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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陳百強的歌
他唱那些我少年時聽過的歌
我突然發現我能聽懂他說的粵語了——
「我曾經偷偷飲泣，但系我沒被錄音師知道。」
多好。我少年時就希望能聽懂
現在終於聽懂了。
但我聽不懂那個聽歌的少年了
他停留在時間裡，像一條魚停留在海洋的某處
他曾喜悅於日落的輝煌
像一條沙丁魚透過海水看見藍鯨的威嚴
他如果能看見我，一定會奇怪這個中年人
和他聽一樣的歌，甚至有著一樣的名字
甚至有著叫同樣名字的朋友
站在人生的峭壁上看著他——一隻小小的沙丁魚
正無憂無慮地在課間打鬧奔跑
許許多多和他一樣的魚類都在吐著泡泡
每一個泡泡裡都有一首粵語歌。
每當日落時分，這個中年胖子就變成孤獨的原始人
縮在自己的洞穴裡，一會兒翻翻石頭
一會兒用小木棍敲自己的腦袋
想要記起什麼——
然後，費力地爬上巖壁，記下日落的光
哦，他始終記得那道光
無比輝煌地籠罩過他
當他在九龍寨的屋頂喝一瓶冰涼的啤酒
在只屬於他的少年的香港
在全世界都屬於他的少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