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澎湃新聞
原標題：美國秋季遠程教育，大中小學兩重天？
2020年秋季，為了避免經濟的重創，美國聯邦政府在「重啟經濟」的同時，鼓勵各地重啟學校。實施中，學校不容易強制不願意孩子去面授的家庭，於是很多地方實行的是面授和居家上課並行的「雙軌制」教學。感恩節後，大學一般結束了面對面授課，中小學也面臨寒假，此時，這些學校交出了什麼樣的成績單？
多家媒體報導，全國各地中小學紛紛曝出遠程學習失敗的新聞。例如，維吉尼亞州最大的學區費爾法克斯縣公立學校11月24日發布研究稱，成績不及格的學生增加了83%。在我們得州，問題尤其嚴重。根據《休斯頓紀事報》的數據，在休斯頓的獨立學區，超過40%的學生至少有兩門課不及格。在我所在的學區，約14%的學生選擇了居家學習，其中93%的學生至少一門課不及格。遠程學習這樣的大規模失敗，是技術的失敗嗎？這些失敗，對於中國的教育者有何啟示？
當地時間2020年11月18日，據紐約市健康與心理衛生局的數據，在過去7天裡，紐約市區居民的檢測呈陽性率為3%，超過了學校停課的標準。圖為家長從學校領取的學習資料。 人民視覺 資料圖
需要說明的是，美國學校在家通過Zoom等視頻會議系統上課，叫「遠程學習」（remote learning）， 有別於預先設計的「網課學習」（online learning）。遠程學習是學習渠道從面授改為遠程，屬同步教學，僅課程的「運輸」方式變更，教學換湯不換藥。網課則是內容以異步方式發布為主，同步學習為輔。傳統上，教育界對同步為主的遠程教學是存有戒心的，更何況是面授和遠程並存的雙軌制。
面授、遠程學習的雙規制教學，使得老師既要考慮教室內的情形，又要考慮遠程學習的情形，注意力過於分散，老師要為教學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時間。一開始上課，他們需要打開Zoom， 有時候還有學生登錄等問題。與此同時，班上的學生也可能有紀律問題需要去對付。大部分老師對這種教學模式是有牴觸情緒的，由此產生的失敗情緒，也會人傳人，尤其是傳播給學生。
雙軌教學，也帶來了教學的極大便利，而技術障礙通常很快就能解決。學校教育者不應該過早放棄一種新的嘗試，而應該想像未來很多年，這種雙軌甚至多軌教學常態化的可能。僅認為它是不得不應付的插曲和曇花一現的現象，缺乏更高的追求，才會導致大規模的失敗。
雙軌教育的一時挫敗，學校也負有責任。學校應該更好地培訓老師做網課和混合課堂之下的教學。中小學生的自律能力本來就差，混合和網絡課程，需要有更為精良的課程設計，更為充沛的師資培訓。另外，疫情也可能導致了一種學習模式的變化，有不少老師在對遠程學習稍作嘗試後，發現學生網課吃不飽，而Khan Adademy這類資源多，他們就開始「放羊」教學，給學生一些網站讓學生自己去看。說得好聽一點的，這叫「翻轉課堂」。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就是教師的偷懶。教學的資源化，尺度需要老師好生掌握，學生不一定知道如何篩選、利用海量的網絡資源。教學不只是知識講授的問題，老師的指導、反饋、測評，學生之間的互動，社區感的營造，都至關重要。
為了讓老師熟練掌握雙軌制下的教學，需要加強對教師的發展與培訓。在中小學，就我所知，培訓方面的意識非常淡薄，很多老師，尤其是年齡大的老師，是匆匆上馬去接受面授和網課同時開展的局面，有的連怎麼用課程管理系統（如Google Classroom）都沒有學會，就趕鴨子上架去上「網課」了。這兩方面都沒有去做，失敗是正常的，成功是偶然的。
培訓是一門技術活，在時機掌握、內容選擇上都要精心考慮。美國中小學多在學區的管轄之下，學區的政治因素過多幹擾教學因素。學監的一些決策，受制於聯邦、州、市各級政府及教育部門的影響。有些決定，例如是否重啟學校，本地學區做不了主，學校更不用說。大學、尤其是私立大學，學校管理部門可以拍板秋季到底怎麼辦，鐵下心了開學，就做相應的預備。而我看到這裡的中小學，貌似學區和學校都無法拍板秋季到底怎麼辦。他們只是發放問卷，聽家長意見。最後，白白耽誤了暑假本可用來培訓和預備的時間。在失敗的消息發出之後，學區的解決辦法，主要是放水，例如取消期末考試，或是降低對學生的要求。這是一條不能輕易選擇的路，通常情況下，高標準嚴要求才能教出合格的學生。
與之相反，美國大學在雙軌制的實施上成功得多。大學，尤其是私立大學，如果不能面對面授課，很多學校會面臨宿舍閒置、食堂關張等問題，很多服務沒法開展，甚至導致招生下降，嚴重影響收入，引發經濟危機。為此，高校更有危機感。為了維持面對面在校學習，美國高校在防疫、後勤保障尤其是網課和混合課程的建設上，投入了大量努力。授課的模式，最終也是和中小學類似。隨著疫情的上升，學期中間，大部分課程都有學生或老師中間進入隔離，課程進入雙軌模式。這是當初大家預計到的情形，也相應地進入了準備。沒有人預備著這個模式的失敗，大家只想怎麼讓其成功。在我所在的學校，2020年暑假期間，我們的教師發展中心，開展了一系列的網課培訓，我本人就在五月、六月、七月分別組織三期網課和混合教學培訓，每期十講，讓老師得到網課和混合教學的充分培訓。除此之外，學校的技術、培訓、防疫、課程設計部門和人員幾乎對這種課程全程跟蹤，一路呵護。同樣面臨節日和寒假的到來，高校則為自己的課程面臨結束多有慶賀。
美國中小學和高校，面授和遠程的雙軌學習一敗一成，讓人倍感有志者事竟成。成與敗，竟然也都是自我實現的預言。未來在中國，雙軌制教學會打破地理界限，讓教育落後地區的學生更好地接觸優質教育資源，也會在遇到惡劣天氣、疾病傳播等諸多情形下，不去中斷學生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