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很重要,制度通過一系列的獎懲機制,來約束人性之惡,張揚人性之善。正如鄧小平所說,壞的制度,好人無法做好事;好的制度,壞人無法做壞事。然而,另一方面,如果沒有好人,再良善的制度,也很可能落空。因為,制度要依賴人去推動、去運作。制度的設計是人完成的,需要人持續地維護。在捍衛制度的過程中,得有人付出努力,甚至犧牲。
《史密斯先生到華盛頓》是1939年的一部美國影片。影片講述了美國的「鍍金時代」的政治腐敗與黑幕,以及一些珍視民主價值的人士的努力。一位年輕的理想主義者,機緣巧合進入參議院,與腐敗和墮落的老資格參議員和其幕後老闆鬥爭的故事。影片再現了20世紀20、30年代美國大城市的「老闆政治」。「大老闆」控制著地方政府及其在國會的代理人,那些讓人激動的民主說辭只有天真的童子軍相信,民主從漂亮的詞藻到活生生的實踐,需要有人「做些什麼」!
史密斯是州童子軍的教練,深得孩子們的喜歡。該州在華盛頓的一名參議員突然去世,州裡要馬上選一人去替代該名參議員。在人選上,州長和其幕後老闆泰勒發生分歧。大老闆泰勒希望推舉他精心挑選的傀儡,可州長擔心這名傀儡州議會無法通過,州議會希望任用一名新人。州長的幾個小孩向州長推薦史密斯。州長選擇了史密斯,認為受人歡迎的史密斯能夠不讓自己在州議會面前表現得太愚蠢,同時也能讓大老闆放心,史密斯什麼都不懂,很容易操縱。於是,懵懵懂懂,史密斯就成了該州新選議員,來到了華盛頓。
沒有出過遠門的史密斯先生,遇到了他非常尊敬的同州參議員潘恩,聊起來才知道潘恩也是他父親的老朋友,也曾經是一個勇敢正義的理想主義者。在潘恩的陪同下,鄉下人史密斯,帶著他的信鴿,來到了華盛頓。一下火車,沒有見過世面的年青人,就被潘恩參議員漂亮的女兒蘇珊吸引。然後,這個傻裡傻氣的新科參議員,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在去往國會途中,竟然被華盛頓紀念碑、林肯紀念堂等所吸引,離開了他的隨從,獨自去參觀這些書本上才能看到的「民主地標」。當大家正在找他的時候,史密斯參議員回到了他的辦公室。它美麗的女助理桑德斯正在焦急地打電話。
華盛頓的媒體給了史密斯先生一個「下馬威」。史密斯在火車站接受採訪時學鳥叫的畫面第二天上了各大報紙頭條,各色人等都在議論新任參議員的「搞笑」和「無知」。桑德斯小組起初也對這個土裡土氣的、什麼都不懂的參議員很不耐煩,要辭職,但參議員潘恩用加薪挽留了她。
史密斯參議員對議會討論事項、提案規則等什麼都不懂,為了避免他無所事事,潘恩參議員就建議他找桑德斯幫忙,起草一個議案。這本來是潘恩參議員的緩兵之計,為了不讓史密斯知曉他們的一個大陰謀。於是在桑德斯的幫助下,史密斯真的起草議案了。他的議案是要在他的州內建一個全國性的童子軍營地,這塊營地所由全國的童子軍捐款來購買。桑德斯小組,逐漸發現了這個沒有被骯髒政治沾染過的青年的魅力。史密斯的議案受到全國小孩子的熱烈響應,幾分幾分的捐款也隨之而來。然而,這個營地正好落在潘恩等人提議的大壩所在地。原來潘恩也是大老闆泰勒的人,泰勒已經收購了擬建大壩附近大片土地,正在等大壩議案通過,然後將這些地再賣給政府。如果史密斯的議案通過,他們的如意算盤就落空了。
於是,城市的「政治機器」開動了。大老闆在州裡活動,偽造地契,找人作證說史密斯要建的童子軍營地,是為自己牟利。這塊地史密斯以低價買來,然後再高價賣給全國的小孩子,是要騙小孩子們的錢。州議會發電報取消史密斯議員資格。潘恩參議員也翻臉了,建議參議員彈劾史密斯。史密斯去找潘恩,竟然在潘恩辦公室看到了大老闆泰勒。潘恩議員的翻臉對史密斯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心目中,那個勇敢的追求正義的人哪裡去了?他極度地灰心,親眼看到了政治的骯髒,「那些刻在石頭上漂亮的話」,都是騙人的!他要回去,不跟這些虛偽的人玩了。
史密斯先生提著行李,想在離開之前再看看林肯,再看看那些曾經讓他擁有理想和激情的刻在石頭上的「漂亮的話」。這是,桑德斯小組出現了,她已經愛上了這個單純正直的年輕議員。她問史密斯:「你回去對那些小孩子怎麼說?回去告訴他們,那些書本上寫的漂亮話,都是假的?」「小孩子們會問,面對這些,你又做了什麼?」「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林肯,林肯也曾遇到他的潘恩。」這幾句話,如當頭棒喝,史密斯一下子振作了,他要直接面對潘恩,以及他的同僚們,還有他背後的大老闆。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在桑德斯的幫助下,史密斯啟動了「阻礙議事程序」。「阻礙議事程序」是指參議員用「冗長演講」阻撓他反對的議案通過。「冗長演講」是美國參議員的特權,少數黨議員可以用它來阻礙議事日程,拖延議案表決,拖到議員們支撐不下去了,議案很可能就胎死腹中。在「阻礙議事日程」中,演講的參議員不能停頓下來,也就是說,不吃飯,不上廁所,說多久都可以,說什麼都行。史密斯為了阻撓彈劾他的議案通過,帶來了水果,發表「冗長演講」,希望在這個過程中,藉助媒體,他的聲音和訴求能到達他所在的州,到達民眾。史密斯讀《獨立宣言》、讀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講》、讀《美國憲法》,一直在讀。
可是,從參議院出來的信息被封鎖,泰勒控制的媒體卻在大肆詆毀史密斯,孩子們複印的童子軍報紙被銷毀;州裡老百姓被組織起來抗議史密斯,支持史密斯的童子軍被暴徒追打……
參議院裡,在潘恩的帶領下,議員離開大廳或昏昏欲睡,沒有人支持史密斯,只有參議院議長在靜靜地看著整個混亂的局勢。史密斯還在講,十幾個小時過去了。
雖然州裡信息被大老闆封鎖,但華盛頓沸騰了,政府官員、各國使節、外國遊客,都來旁聽和見證這個「民主的實踐」。史密斯希望的「民意」,也被潘恩一麻袋一麻袋搬進議會,都是家鄉人民寫得、辱罵史密斯的信件。史密斯抓起一把這些被操縱的「民意」,搖搖晃晃,他沒有被打垮,他還要講下去。然而,由於已經站立了一天一夜,史密斯搖搖晃晃地倒下去了……
這時,良心甦醒、極端內疚的潘恩衝進議會大廳,聲嘶力竭地承認該被彈劾的是他,而不是史密斯,這一切都是泰勒和他的陰謀……
民主制度不是一勞永逸,自由和權利需要持續不斷地努力,去爭取、擴展和捍衛。正如俞可平教授所說,民主如陀螺,要一直轉動,才不會倒!
《史密斯先生到華盛頓》告訴我們,美國民主的發展,也經歷了黑暗腐敗的「老闆政治」和官商勾結。曾經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大老闆」,控制著政客,也控制著「民意」。這時候,就得有人站出來,就得出現這個時代的林肯。面對醜惡,桑德斯小姐問:「你又做了什麼?」
制度和人事,本就是「雞生蛋蛋生雞」的關係。好人與好的制度,相得益彰。正如我們本身就是環境的一部分,制度在塑造我們的同時,我們也在建構制度。
好人不等於是好公民。如史密斯先生一樣的好人,在面對醜惡和腐敗時,要問問自己:「我們又做了什麼?」「你不能把這個世界留給你鄙視的人!」安·蘭德女士如是說,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