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樂28歲了。
阿樂養了一隻名叫「奶油」的貓。
阿樂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珠海人,他看似雲淡風輕的回憶令人咋舌:「我似乎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自己是來深打工這麼多年積累的社交圈裡再平凡不過的人了。」
你為什麼選擇來深圳,而不是待在素有「百島之市、浪漫之城」的珠海呢?阿樂的答案同大部分不遠萬裡來到深圳追尋夢想的年輕人一樣:當時是想來大城市學更多的東西,抱著創一番事業的決心來到這裡的。與很多人相同的是,阿樂同樣裹挾著家人的期望和自己對美好未來的希冀;有所不同的是,阿樂不用經受從摩託車到麵包車,之後換乘中巴車,坐上歷時數十小時的火車,然後一頭撞進深圳這種大都市的不快磨難。稱之為磨難毫不誇張,你若想反駁,除非你輕輕鬆鬆的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運。
「深圳是一個節奏很快,壓力大且多的城市,沒有珠海的休閒和恬靜,也沒有珠海那麼多的人情世故,這裡更多的是利益和你個人能力的體現。可以說深圳對我來說是沒有歸屬感的,但深圳確實是一個處處充滿機遇和挑戰的城市,只要你肯拼,深圳就一定不會對你吝嗇的。」阿樂態度相當樂觀,情緒中肯的評價了自己感知到的深圳。阿樂的情結是時代給予他的,而情緒多半是「奶油」的功勞。
阿樂和黃甜甜一樣,肩負著鏟屎官的重任。「我養的是美短,其實它是我前任堅持要養的。後來,我們雙雙發現,她只是三分鐘的熱度罷了。分手後就我自己一直養著了。」我不得不感嘆:是呀!你不養誰養呢?索性這只是嫌棄一隻貓,僅僅是伴隨著熱度的減退以及愛情的消逝,象徵性的扔給你一隻貓。
我想笑阿樂,笑他的幸運,至少不是一個人飽嘗著虛無的愛情的同時,肩負著愛情的結晶。可這樣不就變成我在詆毀愛情了嗎?這不就成了對離開阿樂的前女友的抨擊了嗎?阿樂不希望,我也不願意,倘若愛情真的存在的話。
我更期待阿樂和我分享他和那隻具有某種象徵意義的小貓咪奶油之間發生過的、正在發生著的趣事兒,但阿樂還是分享了自己的愛情:「說到我的前任,我們是在深圳認識的。後來,她考上了公務員,因為我在深圳沒房沒車便分手了。她說我在珠海的房子不算房子。我很理解她,她也不是深圳人,是從外地考過來的,畢竟她在公務員這個體制內,身邊見的東西不一樣,圈層給她的價值觀也不一樣。
分手時我們聊天,我們一起回憶了美好的從前,我回憶起初次與她相見的場面,回憶起她陪伴著我歷歷在目的一個個昨天,想著她,想起諸如她想養一直小貓時眼神裡流露著的歡愉......即使是最後一刻,我們也相談甚歡,她對我說,以自己的職業和現在的條件,足夠在深圳找一個有車有房的人。聽到這些,如雷貫耳。除了緘默,我剩下的就是難過了。哦,對了,牆角的貓咪,那隻因她惺惺相念而餵養的小傢伙,大抵如我一般,也曾經通過眼神試圖留她千百遍吧!哈哈哈,後話了,世界那麼大,分手那麼多,只願自己分一次就夠了。」
像是酒過三巡,阿樂酒勁兒正興似的繼續談論著自己的愛情,回憶著自己蹩腳的青春,討伐著自己、也討伐了回憶裡的那個你:「你說我沒時間陪你,我可以多做一點工作,私人時間都用來陪你好了。說我不夠愛你,我可以有更多的表示,給你更多生活中的驚喜。可是要我馬上在深圳有房有車,我也不可能馬上讓珠海的家人給我錢,賣掉珠海的物業在深圳置業。我知道你需要物質上的安全感,可是誰給我安全感呢?後來我懂了,以前的我們都相信愛情,篤信只要夠相愛,就一定能夠走下去。可是長大以後,篤信的都成了狗屁,諾言誓言全沒兌現,謊言卻愈演愈烈,真的就被生活給擊敗了。想起以前那個因為愛,奮不顧身的自己,現在終於明白,與其因為一眼之緣而墮入愛河,不如先提升自己,讓自己足夠優秀,這樣就不會有那些讓你很無力的理由導致的分手了。」
我眼裡噙著淚水,卻滿面的笑意。
繁華落幕之所以令人感傷是因為它曾經繁華過,可是愛情的虛無、愛人之間漸行漸遠而形成的那片荒蕪呢?曾經是否真的有過實質的存在?還是說,愛情的本質就是存在後讓人緬懷,帶著狗的姿態,帶著貓的姿態,帶著牛馬豬羊的姿態,帶著花草樹木的姿態,就是不要帶著人的姿態。
感慨這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阿樂穩打穩的收住了對回憶的控訴,轉而說道:「奇怪的是,一個人的生活,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枯燥無味。和奶油一起生活,每天下班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就會堅持去跑步,不出一身汗總覺得自己很肥美。周末會去圖書館,看書考試增值自己,雖然現在工作和大學專業不太相干,可是還是會堅持自己的專業,複習考建造師證。」
覺得自己浮躁或者沒有動力的時候阿樂會寫寫書法,畫畫,讓自己能夠靜下來。很多人都覺得單身有罪,特別在深圳這種大城市,因為寂寞是大城市的通病。但還是要耐得住寂寞,只有讓自己變得足夠優秀,才配得起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我覺得經歷也會讓一個人變得溫柔,變得更善於傾聽。以前你會追問為什麼,可是現在你會做好自己,安靜的等待下一次邂逅......」這是阿樂雲淡風輕的一面,這是經歷塑造後的阿樂、是俗世洗禮過的阿樂。
和一個不喜歡貓貓狗狗的人分享餵養貓貓狗狗的經歷,那種感受絕不亞於頂級尬聊,即使將其智商放在地板上來回摩擦也難使心頭產生絲毫的快意。但不合格的我還是認真的聽了阿樂和奶油之間的奇聞趣事,可能是因為奶油這個名字還不錯吧!現在想來,也不排除因為我把阿樂的愛情事故當成了一個具備良好敘事角度的愛情故事,出於意猶未盡而耐著性子感受一波既能夠全心全意愛一個女孩、又能夠肆無忌憚寵溺喵星人的阿樂。
之所以叫奶油,因為小傢伙是美短加白,和奶油一樣白。「她的特點就是拉屎特別臭,愛好就是對逗貓棒毫無抵抗力,哈哈哈。不管在吃飯,上廁所,只要看到揮動的逗貓棒,她都會停止一切操作,過來玩逗貓棒。」阿樂繼續告訴我:我覺得目前為止來深圳最大的收穫,除了很關照我的同事朋友,就是奶油了。她就是一個不管你和她說什麼,她都會一直聽你說,最多聽餓了邊吃貓糧邊聽你說的情感垃圾桶。當然啦,我生活中的所有小美好也對著奶油和盤託出呢!我會養她到老去。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這麼好、這麼乖的貓了。你可以一邊看電影,一邊擼她,一個小時都不會跑開。
奶油就是這樣的。
阿樂一個人以後去報了歌唱班,這是他的一個愛好。「報班不是為了當歌手,只是想自己在不同的場景,擁有不一樣的心情的時候,能給自己唱一首歌,同時不會噁心到別人。」嗯,這就叫自知之明。
阿樂對我說:「我的感情經歷說的很深沉,可我本人是一個大大咧咧的男孩,都28了,還是大男孩一樣,感覺沒長大過。我覺得這一輩子至此都在不斷的在討好別人,工作上討好上司,戀愛中討好女朋友,可是卻沒有好好討好過自己。我不是自戀的人,就連身邊的朋友和同事都勸我要自信一點,他們覺得我一直單身是因為沒自信。只不過,我想先讓自己變得更棒,畢竟年紀不小了。其實吧,我更像一個宅男,工作、運動、學習、擼貓、上課,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
說完,總感覺哪裡不對的阿樂再次補充道:「當然還有我最重要的家人。他們很信任我,讓我一個人來到深圳,一直很支持我。我覺得如果問我最對不起誰,無疑是我的家人了。我每個月都會回家,陪陪爸媽和爺爺奶奶,可能人年紀大了,特別想家,突然覺得自己如果有一天離開深圳了,什麼都沒留下,挺悲嘆的、挺惋惜的,所以讓我沒那麼虛妄的活一次吧,讓那個不那麼虛妄的我定格在鬧鬧你的筆下。」
「這一切,給未來的自己細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