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5日,市第一中級法院宣判了一起震驚京城的「接力殺婿」案。在女兒吳秀麗揮刀將丈夫張貴廷砍成重傷送進醫院後,傷勢剛剛得到控制,卻被父親吳瑞生亂刀砍死在病房裡。令人震驚的是,導致這起血案的正是吳瑞生為女兒包攬一切的「父愛」。
招婿入贅,精明父親為女兒安排婚姻
吳秀麗出生以後,父母就為她設計好了一切。吳秀麗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沒有什麼主見,一切都由父母做主。到了21歲,吳秀麗已經出落成一個標緻的大姑娘,婚事擺在了她的父母面前。
吳秀麗的父親吳瑞生是個精明人,他有一手編筐的絕活,後來做起銷售柳編產品的生意,苦心經營,創下一份令人羨慕的家業。因為沒有兒子,吳瑞生希望女兒能留在自己的身邊繼承這份家業,也好為老兩口養老送終,他們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招婿入贅。
1998年7月,24歲的河北易縣小夥子張貴廷被吳瑞生看中。張貴廷相貌堂堂,身材魁梧,比吳秀麗大3歲。他也滿意這門親事,只是吳瑞生提出結婚後要落戶到吳家當上門女婿時,有些猶豫了。
張貴廷的家庭狀況比較差。他的姐姐嫁到房山後,覺得北京的條件比易縣老家好,就打算讓弟弟也在北京找個對象。這個想法得到了張母的同意,她認為兒子入贅也未嘗不可。孝順的張貴廷見母親沒有意見,就同意了這門親事。1998年底,在吳瑞生的精心安排下,認識不到半年的吳秀麗和張貴廷喜結連理。按照當初的約定,張貴廷落戶到了吳家,和嶽父嶽母生活在一起。
張貴廷想,現在跟妻子是一家人了,自己在北京全要仰仗嶽父一家照顧。所以,他為了表示對嶽父全家的忠心,按照嶽父的意見,把財權交給了妻子。而吳秀麗從小都依賴父母,她把家裡的錢又交給了父親,存在父親的存摺上。實際上,這個家庭的大權掌握在吳瑞生手上。他曾多次對張貴廷說:「以後,這個家庭所有的財產都是你們的,還分什麼你我啊!」
張貴廷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為了儘快融入當地社會,他結交了一些朋友,免不了有一些應酬,兜裡的零花錢就花得特別快。女婿的這個「毛病」很快被嶽父嶽母發現了,他們讓女兒控制一下張貴廷的花銷。從此,吳秀麗開始翻看張貴廷的口袋,見他兜裡錢多了就拿出來,少了就補上,一般能夠保持在200元左右。
但是,吳秀麗在金錢上的控制使張貴廷有些捉襟見肘。有一段時間,他花銷太大,吳秀麗把丈夫的零花錢降到100元,連一頓像樣的飯錢都不夠。對此,張貴廷有些不愉快,但他還是接受了。
翁婿交惡,嶽父插手女兒財權
新婚的甜蜜過後,張貴廷就發現倒插門女婿的處境不是那麼輕鬆。在這個家庭裡,嶽母是個絮絮叨叨的碎嘴女人,吳秀麗做事沒有主心骨,而家裡的事情完全是嶽父做主。吳瑞生常常插手小兩口的財產,除了他覺得女兒不善於理財外,他更擔心女婿吃裡扒外,把錢給了在易縣老家的母親。吳瑞生老兩口怕女兒受欺負,常常數落張貴廷的不是。這讓家境貧寒的張貴廷覺得自己在吳家低人一等,為日後的矛盾種下了根基。
張貴廷的兒子出生後,吳瑞生樂不可支,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是別人眼裡的「絕戶頭」,老吳家有了延續血脈的「香火」了。在給孩子起名字的問題上,張貴廷和嶽父一家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張貴廷認為兒子應該姓張,而吳瑞生堅持讓外孫跟他姓,並稱這是張貴廷倒插門時就答應的。為此他們僵持了好久,但妻子堅決地站在了嶽父一邊,張貴廷終究沒有擰過嶽父一家,孩子成了吳姓。
此後,張貴廷和吳瑞生因為蓋房子矛盾開始激化。吳瑞生家的房子因被一家工廠佔用而拆遷,張貴廷和嶽父共同蓋了5間房子,張貴廷出了一半錢。在辦理房產手續時,吳瑞生把自己寫成房屋產權人,張貴廷很不情願。他覺得自己拿了一半錢,房子也是自己帶人蓋的,產權人應該是自己,兩人再次爭吵起來。最後,吳瑞生答應過幾年把產權人改成外孫的名字,張貴廷才勉強同意。
孩子的教育問題,是引發張貴廷和嶽父一家發生激烈衝突的導火索。張貴廷教育孩子時比較粗暴,而嶽父一家不允許張貴廷動孩子一指頭。有一次,調皮的兒子出口罵人,張貴廷打了兒子一巴掌。嶽母看到後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了張貴廷一頓,並用棍子把張貴廷的頭打破了。吳秀麗不但不勸架,卻木然地站在一邊看著母親打丈夫。
見妻子不幫自己,傷心的張貴廷捂著頭到鄰居家借車去醫院包紮。吳秀麗跟著過來,要陪丈夫一塊兒去。張貴廷傷心地說:「你媽打我的時候你不管,你現在還管什麼呀?」吳秀麗當即被氣昏了。
冷戰升級,嶽父唆使女兒離婚
這一次當街打罵,讓張貴廷丟盡了臉。這段時間,張貴廷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脾氣暴躁。
接下來,因為給兒子洗澡,張貴廷不小心燙傷了孩子。吳秀麗責怪道:「你是怎麼回事?自己的兒子都不知道心疼!」張貴廷冷冷的回答:「我姓張,他姓吳,怎麼會是我的兒子!除非他姓張,我才認他這個兒子。」吳秀麗抱著兒子轉身進了父母的房間。過了一會兒,隔壁就傳來吳瑞生的大嗓門:「什麼,他小子要敢讓孩子姓張,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跟他沒完,也不看看自個是啥樣!」
張貴廷和嶽父對罵,言語越來越激烈,就動手打了起來。兩人從家裡一直打到了街上,引來不少人圍觀。從此,張貴廷和吳家的矛盾上升到白熱化階段。
此後不久,在父母的唆使下,吳秀麗提出離婚。張貴廷一聽,當即暴跳如雷,覺得大傷面子,將吳秀麗狠狠揍了一頓,說什麼也不離。
身心都受到巨大傷害的吳秀麗絕望了。1999年12月,吳秀麗以夫妻感情不和為由再次向有關部門申請離婚。張貴廷則揚言道:「如果離婚,我就把你們家的人全殺了。」張貴廷甚至還買了一包老鼠藥,放在廚房裡十分顯眼的位置。無奈的吳秀麗只好同意接受法庭調解不離婚。
張貴廷家的新房子蓋好不久,他的母親生病需要到北京的大醫院診治,張貴廷希望從家裡拿點錢為母親治病。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吳秀麗竟然冷冷地說:「你媽生病跟我有什麼關係,沒錢!」這番話把張貴廷氣得火冒三丈,跟吳秀麗大吵一架,回易縣老家去接母親。
張貴廷把母親接來的當晚,他請了吳瑞生全家到飯店吃飯。在酒席上,吳秀麗對婆婆冷言冷語,婆婆想抱抱孩子她都不讓。吳瑞生夫婦也對親家不冷不熱,張貴廷夾在中間很不好受。晚上,喝了不少酒的張貴廷跟妻子大吵大鬧之後睡著了。而母親見兒子和兒媳吵架,只好默默地離開他們家。
第二天早晨,張貴廷是被姐姐叫醒的。這時候,張貴廷才知道母親在風雨交加的深夜步行了大半個晚上才找到姐姐家。張貴廷無言地站在那裡被姐姐數落著。張貴廷知道,這一切都緣於自己是個倒插門女婿。
接力殺婿,家庭糾紛釀成驚天血案
自這次矛盾後,吳瑞生夫婦又極力攛掇吳秀麗鬧離婚。無奈之下,張貴廷向妻子提出搬家,遠離嶽父嶽母,單獨過日子。
2004年5月20日,張貴廷和吳秀麗在房山區租了一套房子。搬家後,張貴廷想到自己蓋的房子卻成了嶽父的,心裡很不舒服。5月25日晚飯後,張貴廷對吳秀麗說:「你回頭跟你父親說,把房產證的名字改成咱們孩子的名字。」沒想到吳秀麗卻堅決不答應,她說:「你別做夢了。」
兩人因此激烈地爭執起來。張貴廷用拳頭逼她回家改名字,並警告她:「現在搬家了,這不是你老吳家的地盤了,你爹娘再也幹涉不了我了。你要是不改名字,我饒不了你!」吳秀麗也火了,兩人又動了手,吳秀麗被張貴廷一巴掌打到一邊。孤立無援的吳秀麗,只好答應下來。
吵完架,張貴廷呼呼睡去,而吳秀麗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越想越惱火,一旦張貴廷把房子的產權弄到手後再跟自己離婚,自己的家庭、名聲都完了,她絕不能讓張貴廷毀了整個家庭。於是,她決定「幹掉」張貴廷。5月26日凌晨3時許,見張貴廷確已熟睡,吳秀麗拿著一把菜刀徑直向張貴廷的頭、頸、胸、臂等部位猛砍數刀。張貴廷被疼痛驚醒後,把菜刀奪過去扔到屋後,大聲喊著:「殺人啦!救命呀!」
張貴廷的呼救引來很多人,房東及時幫忙叫來了計程車,把張貴廷送到了醫院。經過搶救,張貴廷的命算是保住了。就在大家慶幸張貴廷能夠死裡逃生的時候,吳瑞生卻擔心起來。
吳瑞生從醫院回到家想,剛好這次他受傷住院,不如趁此機會把張貴廷殺掉,以絕後患;否則,他的傷好了,全家都得遭殃。5月27日早,吳瑞生從家裡拿了一把菜刀直奔房山醫院。進了病房見到女婿二話不說,操起菜刀就是一頓狂砍。張貴廷28歲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吳瑞生殺死張貴廷後打車回家,撥打110自首。
法院一審判處吳瑞生死刑,緩期2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判處吳秀麗有期徒刑12年,剝奪政治權利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