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裡，停放著一架銀灰色米格-15戰鬥機。上面象徵戰績的9顆紅色五角星，讓人們想起它當年在長空中突破極限、火力全開的英姿。
這是時任志願軍空三師九團一大隊大隊長王海駕駛的飛機。「九星戰機」纖塵不染，凌厲的光亮讓時間閃回到69年前。
彼時朝鮮戰場的天空，由號稱「世界第一」的美國空軍「主宰」。早在8月中旬，美軍就開始了「絞殺戰」行動，集中轟炸我志願軍後方的鐵路幹線和橋梁，重點反覆轟炸新安州、西浦、順川之間的「三角地區」，造成我志願軍部隊後勤保障的極大困難。
鐵路炸斷、橋梁炸毀，運輸隊只能晝伏夜出。對於前線作戰的幾十萬志願軍官兵來說，這意味著糧食彈藥運不上、傷病員無法後送，只能「一把炒麵一把雪」，憑藉過硬的思想和戰鬥意志支撐。
入朝初期的志願軍，確實成了一支在現代立體戰場上對自己頭頂至關重要的天空完全無法設防的軍隊。
據時任志願軍第38軍112師政治部幹事李淼生回憶，面對肆虐的美國空軍嚴重幹擾志願軍地面作戰行動，當時志願軍戰士們氣憤地說，「只要毛主席給飛機，美國咱包打！」
終於，飛機來了。1951年10月20日，志願軍空三師抽調50架米格-15戰鬥機開赴安東前線接替空四師參戰。作為空三師九團一大隊大隊長的王海跟隨部隊出動，飛上戰場的天空，效果立竿見影，讓志願軍士氣大振。
王海發現60餘架美F-84敵機正空襲清川江大橋，遂率6架戰機殺入10倍於己的敵陣，充分發揮米格-15垂直機動優勢，數次俯衝爬高，將敵人搞得陣型大亂。王海連連開炮，接連擊落敵機兩架，僚機焦景文也擊落兩架，四號機孫生祿擊落一架，而我機無一傷亡，大大挫敗了美軍的銳氣。
蛟龍正蟄伏，一嘯震天山！自此，王海率領飛行員們馳騁衝殺，「英雄的王海大隊」開始威名遠揚。在隨後的12月15日，王海大隊再度迎戰美國空軍，以4對12的劣勢創下6∶1的驚人戰果。
有了王海大隊為代表的志願軍空軍的英勇奮戰，中國軍隊終於在自己的大後方構築了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米格走廊」，頭頂有了英勇飛行員的保護，幾十萬志願軍部隊的後勤有了保障。
王海大隊之所以威名赫赫，除了大隊長王海自身飛行技術高超外，還有一大批技術過硬、敢打敢衝的英雄飛行員——
上文所說的焦景文，王海大隊長的僚機飛行員，個人先後擊落美空軍飛機3架、擊傷1架。他曾宣誓：「你要忠於祖國，就要忠於自己的職責；你要熱愛祖國，就要愛自己的長機。」令他一戰成名的，是1952年10月11日，與美國國會榮譽勳章獲得者、美軍王牌飛行員羅比·雷斯那的那場空中鏖戰。
雷斯那曾寫文章記錄下了這一激烈的空戰過程。當時，焦景文開戰即被雷斯那打掉了座艙蓋，連呼吸面罩都被吹飛，只能貼樹梢高難度飛行。這令雷斯那一陣竊喜，但很快他發現打掉焦景文並非那麼容易。用雷斯那自己的話描述，他把「最後一點點的本事都使出來了」、「完全是憑著直覺」，才勉強咬住焦景文。
為了甩掉雷斯那，焦景文做出了一個讓雷斯那驚呼「平生所見最瘋狂的動作之一」，橫滾後倒著擦山頂飛過，頭部離山頂的樹梢僅幾英尺，這在沒有座艙蓋的情況下是極其危險的。隨後焦景文駕著被打飛了半個機翼的飛機，在烈火中成功迫降。雷斯那的戰機進入我軍防空網，最終僥倖逃脫。
然而並非所有的飛行員都能如此幸運，我們的一些志願軍戰士永遠留在了戰鬥的藍天上。
孫生祿，王海大隊1中隊僚機組組長，專門掩護王海長機組作戰。個人擊落敵機6架，擊傷敵機1架。1952年12月3日，孫生祿為掩護機群安全，被10餘架敵機包圍，飛機中彈爆炸光榮犧牲。
整個抗美援朝戰爭期間，一大隊先後空戰80餘次，擊落擊傷敵機29架，個個都有戰功。
王海個人擊落擊傷敵機9架， 1952年1月中國人民志願軍領導機關決定給他記特等功，同年12月26日記一等功，授予「中國人民志願軍空軍一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所在大隊也被譽為「英雄的王海大隊」。
三十多年後的1984年7月，已是空軍副司令員的王海陪同當時的國防部長張愛萍訪問美國。在與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會見中，美空軍參謀長、四星上將加布裡埃爾驚奇而又激動地走到王海面前，握住他的手說：「你就是那個朝鮮戰場上的王海？我當年在朝鮮就是被你們打下來的。」
王海笑著說：「如果你們再來進攻我們，我們還要把你們打下來。」
這就是英雄的王海大隊，這就是英雄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空軍。
2020年8月2日，建軍93周年的第二天，王海老將軍逝世。
此時的中國空軍，各型新銳戰機正在輪番翱翔，似在為英雄致哀。
山河已無恙，英魂貫長空。
（原標題為《 山河已無恙，英魂貫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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