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標|文
他一生只畫圓圈，如今一幅賣365萬，她畫圓點80年揚名世界，一幅卻賣7個億。畫圓圈，畫圓點，誰不會？竟然能賣出天價！這還真不是笑話，確有其事。而他們的人生就像他們的圓圈圓點一樣，不管被嘲笑還是被吹捧，他們都是處在自己的藝術世界，一不小心卻成了別人心中的英雄。
▲吉原治良《無題》，以236萬港元成交。
事情總是很巧，這兩個人都是日本的畫家。畫圓圈的是吉原治良，他12歲開始學油畫，為了畫圓圈，還去法國留學，畫了55年，還創立了圓學說具體派。如今，他的圓圈價格不菲，而他當年舉行的一些活動，也成為日本前衛藝術發展史上的裡程碑，成為日本藝術界的「一個時代的精神」。
這又是怎麼回事？吉原治良出生於日本大阪，家境比較富裕，他一生的夢想就是想當藝術家，從12歲就請教師教油畫，專門開始系統的學習，從此就沒有停止過。還在23歲時前往法國留學。留法期間，他拜訪在巴黎繪畫界很有名的老鄉藤田嗣治，他因首創「藤田白」女體色而轟動西方，他指點吉原治良向抽象的幾何圖形轉變，在多次的試驗後，吉原治良覺得畫圓圈比較有意思，並作為今後努力的方向，結果被畫壇嘲笑，因為畫圓圈誰不會，有必要學嗎？但是吉原治良把畫圓圈當作前衛藝術。嘲笑前衛藝術，只能說明思想不解放，但當時的日本確實比較封閉。吉原治良不去理會，只顧埋頭畫自己的圓圈。
吉原治良畫圓圈是很認真的，會把圈內的空白與圈外的空白，以及圈的筆墨區域，都經過精密計算，並以細膩的繪畫手法，達到了日本傳統的美學和色彩的要求。吉原治良通過畫圓圈，結合日本的筆墨表現手法，創造出了從未出現過的繪畫風格。他把自己的圓圈，看成一個個黑洞，「在那裡有著無限的、未知的可能」。他還專門創立了「圓學」，就像中國的陰陽太極圖，大道至簡，卻包含世界萬物。他以此來詮釋了他的藝術理念和審美意境，同時，還在家鄉創辦了「具體派」，「希望具體地表現出我們的精神如何自由」，並積極推崇創新精神，主張「不要模仿他人，要創作沒有過的東西，前所未有的事物」。
▲吉原治良《作品》，以296萬港元成交。
吉原治良67歲那年突然去世，生前他畫圓圈的畫作無人問津，在他死後四十多年，他的作品才逐漸被得到認同。當年被嘲笑的一個圓圈，如今都拍賣到了上百萬的天價。其中一個圓圈，在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以416萬港元成交，折合人民幣365萬。
▲吉原治良《圓學》，以416萬港元成交，折合人民幣365萬。
而日本另一個畫家，從10歲開始畫圓點，畫了80年，她就是草間彌生，一個神一樣的人物。儘管草間彌生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但由於生活在被母親虐打的陰暗裡，她10歲就患上了人格解體神經症，腦子裡經常出現各種幻覺幻聽，總有一個個圓點組成的一張大網向她撲來。為了不讓自己的腦子出現這些幻覺幻聽，她就在紙上亂塗亂畫。時間一長，畫圓點成了她消除恐懼的唯一辦法。
高中畢業後，她母親希望她找個好人家嫁人，相夫教子。她不幹，她就喜歡畫圓點。為此，26歲的草間彌生寫信求助68歲的美國「現代主義之母」女畫家喬治亞·歐姬芙，逃離這個扭曲的家庭。因為這件事，她與母親徹底斷絕了母女關係，並燒毀了自己幾千幅畫，來表達和過去訣別。帶著家裡給她的100萬日元，折合美金不到1萬，開始到美國獨立生活。草間彌生在美國艱難生活了5年，最困難的時候，因為精神問題不得不住進精神病院。終於在她31歲，畫了一幅全是密密麻麻的圓點——《無限的網》，在紐約展出引起轟動，她畫圓點的作品才開始被西方世界接受。
在草間彌生49歲那年，從紐約回到東京，因為精神問題不得不住進精神療養院，為了畫畫，她在療養院對面買了一棟樓當工作室。她晚上住在精神病院，白天到工作室畫畫，用畫圓點來抵抗內心的恐懼。如今她畫圓點畫了80年，也與精神疾病勇敢地鬥爭了80年。她以自己的方式執著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把精神創傷變成藝術。
在精神病院住了40年，創作了一萬多件的作品，這些作品從拍賣93萬美元到如今的1.02億美元，折合人民幣高達7個億。《時代》周刊雜誌為此稱讚她是「世界現存的史詩級藝術家」，而她自己更喜歡稱她是「精神病畫家」。今年90歲的草間彌生，回憶起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她說這些圓點就是她的生命，陪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還有這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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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陳洪標寫字說畫】原創，由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傳記作家、書畫評論家陳洪標撰寫，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