們說天啟皇帝,做木匠活呢,魏忠賢幫他處理這事,就容易出現宦官專權這個情況,就貼身的人把握朝政了,這樣就可以隨便糊弄皇帝了。第二種情況呢,一看這種情況我也得相信那個大臣,開始信任一個人,後來把活都堆他身上了,皇帝一天天犯懶。
後來明朝有個首輔制度,首輔大臣其實就是內閣大學士,咱記得最出名的內閣大學士張居正,萬曆皇帝在位多少年呢,48年,夠長了吧,可你能想像到48年當中,他有30年不上朝,有的大臣在午門外跪一排,皇上,上朝吧;不去,你願意跪,你跪死到那,死去,不管,說萬曆皇帝這麼任性。
還有比他任性的,嘉靖皇帝,嘉靖皇帝叫朱厚熜,這個人怎麼任性呢,他不僅是不上朝不管朝政的事,整天琢磨鍊丹,我長生不老,延年益壽,我這滋陰補陽,他天天琢磨這玩意兒。琢磨怎麼讓人能給我整些玄玄怪怪的這些玩意,結果因為這個差點把命丟了,怎麼丟了?有一天他睡覺睡到一半的時候,進來十多個宮女,這些宮女一個個你看著嬌滴滴的,下手挺狠,拿根大繩子,把繩套先套到脖子那,然後這倆摁胳膊,這倆摁腿,這倆捂被子,這倆捂他的嘴,幹嘛呢,要把皇上勒死。這深仇大恨的,差點就被勒死了,可是這些宮女沒有殺人的經驗,你勒死人那繩套得是活扣,越勒越緊,她給系個死扣,剛勒就把這皇上勒得直叫喚,不死,跟勒豬似的,就這工夫,手底人進來把宮女給打倒了,把皇上救了。有人說這宮女,吞了熊心吃豹子膽了,膽子怎麼這麼大了?怎麼敢殺皇上,中國歷史上就這麼一例,宮女居然敢對皇上動手。你聽說過皇上,皇親國戚,大臣進宮弒君,這有,宮女殺皇帝,就這麼一例。
說這朱厚熜嘉靖皇帝怎麼這麼奇葩呢?起因就是太任性造成的,他對宮女特別差,他下令打死虐待宮女,最後死的得有二百多個。說這些宮女為什麼要殺他,不把你弄死她就得死,什麼原因呢?前邊我說了嘉靖皇帝好煉丹,煉丹也不知哪個老道給他出的主意,說煉丹有兩樣藥最管用,什麼呢?一者為秋石,一者為紅鉛。說紅鉛是什麼呢?這更狠,處女的月經血,宮裡頭這宮女都是處女,從她們身上採月經血,這叫紅鉛。這個用量還是挺大的,怎麼辦呢,他聽這老道的,給宮女吃藥,幹嘛?提前她月經期,而且讓她多出血,這宮女一個個生不如死啊。最後一看算了吧,不把他弄死我們就得死,弄出階級仇民族恨來了,就想把皇帝弄死,你說這是大明皇帝裡多麼奇葩的一個。
還有一個皇帝,明武宗朱厚照,這個皇帝有意思在哪呢?他一天不是不管朝政,也管,但是他不想當皇帝,想當啥?想當大將軍,天天練武。就是什麼呢,這個朝政都是文官處理的事,把他弄的很煩,他通過練武把荷爾蒙發洩出去,心裡煩。練武為了提高武技,讓老虎當陪練,他差點讓老虎給咬死,他膽就這麼大。不僅如此,他練武的過程當中,他自己想,我這要出去打仗多好,要是沒有這個打仗的,假裝外頭有地方打仗,我也御駕親徵過這癮。其實是啥,逃避宮裡處理這些事務,他躲出去,在另一個世界裡發洩自己旺盛的精力。
海瑞,這海瑞我們歷史上有名的清官,海瑞最出名的是啥?罵皇帝。把皇帝罵得狗血噴頭,把皇上罵得狗屁不是,這個不光是膽量的事,他心裡真的有點這樣的特殊的心理,要不一般人沒那麼強大,而這個人你別人想收拾他太難了,他也沒愛好。說你這個作為官員,有點愛好,好這好那很正常,但海瑞啥愛好都沒有,我就當官,我就兩袖清風一本正經,我就掙這點死工資。
海瑞家裡窮得叮噹響,自己媳婦自個孩子,反正就差一步餓死,結果後來趕上他時來運轉,嚴嵩倒臺了,一個大奸臣倒臺了,那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這皇上嘉靖皇帝就找啊,誰當初敢於跟權臣嚴嵩對抗,這我得重用,一找說當初海瑞罵過嚴嵩,這人了不得,連升兩級給他提拔到京城來。上哪呢?到戶部,就是財政部,管錢去了;結果這海瑞進了京城頭一件事,把京城人全震了,他寫了個奏摺,「臣海瑞謹奏,陛下天質英斷,睿識絕人,繼位初年,剷除積弊,煥然與天下更始。銳精未久,妄念牽之而去,一意修身,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膏脂在是也,而侈興土木,二十年不視朝,綱紀馳矣,天下吏貪將弱,民不聊生,賦役增常,室如懸磬。嚴嵩罷黜,世蕃極刑,差快人意,然嚴嵩罷相之後,猶知嚴嵩未相之先而已,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把嘉靖皇帝罵了個狗血噴頭。其實按這罪過,基本上槍斃幾百來回都夠了,說念你是皇上好好反思吧,你改吧。自古及今誰敢跟皇上這麼說話,那有篡位之心的司馬昭、曹操,那也得假模假樣的,吾皇萬歲,皇上聖明,得說兩句,海瑞一句都沒有,破口大罵。
嘉靖皇帝說這誰寫的啊,下邊人說海瑞,嘉靖皇帝大喊,別讓他跑了,抓過來我弄死他。下邊說皇上您放心,他跑不了,為啥?他寫完這奏摺,他買了口棺材,完了跟老婆孩子告別了,把家裡錢剩那點不多的給僕人了,他僕人害怕了,為啥?你這找死我先跑了。家裡人都跑沒了,墳地都選好了,棺材擱屋裡停著呢,他不會跑的,他就等你殺他呢。這把嘉靖氣的,怎麼弄這人,先把他控制起來,我想想,嘉靖在屋裡琢磨來琢磨去,不行,我不能殺他。為啥呢?海瑞當時名氣很大,都知道是個清官,他罵我是昏君,我要把清官殺了不就坐實了嗎,而且這海瑞這麼幹為啥,嘉靖知道大明這些文臣,一個個等著流芳百世呢,脖子一梗你宰了我,他就知道,我若殺你就成全了你千古之名,不能殺你。但不殺是不殺,這皇上心裡老恨,恨死海瑞了,後來找個理由,海瑞哪個工作上有點失誤,給關大牢裡去了。
過不久呢,大夥一勸又給放出來了,所以這海瑞特別有意思。他40歲進京,74歲才退休。幹了34年,這34年當中罷官被免就有16年,就有一半時間他屬於是被拿下的,但是還偏偏倒不了,起起落落總在那,就這個文官得多有個性,得多犟,我根本就不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