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寫作這些年來是一個備受關注的話題,其以有別於男性的書寫特質,構建了新的敘事體系和討論空間。最近,譯林出版社出版了一套「窈窕文叢」,作者皆是80後乃至90後青年女作家,這一集體亮相讓人看到當代這批剛剛而立的女性寫作者的創作生力。上周六,由魯迅文學院、《鐘山》雜誌社、譯林出版社主辦的「窈窕文叢」研討會在魯迅文學院召開,從這批女作家的寫作出發,兼及女性寫作的種種議題。
張玉瑤
《窈窕文叢》賈夢瑋主編 孫頻等著 譯林出版社
「窈窕文叢」包含了八位當代青年女作家的最新創作,分別是孫頻的《骨節》、周李立的《丹青手》、阿微木依蘿的《羊角口哨》、朱個的《火星一號》、祁媛的《眩暈》、池上的《無麂島之夜》、餘靜如的《安娜表哥》、龐羽的《一隻胳膊的拳擊》,其中最年輕的龐羽是1993年生人。八部作品均為中短篇小說結集,她們以女性作家獨有的細膩和敏銳,在極小的切口處找尋與現實交鋒的話語空間,感知和記錄著當下這個快速變動的時代,構成了當代社會風貌和年輕一代生活的縮影。
文叢主編、《鐘山》雜誌賈夢瑋在叢書序言中解釋了何以用「窈窕「來命名:美貌曰「窈」,美心曰「窕」;美狀曰「窈」,善心曰「窕」,「窈窕」形容女子儀表心靈兼美的樣子,代表編者和出版人的美好願望。作為一名男性,賈夢瑋相信,女性作者一定會為文學共同體提供新質。雖然歷代男性作家們創作了大量光彩照人的女性文學形象,但女作家塑造的女性形象會更加可信,因為那不是「他者」,而是她們「自己」。
女作家尤其青年女作家的寫作,在題材上常常有一個特色,甚至為人所懷疑的一點是,過多涉筆於兩性關係的糾葛。而「窈窕文叢」中的作品,有許多並不以兩性關係為描寫中心,而是更多關注底層人物粗糲、絕望的人生,像冰冷的石頭和灰撲撲的塵土一樣的命運。賈夢瑋認為,這種共同命運不單屬於女人或男人,而更屬於寬廣的人類,或者說,廣義上的「愛」和「情」是世界的本源。
在研討會上,黃德海、韓松剛、何同彬、何平、嶽雯等知名文學批評家就八位女作家的創作展開了「一對一」式的討論和細讀。中國作協副研究員嶽雯在點評阿微木依蘿時提到,女性身份曾經被她認為只是一個性別差異的「符碼」,但如今,她突然發現媒體、影視等把女性作品放在聚光燈下,宣告「我們寫女性不是因為我本人是女性而必須寫女性,而是女性身上的確有一個豐富的文學主題」。嶽雯說,對女性的關注已經成為我們社會的構成性因素,關注的不僅是女作家的寫作,也是對女性的思考之於時代有什麼樣的意義。
《鐘山》副主編何同彬梳理了從上世紀90年代延宕至今日的女性寫作與批評熱潮的肌理。他提到,從過去到現在一直有「女性弱化」的趨勢,80後的一批女作家在最初出場的時候,也曾嘗試以一種自覺的女性視角來觀察和思考這個時代的敘述方式,但比較有限也不成功。現在她們更加從容,更依靠寫作的本能,而非性別問題,這可能是一個比較成熟冷靜的狀態,展現人類本身的公平的秘密。譬如周李立的藝術家小說就顯出「性冷淡」的特色,是一個「非女性化」的寫作,性別面孔模糊。不過,何同彬也指出,這種「性別弱化」的寫作可能會成功,但未必能夠有效藉助寫作來解決當下的問題,與前一代的女性作家以及外國作家相比,這一代女性作家可能缺少某種強勁有力的、強悍的東西,而這和性別立場有關。
「窈窕文叢」的八位女作家風格各異。孫頻的寫作以生猛酷烈為風格辨識,是年輕一代寫作者中的異數,筆下展現烈火烹油般的極端人生;餘靜如的小說則靜水流深,有一種溪流入林般的靜謐效果,其下暗湧激流;杭州作家朱個的創作描繪了「城市文明」中人的生存狀態與孤獨感,而來自大涼山的彝族作家阿微木依蘿則保留有邊地生活的通靈,展現人在生與死的界限中不可擺脫的困境……她們的寫作生涯或許並不長久,也難免有專業批評家所論及的諸種不足,但總體來說,她們的出現無疑令人感到十分驚喜和幸運——一代有一代的寫作者,而她們,正正敏銳捕捉和記錄著我們當下「這一代」的存在與氣象。
(原標題:女性寫作還有多少可能性?)
來源:北京晚報
編輯:TF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