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南剿匪記》中給人印象最深的不是塑造的正面形象,而是要被清剿的土匪頭子劉大卯。這部演繹湘西土匪的連續劇沒有刻畫土匪的兇悍,而是把他們還原到人的屬性層面,進行有血有肉、有喜有悲的藝術呈現。
這給當下熱衷獻禮片的人一個提醒,別只為獻禮而任意地塗抹歷史,更不應出於討好而隨意地更改史實;在藝術創作層面留下諂媚是人格的卑微。
在《大西南剿匪記》中,佔據提籃洞的土匪有別於其它山頭的匪類:能在亂世中表現出難得的人性,不管是大當家的劉大卯,還是二當家的,都想過人的生活。亂世中的人難保尊嚴,人們只為活命就可以委曲求全,提籃洞的土匪在亂世中除了忠勇,還有情分。
土匪有沒有溫情,不難回答,但是土匪在什麼時候表現出溫情,這是劇本很難把握的支點。土匪一旦有了溫情,硬心腸一下變得善良,是否符合生活的邏輯?這些問題都在作品中得到了較好的把握,劇裡還瀰漫著一種浪漫的情愫,這種情愫沒有止於土匪首領劉大卯與鄭么妹之間的愛情故事,還包容了國民黨女特派員和劉大卯之間的感情糾葛,讓人體味出戰亂年代的造化弄人。
其實,土匪的結局早已註定,要麼被消滅,要麼被收編。因為,匪類身上的某些習性在他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後無法保持,所以,才有了匪首劉大卯最後在提籃洞中和鄭么妹訣別時的浩嘆:「離開了提籃洞,我還是劉大卯嗎?」說話的人是有自尊的,卻至死都表現出一種自負,算是亂世中活出了一個真實的自我形象。
土匪從當土匪那一天起就不怕死了,出生入死是他們的生活常態。所以,從這個層面上講他們重情義,講義氣,保持男人的血性,乃立身之本。大凡一個看見自己生命終點的人,一個靠強力來維持生命的人,一個追尋人性而又泯滅人性的人,本身就是在道義和情意的邊緣乞討著過日子。
單純地表現一個土匪頭子善良,會顯得很矯情,即便他是一心向善,但是久當匪首養成的「匪氣」也會讓他心腸變冷。只是心再冷,血也有熱的時候,也有浪漫的情懷,在美女愛英雄的文化傳統中,一個悍匪更有抒發自己個性愛情的訴求。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不一定就不要女人;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不見得不對家產生嚮往;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更看重的是捍衛自己的尊嚴和準則。
厭倦了公式化或臉譜化的包裝故事,把土匪還原到人的層面去展現內心,應該是影視劇最基本的藝術追求。其實,土匪也不並非都是想求飲酒的痛快和殺人的快意,他們也有普通人的生活追求,這才是湘西這塊土地上孕育生命的軌跡。
即使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也要看到它真實的一面;即使把沒有價值的東西撕破給人看,也要還原到它本來的歸屬層面去賞玩;人性還原真實的層面才有討論價值,才會引起人們對命運的審視和思考,這是所有影視劇都應該遵守的標準。
《大西南剿匪記》的結局註定是匪首頭子悲情地結束自己的生命。鄭么妹在轉身離開劉大卯的那一刻,聽到一聲清脆的槍響,劉大卯用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一個土匪,即使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土匪,也只能按照他自己的命運軌跡完成屬於他的生命歷程,沒有太多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