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作為全球化時代以來的國際語言,可以說是地球村人民的「普通話」。在國際交流中,講英語是一個基本能力。不過呢,領導人因為有貼身翻譯官,有時也會偷偷懶,不直接使用英語交流。
撇開翻譯因素,其實領導人掌握英語的能力是有差別的,我們今天就來盤點一下,哪個國家領導人的英語說得最好。
在這個問題上,美國人可謂是「專家」——他們老愛調侃領導人的英語水平。
2000年以來,被調侃得最多的總統有兩個,一個是現任總統川普,一個是川普的前前任總統小布希。
為了證明自己國家的領導人說英語並不高明,美國人專門用川普的訪談視頻作為一手材料,圈點領導人的語法和用詞。
| 川普在接受訪談時回答問題的用詞用句。美國專門有人做了一期視頻節目,討論總統川普「如何回答問題」。圖片來源:Nerdwriter1
另外,一項可讀性測試 (Flesch–Kincaid readability tests)也狠狠補刀:川普的英語水平低於歷任美國總統。
| 美國總統英語詞彙量水平。圖片來源:FACTBASE
美國人如此「抹黑」自己國家的領導人,川普也沒當回事。對於自己的英語水平,川普在接受媒體採訪和社交平臺上,多次堅持稱自己是「天才」且非常聰明。
不管川普如何為自己辯白,民眾大多都還是認為,這屆美國領導人的英語水平不怎麼樣。
至於小布希,因為自己的德州口音以及公眾發言而遭到的嘲笑沒少見於美國媒體。
小布希的名字是George W Bush,但他的德州口音,常常把W發成dubya,也因此得了一個暱稱「Dubya」。
| DIctionary上對Dubya這個詞條的解釋。圖片來源: DIctionary.com
除此之外,美國《時代周刊》還整理了「十大布希時刻」,瘋狂調侃這位前總統。
比如說,2000年11月,小布希來到阿肯色州本特維爾發表演講,他說:
「他們錯誤-低估了我。」(They misunderestimated me,)
對於小布希的所使用的「misunderestimated」一詞,《時代周刊》不客氣地用「The Miseducation of America」作為小標題來命名這一時刻,同時評論說小布希「創造了一個將伴隨他總統生涯直到終結的新詞」(coining a term that would stick with him for the rest of his presidency.)
類似的例子,還能舉出很多......
相比於美國總統時不時被人民群眾糾語法用詞,嘲諷乃至惡搞,以高冷的RP口音(Received Pronunciation)聞名於世、渾身上下透露出英國風、貴族範的英國首相,很少會因為說英語而遭到公眾的圍追堵截。
就以英國現任首相鮑裡斯·詹森來說,他走的是伊頓公學-牛津大學路線,這種貴族式的教育容不得他英語說不好,加上古典學的專業薰陶,讓他積攢了深厚的文字水平。
在從政之前,詹森在《泰晤士報》《每日電訊報》工作過,對親歐洲的政治人物口誅筆伐,玩的就是語言文字遊戲。英語水平可見一斑。
除了英美兩國,其他國家的領導人英語說得如何呢?
我們先從水平不盡如人意的說起。
第三梯隊
說英語可以,但不負責讓你們聽懂
儘管有翻譯,一些國家的領導人在公開場合會時不時地秀一下英語。
但要麼不夠流利,要麼口音讓人難以理解內容。
(1)法國總統馬克龍。
| 2018年4月24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在美國國會發表了長達50分鐘的英文演講。圖片來源:ABC News
比起前任總統奧朗德、薩科齊,馬克龍的英語簡直可算得上好了!
法語發音較為飽滿,聯誦的情況比較多,說起話來連綿不絕。但是英語的雙元音,讓說法語的人十分為難,加上時不時碰到和自己外貌相似的英語(英語有不少詞語來自法語),一不小心就會用法語的發音去讀英語單詞(要讀準確,還得停頓下來思索該發什麼音),想要流利地說英語,不那麼簡單。
所以聽馬克龍說英語時會發現,儘管他意思表達到了,但感覺就像嘴巴裡蹦出豆子一樣,不夠連貫。
總統英語說得不夠好,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誰讓法國人不屑於說英語呢。
從2010年開始,跨國教育集團英孚教育(EF Education First)每年都會對非英語國家和地區的人進行英語熟練度測試,然後發布英語熟練度指數(English Proficiency Index, EPI)的全球排名。
| 2019年,部分國家的英語熟練度情況。圖片來源:EF English Proficiency Index
2019年,法國的EPI得分為57.25。
在這樣的學習環境下,領導人說不好英語也就不難理解了,公眾對此容忍度也比較高,畢竟在法國人心目中,「法語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嘛。
這種法語優越感,讓法國人對英語不是很上心,這點可以從歷史上找到原因。
1066年「威廉徵服」後,英國由法國諾曼第公爵統治,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英國王室和上層貴族說的都是諾曼法語。
不只是英國,法語還是很多國家的上層語言。
到了17世紀,法國至為強盛的時候,法語一度成為歐洲外交和上流社會的通用語言。因此,法國人對母語有著天生的自豪感,這種自豪感延續到現在,導致能流利說英語的法國人連40%都不到。
甚至在2013年的時候,法國高校改革,想要實施英語授課,就遭到了強烈抗議,最終不了了之。
在這樣充滿民族自信的環境下學習英語,想要學好也挺費勁。
(2)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印度總理莫迪。
| 2020年2月25日,川普訪問印度,莫迪在歡迎大會上全程用英文發言。圖片來源:AFP
安倍晉三的英語水平其實也還不錯,不過由於日本人的英語輔音很難發音,所以他的英語非常「日式」,停頓大、間隔長,很難聽清楚。
和安倍相似,莫迪的口音也過於濃厚,儘管他非常自信,在外交公開場合經常全程說英語,雖然也挺流利,但是濃濃的印式英語,需要高度集中精力方能勉強聽懂。
(3)巴西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
巴西和土耳其的國民英語水平也差不多,2019年的EPI得分分別是50.10和46.81。
兩國領導人的英語水平不好考察,畢竟他們很少在公共場合用英語發言,也不得不使用同聲傳譯才能聽懂英語。
第三梯隊的領導人英語,總結起來就是:要我說可以,聽不聽得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下面來看看第二梯隊。
第二梯隊
整個國家的英語水平都很強
第二梯隊領導人的英語水平相對第三梯隊,要高不少。
而且這個梯隊領導人所在的國家,整個民眾的英語水平都很高。
從2019年的排名來看,英語水平最高的3個國家分別是荷蘭、瑞典、挪威,EPI得分為70.27、68.74、67.93。
英語說得好的第二梯隊領導人,也不難猜出有哪些了:荷蘭首相呂特(Mark Rutte)、瑞典首相斯特凡·勒文(StefanLofven)、挪威首相索爾貝格(Erna Solberg)。
這三個國家的官方語言分別是荷蘭語、瑞典語和挪威語,它們和英語同屬日耳曼語族,有著天然的親緣關係。而且,這三種語言的發音與英語接近,容易懂也容易學。
此外,荷蘭以及這些北歐國家引進英美電視節目時會直接採用原音播放,不用進行翻譯,而且英語也是中學的必修課程,所以英語能成為這些國家的第二語言也就不足為奇。
國家的英語水平與領導人英語水平相關,但有兩個國家的領導人明顯是另類。
一個是德國,一個是俄羅斯。
德國的公眾英語水平很高。
在2019年的EPI排名中,德國得分為63.77,排第10名。這是由於德語和英語是近親,同屬西日耳曼語族,而且民眾也都願意學習英語,所以會說英語的德國人達到了總人口的70%。
不過,相比於國民的英語水平,德國總理默克爾的英語就稍微有點差強人意。
2014年,默克爾訪問英國議會,並在皇家美術館致辭。開頭5分鐘,默克爾用英語發言,緊接著,默克爾表示,用母語才能更好地表達觀點。
於是乎,整場演講剩下的30分鐘,都是德語。
| 2014年2月27日,默克爾在英國議會大廈發表演講。圖片來源:parliament.uk
默克爾的英語水平,明顯與我們對德國人英語水平的認知相違背。
這也怪不得她。
東歐劇變前,默克爾在生活在東德,相比於英語,她更熟悉俄語。如果讓她說俄語,或許語言表達會更好些。
這是國家英語水平高,但領導人不行的例子。
來看另一個反例:國家英語水平不高,但領導人說英語還不錯。
2019年,俄羅斯的EPI得分只有52.14,屬於「低熟練度」國家。但是普京的英語,居然還行。
原因和默克爾一樣:在東德生活過。
但結果大相逕庭。
眾所周知,普京曾是蘇聯時期的克格勃人員,他曾在東德工作長達5年,不僅德語很流利,為了工作,他還訓練了說法語和英語的本事。
但在正式外交場合和國際談判中,普京基本上用俄語發言。為了讓外界了解領導人的英語說得有多好,2017年,克裡姆林宮新聞秘書德米特裡·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說:「他實際上能夠聽懂英語,有時甚至會糾正翻譯的錯誤」,在非正式會晤和峰會自由討論時,普京也經常說英語。
| 2013年6月13日,俄羅斯城市葉卡捷琳堡向國際展覽局申請主辦2020年世博會,普京難得地用英文致辭。圖片來源:Expector
這是第二梯隊領導人的大致情況,接下來我們再來看看第一梯隊領導人如何用實力飆英語。
第一梯隊
簡直如履平地
英語說得麻溜,就跟英語是自己母語一樣(能達到母語水平流利度,意味著能使用2萬至4萬個單詞),或者只帶一點點口音無傷大雅的國家領導人,有誰呢?
名列前茅的領導人,可能是你想不到的。
上面的視頻,我們可以清楚聽到拉脫維亞總理、以色列總理、希臘總理新加坡總理、克羅埃西亞總統在各種場合飆英語的情況。
而其中,又以拉脫維亞總理克裡卡裡斯的英語說得「最標準」。
(1)拉脫維亞總理克裡斯賈尼斯·卡裡斯(Krisjanis Karis)。
| 2019年3月22日,卡裡斯接受CNBC的採訪。圖片來源:CNBC
拉脫維亞是個小國家,位於歐洲東北部波羅的海旁邊,官方語言是拉脫維亞語,除此以外的常用語還有俄語。
為什麼卡裡斯的英語水平能脫穎而出呢?
原因很簡單,他雖然是拉脫維亞人,但他生在美國,長在美國。
卡裡斯的父母在20世紀40年代就離開了拉脫維亞,之後輾轉到達美國。1964年,卡裡斯出生後也一直生活在美國,直到1997年,33歲的卡裡斯從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後,全家才搬回了拉脫維亞。
所以,卡裡斯能操一口流利的英語,情理之中。
(2)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
| 2018年3月12日,內塔尼亞胡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圖片來源:FOX NEWS
以色列也不是英語國家,希伯來語是其官方語言,不過,英語在以色列也有廣泛使用。
原因有三:
第一,以色列有大量來自英語國家的猶太移民及其後裔;
第二,以色列官方和民間都與美國交流密切,電視、廣播也充斥著各種英語節目;
第三,以色列的義務教育科目中包括英語,從小學低年級起就要開始學習。
不過,內塔尼亞胡的英語水平高,跟以色列的英語普及度沒有關係。
他出生在以色列的特拉維夫,7歲的時候跟著家裡搬到了美國,所以大部分學習生涯都在美國度過。高中畢業後,內塔尼亞胡回到以色列服役,結束後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和哈佛大學學習。
內塔尼亞胡在美國待的時間超過了10年,所以他憑藉自己地道流利的美式英語進入第一梯隊,也並不奇怪。而且,由於以色列依賴美國,會英語也成為內塔尼亞胡的一筆政治財富。
(3)希臘總理米佐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克羅埃西亞總統科琳達(Kolinda)。
希臘、新加坡、克羅埃西亞這三個國家的官方語言分別是希臘語、馬來語、克羅埃西亞語。這幾個國家的英語普及程度不一,希臘和新加坡較高,克羅埃西亞較低。
和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的情況一樣,這三個國家領導人的英語水平和國家英語水平關係不大,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青年時期都曾在英美留學,接受過英語文化氛圍的薰染。
其中,李顯龍曾在英國劍橋大學三一學院和美國哈佛大學留學;米佐塔基斯曾就讀於哈佛大學和史丹福大學;科琳達在美國上高中,回到克羅埃西亞後大學攻讀英語和西班牙語語言文學。
| 2020年4月21日,新加坡總理李顯龍用華語、英語、馬來語三種語言發表了電視演講。有趣的是,李顯龍每喝一口水換一種語言,全程流利不停頓,引發網友熱議。圖片來源:CNA亞洲新聞臺
科琳達和內塔尼亞胡見面,都不說本國的語言,也不需要翻譯,而是全程用英語交流,完全無壓力。
英語說得好的領導人,大多曾在英國和美國留學,或者有在英美生活成長的經歷。根據英國高等教育智庫HEPI(Higher Education Policy Institute)統計,有55個國家的領導人曾在美國學習,在英國留學的差不多,有53個。
當然,這兩個數據有所重合,比如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既在美國待過,又在英國待過。
可以說,第一梯隊的領導人,在沉浸式環境下學習英語,一開始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說這麼多,其實,領導人的英語水平只是一個看待世界的另類角度,幫助我們去看待世界各國的歷史與現狀。
2017年12月31日,美國《全球主義者》在線雜誌刊登一篇題為《使用最廣泛的語言》的報導稱,全世界有110個國家將英語作為母語、官方語言或普遍的第二語言。
| 使用英語作為主要語言或官方語言的國家分布。深藍色為英語是官方語言和主要居民母語的國家/地區淺藍色為英語是官方語言,但並非主要居民母語的國家/地區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英語作為世界「普通話」的地位,伴隨著的是小語種的失落,以及文學、科學等領域的「英語霸權」,所以不乏批評之聲。
普林斯頓大學現代與當代史教授麥可·D·戈爾金(Michael D Gordin)在一篇文章中提到:
「頗為矛盾的是,以英語之外的任何語言出版都會被視為在表達一種民族主義的特殊主義(nationalist particularism):非法語母語者不會用法語出版,德語也是一樣。」
但是,如果我們從歷史角度來看,英語之所以成為國際語言,很大程度上源於大英帝國和美國的全球性影響。
從現代角度來看,全球化程度越高的國家,英語水平也較高。相應的,這些國家的民族主義情緒也較低。
領導人會不會說英語,本質上是一個全球化的問題;至於領導人該不該說英語,或許是一個民族主義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