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體興起,能生產內容的網紅大V們脫穎而出,普通人的社交空間反而被擠壓到《王者榮耀》、吃雞遊戲上了,微光關注那些在現有社交平臺上失落的普通人。」
作者 | 任彤瑤
編輯 | 張一童
採訪 | 任彤瑤 任彤瑤
這是「新商業情報NBT」報導的第552家創業公司
在微光沒有人叫她翅膀,儘管這是她作為產品經理界的LO娘段子手,被叫了很多年的名字。
他們叫她001,叫她1姐,還有人叫她老大。用戶知道她的微光號是001,是這款名叫「微光」的APP的創始人,他們樂於和她分享自己在微光上的「喜怒哀樂」。
微光 APP上線於2017年10月,最初是以「隨機匹配一起看視頻」作為核心功能,讓用戶可以在觀看一類內容的時候,能夠實時匹配到一個同樣在看這個內容的人,並和對方實時聊天的社交APP。後來又逐漸增加了邀請好友,連麥,自主創建房間、主題聊天室、一起聽歌等一系列的功能。
微光的首頁上,沒有用戶照片和優質內容的展示,能看到的是只有一兩個人的主題房間,有的人在等人一起看電影,有的人在等人一起聽歌,有的人在等人一起在線雲吸貓……這使得微光給一些人的第一感受,像是個冷冷清清的直播間。
但創始人伊卡洛斯之翼(翅膀)認為,社交的前提並不是都是那些優質的內容。在所有社交平臺都試圖招攬,展示那些擁有光鮮亮麗的外表,和優質內容創造能力的內容生產者的時候,翅膀希望關注到更多因缺少創作能力和創作動力,在社交媒體時代感到失落的普通人,努力讓每個普通人能夠簡單地獲得朋友和快樂。
在產品邏輯上,以「彈幕」為靈感的互動模式提供了最沒有門檻的參與方式,而放映廳的形式提供了無需溝通也能形成陪伴關係的空間。翅膀認為,在微光最重要的不是一個人有多少人關注,而是每個人是不是都能夠有人陪伴。
這讓微光在很多設計上與傳統的社交產品不同,比如,相比「熱鬧」,「最新」被放在更顯眼的位置,因為剛剛創建的房間更需要人進入。陪伴方式也不止於一起看片,「看電影」之外,微光又逐漸拓展出一起聽課、一起玩遊戲和主題聊天室等多種互動形式,有些用戶的創意玩法甚至讓翅膀本人感到「還有這種玩法?」。
微光專門開設了一個「一起???」的頻道。有人在這裡「雲健身」、有人在這裡「雲吸貓」,「還有人在微光掛房練琴,一練好幾個小時。」
創立以來,沒有過大規模推廣的微光靠著用戶間的自傳播,在兩年間逐漸積累起自己的用戶。目前,微光的用戶在15歲到25歲之間,日活在90萬左右,日均停留時長超過1小時,日均新增用戶在10萬左右。
翅膀自己就是微光的重度用戶,每天在微光上流連超過三小時,她圍觀過許多千奇百怪的房間,也是許多網絡戀情的見證者。
她會發布與用戶有關的奇妙對話吐槽,也會發布簡短的運營公告。比如分享與被小侄子誤升級了帳號,私聊她想找回原號碼的用戶的對話,翅膀寫道:「快過年了,又到了有機會打熊孩子的時候」,收穫一堆「哈哈哈」的評論。
翅膀也在微光分享自己的生活點滴:貓、想買的裙子、搬家、喜愛的樂隊。整個春節假期,她都在為幫助武漢籌集物資奔波,在一條物資送達的動態中,她說:「感謝支持微光的你們大家,有微光,不絕望。」底下有上百條評論在說「加油」。
我們和翅膀聊了聊微光,以及她和用戶的故事。
《新商業情報NBT》:做微光的初衷是什麼?
翅膀:以前刷各個彈幕網站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一些「有人在嗎?」、「X分鐘前」、「XX個在線的小夥位們你們好呀」、「前面說XXX的別走」等諸如此類的彈幕。
在彈幕網站的WEB版上,左下角會顯示有幾個人在看,有時候在深夜的時候,看著那孤零零的「2人在看」時,我經常很好奇,那個和我一樣不睡熬夜看這個一點也不火的東西的人,究竟是誰。想和他隨便聊兩句這樣的心情,成了我做微光的初衷。
在視頻網站的彈幕裡面,你無法回溯發布彈幕的人並與他進行實時互動。但是在微光,用戶可以知道此時此刻的跟自己一起的人是誰。
《新商業情報NBT》:微光的用戶是些什麼樣的人?
翅膀:都是年齡大概在18到25之間的年輕人,你我身邊最普通的普通人。他們可能不具備太多社交的優勢,不是網紅,也不會編寫動人的情話,也沒有特別的技能,但是他們是真誠的,活生生的人,他們渴望得到陪伴和認同,哪怕只來自於一個人。那對他來說,也別具意義。
而現在幾乎所有的社交媒體,都在關注那些能生產內容的頭部用戶。用戶在其它的社交平臺,要麼被迫貢獻隱私資料換取社交機會,要麼需要生產高質量的內容來展示自己「有趣的靈魂」,然而這些對於只想找人聊聊天打發時間的普通人來說,無異於增加了一道極高的門檻。
普通人在所有的社交平臺上都是失落的。
所有的平臺都關注能生產內容的頭部用戶,需要人們貢獻隱私,向他們推薦熱門內容,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要求都好高。沒人關心他們是不是真的有人陪,是不是真的能交到朋友,能獲得愛情。而微光關注的是這些在現有社交平臺上失落的普通人。我們希望為他們提供一種自然輕鬆的相處方式,讓每個人都能更容易的交到朋友,獲得快樂。
給APP起名為「微光」,是因為聯想到晚上一個人在黑暗的房間裡,躺著拿著手機,從屏幕裡透出的微弱光線,也像黑夜中有光從一棟樓的一些窗戶裡透出,讓你知道裡邊有人。我們希望微光與微光相遇,讓普通人彼此之間的陪伴產生價值。
《新商業情報NBT》:微光的功能板塊經歷了怎樣的變化,基於怎樣的考慮?
翅膀:一開始,微光只有隨機匹配的功能,後來我們意識到熟人互動的需求也很強烈,就進一步開通了邀請功能,可以讓用戶邀請好友一起看。
然後我們增加了創建房間的功能,讓用戶可以通過自主分享部分視頻網站的免費內容連結,來尋找同樣對這個內容感興趣的人。這樣也是為了讓用戶的陪伴需求有一個更為實際的載體對外呈現,這個載體就是房間。
後來又增加了連麥功能,為了讓女性用戶不被惡意騷擾,我們限定1V1的連麥必須是好友之間才能發起,也是為了讓聲音只是成為一種溝通手段,而非交友前提。
後續增加的動態廣場,是為了給實時互動的社交場景,添加非實時的補充場景,主要是為了給用戶成為好友後的後續關係維護提供支撐。
擴充的「一起聽」、「一起聊」、「一起???」和「一起玩」也都是為了讓用戶有更多種玩法,更快地找到有相同目的的玩伴。
《新商業情報NBT》:您覺得微光現在做的這件事情是有壁壘的嗎?假如視頻網站增加類似的互動功能,或有其他的產品出現,是否會對微光產生影響?
翅膀:視頻平臺關注的焦點是內容,微光關注的人與人的關係。目前視頻平臺催生的關係是很脆弱的,發布者與觀看者之間不是一種互相關注的狀態。在這些社區裡,是一種對KOL、對內容的渴求。內容的生產者是最重要的,但是觀看者不重要。而微光的用戶渴求的是人,是一種更契約化,更牢固的關係。
你會發現即使視頻平臺增加類似功能,也不會有多少人用。因為他們不可能把網站首頁的推薦的熱門內容拿掉,換上普通用戶的房間展示,他們本身關注的並非普通人。
而滿足普通人對陪伴的渴求,是微光在設計上首要考慮的問題,和其他直播類、視頻類網站不一樣,我們會將最新建立的房間進行前置,把目前在等人的房間往前推,而不是首先顯示熱門房間。
內容在微光上只是一種載體。其實我們並不關心大家看什麼東西,我們關心的是這個人此時此刻開的一個房間,有沒有人陪他。因為內容也是用戶自己從視頻網站分享過來的免費內容。你看什麼都行,你玩什麼都行,只要你合法合規。
有內容當然更好,我們擅長分髮長尾內容,可以跟視頻網站形成很好的互補,目前我們也有在和一些視頻平臺協商合作。
《新商業情報NBT》:和用戶間有發生什麼有趣的故事嗎?
翅膀:我們的產品研發團隊經常會在在微光裡跟用戶直接溝通BUG和意見反饋。我自己每天也會花3個小時左右玩微光,我經常能夠深刻地感覺到,用戶要麼是想調戲我,要麼是想氣死我。可愛起來是真可愛,氣人的時候也是真氣人。
我在微光上的帳號是001,大家叫我001,或者是一姐。很多用戶都知道,那個編號001的是這APP的創始人。
我在微光認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有在校學生,有年輕的護士,前兩天還在微光上認識了工地的工頭。很多用戶利用微光做的事很有創意。有雲旅遊的,在線做題的,甚至還有說在線教火星文的,最有意思的是一個開雲飯館的用戶。他天天來微光開一個房間,主題是宵夜,就在麥上一個人待著,也不說話。但你進去跟他打招呼,他會問你想吃什麼,然後給你發自己拍的食物圖片。跟你分享他在哪吃過這個食物,詳細描述它的味道是怎麼樣的,這是我遇到過最有趣的一個人。
最近很流行在線課堂,其實在疫情之前已經有人在微光上網課了。有位老師跑來問我們:房間人數能不能提高上限?原來他要給網校的學生們上影視鑑賞課,想請我們給他開個大的房間。他給我發了張截圖,他組的微光群裡整整齊齊,全是他班級的學生,我都傻了,沒想到有這種用法。
我今天上午還遇到了在微光裡練琴的人,彈的也不是很好,但你知道有一個人在彈琴,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這個人此時此刻會跟你產生一些奇怪的共鳴。
《新商業情報NBT》:您怎麼看微光在「脫單」上突出的表現?
翅膀:用戶在我們這裡邊談戀愛簡直太容易了,只要你願意花時間陪女孩子。女生的邏輯是你要麼花錢給我,要麼花時間陪我,要求這個男人此時此刻不能撩別人,必須是實時的陪伴。
兩個人在房間裡,一塊兒看一個內容也好,聽一首歌也好,這種互動的效率一定是高的,大家相互陪伴的過程不尷尬,這就很容易產生一些化學反應。
我在微光上認識了一位年輕的單親媽媽,每次想起她,我都覺得這個女孩兒很不容易,很希望她得到真正的愛情。後來她在微光上認識了一位男生,兩個人交往了。
前兩天,我的用戶邀請我參加了一場微光的網絡婚禮,他們在微光創建一個房間,網戀的雙方、親友、主持人都在麥上,一切的流程都仿佛一場正規的婚禮。有人通過微光結識了自己的另一半,也有人在微光失戀,網絡上的愛情,雖然有時候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我真的希望,來微光的每個用戶,都能得到幸福。不管是不是通過微光。
《新商業情報NBT》:疫情激發了更多線上需求,微光的數據有哪些變化,你怎麼看待它帶來的長期影響?
翅膀:我認為這次疫情是一個放大器,讓大家提前體驗未來——大家對線上生活、情感陪伴的需求會越來越強烈。
隨著科技的發展,人會有更多的空閒時間,這些時間需要被打發,需要有其他的東西來填補空白。這些空白通常依賴兩種方式填補,第一是自我的提升,第二是他人的陪伴。
人是群居性動物,為了不使自己孤立於這個世界,他是需要有其他人的響應的。只不過大家需要陪伴的對象不一樣,有些人有貓貓狗狗就很好,有些人需要有一個真實的人去陪,有些人需要虛擬的陪伴。
目前線下社交的成本是更高的。認識一個人,保持頻繁的接觸,維護關係,這些成本都很高。人對自己覺得累的事情會本能地迴避。
而到了線上,可選項會變的比現實生活中多很多,而且負擔更輕。比如我在微光的房間連麥打個遊戲,又開心,沒準兒還能談戀愛,一舉兩得。可能這個房間結束了,我覺得不開心,或者是不喜歡跟我在一起的人,就可以換,總有新鮮的人能陪你玩。我們高度online的生活,可以讓他人隨時隨地找到自己,一起實時去做不同的事。
我希望每個微弱的光芒,都能因為遇到彼此,而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