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東京時間4月7日傍晚),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日本政府新冠肺炎疫情對策本部會議上宣布:東京、神奈川、埼玉、千葉、大阪、兵庫、福岡7個都府縣從今日到5月6日為緊急事態。
安倍晉三會在東京時間晚上7點舉行記者會,就此次發布緊急事態宣言的原因向日本民眾進行說明。
時間回到20多天前。
3月11日,世衛組織宣布新冠肺炎covid-19全球大流行。3月13日,日本國會審議通過了有關基於防備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蔓延的《特別措施法》(新冠特措法)。3月24日,日本宣布東京奧運會延期一年。之後,安倍何時宣布進入國家緊急狀態,成為了媒體關注的焦點。
不出意外,4月1日前後網絡上出現了大批日本馬上進入國家緊急狀態的「消息」,連中國駐日大使夫人的微信號都被偽造傳播翌日就進入緊急狀態的謠言,以至於中國駐日大使館通過官網迅速闢謠。
隨著確診病例的增加,大家都明白日本進入緊急狀態不是以月和周為單位來等待,而是以天和小時為單位來判斷的。終於,靴子落地。
4月6日傍晚各大媒體都報導了翌日就要宣布的緊急狀態的內容。此前安倍晉三已經要求全日本的學校關閉,並取消或推遲大型體育和文化活動,但是根據現行法律,沒有進入緊急狀態,政府沒有強制關閉學校或取消活動的法律權力。而進入緊急狀態後,日本各地區政府就需要根據中央指示,限制各項聚集活動、強行徵用土地和建築用作臨時醫院、要求學校停課、買斷醫療用品等。
安倍晉三發布緊急事態宣言的依據就是上文提及3月13日通過的《特別措施法》。這是首次根據該法發布將可以採取限制私權的措施。
共同社稱,在全球疫情蔓延的情況下,日本國內的應對迎來重要局面。隨著宣言的發布,要求避免不必要非緊急的外出將獲得法律依據。
此前,安倍已向媒體明確表示「不會實施像海外一樣的封城」。他還提及公共運輸工具仍會運作,強調將在儘可能維持經濟、社會活動的情況下防止疫情擴大。安倍還解釋稱:「這是為了極力減少人與人的接觸,謀求進一步的配合協助,完善醫療體制。」他表示將盡全力避免患者爆發式激增導致醫療體制崩潰。
對象地區的知事可以採取如下措施:(1)要求避免不必要非緊急的外出;(2)要求或指示停止或限制使用學校、電影院等;(3)強制徵用醫藥品等。此外還可命令食品和醫藥品等物資的出售、保管,並規定了不配合時的處罰措施。
有關非對象地區,預計將關注今後疫情狀況,根據需要探討是否應列為對象。
那麼,這一個月的緊急狀態會給日本經濟帶來什麼?
筆者很尊重的一位學者朋友——早稻田大學經濟學教授戶堂康之(日本政府高級顧問、前東京大學教授、TPP制定者之一),和他的合作者兵戶縣立大學副教授井上寬康利用他們曾發表於nature sustainability的論文框架試算了一下 「封鎖」東京一個月之後給日本經濟帶來的損失:東京的生產減少帶來9兆日元的損失,東京以外的損失為18兆日元,合計損失額為日本GDP的5.3%。
而這次不僅封鎖東京,東京周邊的三個縣千葉、琦玉、神奈川也就是日本的首都圈都封鎖,此外還有大阪和旁邊的兵庫縣以及距離韓國很近的福岡。
我保守估計,日本這一個月的緊急狀態,會給日本帶來30兆日元以上的損失。也就是說,安倍經濟學八年的成果一個月內清零,對於安倍桑來說的確是個很難做出的決策。
除了經濟損失,政治上會帶來什麼呢?戰後日本首相第一次宣布進入緊急狀態,其後國家「強權」隨時可以出動,給尊重社會規範但個人主義深入人心的日本社會的心理衝擊也是巨大的。
日本自民黨的憲法修正案曾提出:戰後個人主義盛行,要把憲法裡的涉及「個人」的部分改為「人」!之後被朝日新聞回懟:人的對立面是動物,個人的對立面是國家,不曾想自民黨部分議員已墮落到如此地步!去掉「 個人」難道要重返戰前的狀態嗎?之後該修正案也不了之,現在安倍自民黨也就想「加憲」——不刪九條但是把「自衛隊合憲」加進去。
進入緊急狀態後,會給修憲帶來影響嗎?這是毫無疑問的,只是在死亡人數和確診人數以及今後的疫情走向還不明了的情況下,很難作出判斷。
一個確定的影響是, 安倍人氣大降,對立面石破茂人氣急升。石破茂則是個「軍迷」與堅定的「修憲(大改)」派。
迄今為止安倍的修憲算盤大家也是看清楚了:就是要邁過這條門檻,通過國民投票法,正式進入修憲或加憲的路程。
一旦自衛隊入憲,就不會像現在這種曖昧的「公務員」制,而要對義務兵、志願兵等詳細立法。這對戰後日本會是一個更長的路程和過程,保守估計怎麼也得一屆自民黨的總裁任期——三年。
現在還可以說的是,如果日本疫情不嚴重,恢復也快的話,那麼安倍還會繼續保持影響力,努力舉辦好奧運並將其作為最大政治遺產的同時改善對華對俄關係,朝鮮半島估計他都無力應對了;如果疫情嚴重的話,一個直接結果就是日本式「政局」——逼宮,分分鐘有可能被下臺。 尤其是宣布緊急狀態後,何時「解封」就成了一個眾口難調的大問題。
在此我想借用歐巴馬前總統的經濟顧問說過的一句話:病毒是老闆,我們都需要認識到這一點!(Virus is the boss!We need to recognize this!)
關於日本迄今為止的疫情變化,尤其是日本隱藏了什麼,又「做對了什麼」,使得數字如此之低,筆者另文再解釋。
作者劉慶彬系日本橫濱國立大學都市創新研究院特任教授,北京中心(於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主任,夏威夷大學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