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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重大挫折
三毛生於重慶市,幼年時期的三毛就喜歡讀書,五年級下學期第一次看《紅樓夢》。初中時期幾乎看遍了市面上的世界名著。
三毛初二數學很差,經常考零分,為了不要留級,她就把題目背下來,在接下來的小考中連考六次一百,老師懷疑她作弊,三毛說:「作弊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是老師,也不能這樣侮辱我」,於是老師出了題目叫三毛作答,這次三毛又考了零分,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用毛筆在三毛的眼睛周圍畫了兩個代表零蛋的大圈,然後叫三毛「轉過身去讓全班同學看一看」。
當時,三毛還是一個不知道怎樣保護自己的小女孩,便乖乖地轉過身去,全班同學哄堂大笑起來,老師等同學們笑夠了,叫三毛到教室角落一直站到下課。
等到下課,老師又罰她從有眾多同學的走廊和操場繞一圈再回到教室。全校同學看到三毛這副模樣,都尖叫起來。
這件事發生後,三毛沒有掉眼淚,也沒有告訴父母自己在學校受了這樣大的精神刺激和侮辱。
晚上,她躺在床上拼命地流淚。這件事有後遺症直到第三天才顯現出來:早晨去上學,走到走廊看到自己的教室時,立刻就昏倒了。
接著,她的心理出現了嚴重障礙,而且一天比一天嚴重,以至一想到自己要去上學,便立刻昏倒失去知覺。
三毛在1986年所寫的《生之喜悅篇》裡回憶當時「是因為不能適應學校生活,內心焦慮逐日俱增所致而自殺」。
雖被及早發現,但三毛從此患了嚴重的心理疾病——自閉症。她的性格已變得扭曲成病態,她再也不肯到學校去,越來越怕接觸外面的世界,怕接觸所有的人。
後來一度休學在家,為了讓女兒走出孤僻的自我空間,家人為她請了鋼琴老師、繪畫老師,可這些都無法讓三毛產生興趣。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書,看書的地方也很有特點,經常跑到家附近的公墓去看,有時也會大白天躲在衣櫃裡,打著手電筒看,那時家人安排三毛去看心理醫生。
有一次對生活感到絕望的她,決心以死亡的方式來獲得自由。她用一枚鋒利的刀片割開了血管,所幸母親發現的及時,將三毛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從此,三毛的手臂上多了一條縫過28針的傷口。
這種自我封閉的生活整整延續了七年,直到十九歲,她才又慢慢地重新接觸社會。
啟蒙老師
因為一次偶然的契機,三毛對油畫產生了興趣,也因此結識了顧福生老師。
顧福生是臺灣「五月畫會」的畫家,將門之後的顧福生當年只有25歲,三毛對顧福生非常折服。她曾寫道:許多年過去了,半生流逝之後,才敢講出初見恩師的第一次,那份「驚心」,是手裡提著一大堆東西都會譁譁掉下的「動魄」。學西畫的基本功是畫素描,三毛上課之前需要準備新鮮的饅頭,用饅頭擦掉炭筆的筆跡。因為總是期待去上顧福生的課,三毛竟然緊張地要母親三天前就替她買好饅頭。自學畫後,三毛日漸開朗。三毛後來的工作卻與繪畫無關。據《三毛:1943-1991》的作者之一師永剛說,三毛從文化大學哲學系畢業後,為自己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廣告公司的文員。三毛還曾寫過一句廣告詞:初戀好滋味,比爾可斯。
三毛還有一位老師,臺灣當代著名作家白先勇,白先勇和顧福生是摯友。白先勇一生中幾部重要小說的封面插畫總是用顧福生的畫作。
顧福生很快看出來三毛的才華不在繪畫上,他給了三毛一本《筆匯》合訂本,幾本《現代文學》雜誌。這些刊物,是當時臺灣最優秀的文藝青年熱愛的讀物。大半年後,三毛交了一篇稿件給顧福生。這篇稿件白先勇發在他主編的《現代文學》上。這是三毛的第一篇小說《惑》。這篇小說帶有意識流的意味,傾吐她內心承受的無法與這世界溝通的重壓。
白先勇曾自豪地說,他應該是三毛文學道路上的啟蒙老師。1961年,白先勇收到顧福生帶來的三毛的文章,發現她文字也很漂亮,行文中隱約流露出非凡的文學潛質,他非常喜歡。「三毛曾在一篇文章中寫道,當年《惑》被我刊發後,她激動地懷揣《現代文學》一路狂奔回家,獨自關在屋裡淚流滿面。」白先勇說。
初戀
三毛真正的初戀是在文化學院(即後來的文化大學)開始的。
學院幾乎所有的女生都會稱讚一個叫舒凡的男生。舒凡,本名梁光明,戲劇系二年級的學生,但是已經出版了兩本集子,是學院大名鼎鼎的才子。三毛於是借了他的書來讀,書寫得很漂亮,三毛讀畢便愛上了他。在此後的三四個月裡,三毛成了舒凡的尾巴,舒凡出現在哪,她就會出現在哪。終於有一天,三毛在操場偶遇了舒凡。三毛想:一切總得有個開始吧,成長這本書總得靠自己動手翻。於是,三毛走向舒凡,抽出他襯衣口袋裡的鋼筆,掰開舒凡的手掌,然後飛快地將家中的電話號碼寫在他的手掌上。寫完,三毛轉身跑掉了。她一口氣衝回教室,氣喘籲籲地收拾著自己的書本。她不要上課了,她要回家等舒凡的電話。三毛的痴情終於打動了冷傲的舒凡。第一次約會,舒凡看著面前這個仰著臉的女孩,她不漂亮,可是她有一雙閃動著生命力的眼睛。初戀就這樣開始了。兩個人,一起讀書,一起吃飯,一起逛街……
三毛在《我的初戀》一文中曾這樣寫道,「我對這個男孩,如同耶穌的門徒跟隨耶穌一樣,他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他有課,我跟在教室後面旁聽;他進小麵館吃麵條,我也進去坐在後面」。
初戀的人通常都是脆弱的,何況三毛又是那種一旦付出就絕不肯為自己留後路的痴情者呢?在他們相戀的日子裡,三毛常為了兩人之間的一些小事而生氣。有時是因為舒凡不牽她的手,不擁她的腰,有時是因為舒凡不陪她共用午餐而一個人去睡午覺……這些讓舒凡不勝其煩。
在舒凡即將畢業的時候,三毛提出了一個在舒凡看來異常荒謬的要求:結婚。並且在這個事情上,時常拿分手來說事,最後,舒凡只有疲倦而冷漠地對三毛說:「我們不要再相互折磨了,我太累了。」
兩年的初戀以分手告終。
「她堅持要走,原因是那位男朋友。」,父親把三毛送到了西班牙,從此三毛開始了一生的流浪。
一生所愛荷西
因為初戀的挫折,在西班牙的生活,三毛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自我封閉,而是把自己變成了一隻"無所謂的花蝴蝶",像一個飄飄然少女那樣,跟西班牙的男孩隨意約會,今天跟這個男孩看電影,明天跟那個去跳舞,但一切點到為止,因為跟修女在一起住,每晚九點就回去了。
有一天跟朋友們共度平安夜,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朋友開門後,進來了一個英俊的西班牙男孩,這就是荷西。
「我第一次看見他時,觸電了一般,心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一天可以做為他的妻子,在虛榮心,也該是一種滿足了」,三毛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如是說。
後來有一天,正在宿舍看書的三毛,突然被人告知她的表弟來了,三毛很納悶,自己並沒有什麼表弟在西班牙,下樓看時,她吃了一驚,這個所謂的表弟,正是那個聖誕夜英俊的西班牙男孩,就這樣兩人真正認識了。
陽光帥氣的荷西對三毛一見鍾情,對她展開了猛烈的攻勢,每隔幾天就約一次三毛。
那時三毛在馬德裡上大學三年級,而荷西還是一名高中生。面對八歲的年齡「鴻溝」,面對經常逃課來看她的荷西,她一次次地下著「逐客令」。
他卻一臉認真地對對她求婚了:Echo,你再等我六年,讓我念四年大學,服兵役兩年,六年一過我就娶你,我一生的願望,我也不敢想要一個大房子,我只要一個小小的公寓,我每天出去賺錢,回來的時候,你在家煮飯給我吃,這就是我人生最快樂的事情了。
三毛聽了以後,心裡忽然覺得很受感動,荷西說的話,不就是自己初戀的時候,跟那個男孩子說的話嗎?
三毛對河西說:既然這樣說,那我們就疏遠一些,不要常常見面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荷西聽了很難過,然後走了,他看著三毛的臉往後退,一面退,一面向三毛揮手,並含淚喊著「Echo,再見!再見,Echo!」,彼時,馬德裡漫天飛雪,三毛幾乎忍不住叫他回來。
此後,他們天涯離散,各自飄零。三年後,荷西上了大學。三毛大學畢業後,漫遊歐美,巴黎,羅馬,芝加哥,三毛走著,流浪著,也邂逅一段又一段無果的感情。
1971年,二十八歲的三毛厭倦了這種生活,這時候,她過去的老師邀請她到臺北大學文化大學教書,這樣,她就成了一名哲學系的教師,不久在網球場上結識了一位年長於她的德國教師,他博學多才,學者風範,很快兩人相愛,後來準備結婚。就在兩人結婚前夕,未婚夫因心臟病猝死在她的懷中。她猝遭打擊,不復生念,於是吞了安眠藥想隨亡夫一起去,幸虧被及時搶救過來。
帶著萬念俱灰的心,她又重新回到了西班牙。恰好距離荷西的那個六年之約,是最後的一年。
這期間,她收到過荷西的一封信:過了這麼多年,也許你已經忘記了西班牙文,可是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我十八歲那個下雪的晚上,你告訴我,你不再見我了,你知道那個少年伏枕流了一夜的淚,想要自殺?這麼多年來,你還記得我嗎?我和你約的期限是六年。
彼時,那個一臉青澀的少年,她以為不過是小孩心性,隨意允諾的一句戲談。當成人世界裡的那些海誓山盟,都已風流雲散時,唯有他,仍記得要娶她的諾言。
回到西班牙,舉目茫茫,那個少年的影子躍上心頭:幾度寒暑,早已是天上人間。那個少年,可別來無恙?
於是她給他寫了一封簡單的信:荷西,我回來了,我是Echo。
他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隨時在等待她的召喚。當他服完兵役後,發了瘋似地去找她。
有一天,她剛回到家,便接到朋友的電話,她隨即趕到朋友的公寓。
朋友讓她閉上眼睛,隨後關上門出去。過了一會兒房門開了,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從三毛身後將她環了起來。等三毛睜開眼,才發現對方——竟是六年以後的荷西!他變得更加俊朗挺拔,甚至迫不及待地以濃密的鬍鬚宣告他已長大!
房間的四壁上,掛滿了三毛或微笑凝眸或悵然遠眺的黑白照片。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心想,這一生,我還要誰呢,所以我們沒有經過戀愛,就決定要結婚了」,三毛說。「那天我正巧穿著一條曳地長裙,他穿的是一件棗紅色的套頭毛衣。他攬著我兜圈子,長裙飛了起來.」
在他寬厚的懷裡,三毛泣不成聲:「如果那時你堅持要我的話,我還是一個好好的人,今天回來,心已經碎了!」
荷西說:「碎了的心可以用膠水把它黏起來。」
「黏過後,還是有縫的。」
他把她的手拉到他的胸口:「這邊還有一顆,是黃金做的,把你那顆拿過來,我們交換一下吧。
婚前,三毛偶然看見一張撒哈拉沙漠的照片,便一心想搬去撒哈拉居住。荷西是唯一一個沒有反對的人。
他默默辭掉了工作,安頓好一切後,把三毛接了過去。
他們在沙漠中懸壺濟世,用簡單醫術幫助當地的人們,他們用免費的棺木做家具,撿垃圾場裡的垃圾廢物利用裝飾小屋。他們探尋這片土地上的秘密,看撒哈拉人神奇的洗澡方式,三毛也因為撿了不該撿的東西差點殞命。
1973年7月,他們在撒哈拉的小鎮阿尤恩完婚。
他知道三毛不喜歡太過精緻的禮物,收藏的都是一些粗獷的東西。所以,結婚時,他送給她的,就是一副駱駝的頭骨。
她如獲至寶,嘖嘖讚嘆:「唉,真豪華!真豪華!」
「哪裡搞來的?」
「去找的啊!沙漠裡快走死了,找到這一副完整的,我知道你會喜歡。」他洋洋自得。在三毛看來,這是最好的結婚禮物。
荷西稱妻子為「撒哈拉之心」,這成為三毛生前最喜歡的名字。
後來三毛說,在沙漠裡結婚,還是拿一束花比較好,但沙漠沒有,她就在拍照的時候拿了一把芹菜代替
婚姻生活的幸福,讓三毛的文學創作突飛猛進,以她和荷西在撒哈拉的經歷為原型的《撒哈拉的故事》,這是她的第一本書,她因此一舉成名。
跟荷西生活的這六年間,《雨季不再來》、《稻草人手記》、《哭泣的駱駝》、《溫柔的夜》也相繼問世。「流浪文學」風靡了華人世界。
荷西曾問三毛:「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三毛說:「看順眼的,千萬富翁也嫁;看不順眼的,億萬富翁也嫁。」荷西黯然神傷:「說來說去還是想嫁個有錢的。」三毛看了荷西一眼:「也有例外。」「那你要是嫁給我呢?」荷西紅了臉。三毛嘆了口氣:「要是你的話,只要夠吃飯的錢就夠了。」「那你吃得多嗎?」「不多不多,以後還可以少吃點。」
三毛的家人對這段婚姻有一些擔憂,由於文化差異,擔憂長久不了,又擔憂荷西潛水的職業等等,三毛跟家人回信道:你們不必要為我的前途擔憂,我是自由的,我會過得很好,荷西對我的愛護,我已經很滿意,我們再不好也不過是分手,但看情形不會,荷西愛潛水,給他去潛,如果出事了,人生也不過如此,早晚都的去,也不用太傷心。
1975年,撒哈拉當地有戰爭發生,三毛被迫提前離開,到另外一個地方等候荷西,經過十幾天的等待,荷西終於帶著家當回合,在這十天裡,三毛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愛這個大鬍子,以前更多的是感動。
經歷這場戰爭的經歷,三毛給家人的回信中寫道:你們的女婿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青年,他不但人來了,車來了,不但駱駝頭骨出來了,連化石肉鬆紫菜冬菇全部運出來了。荷西是個了不起大勇的男子漢,我太愛她了,我當初嫁他,沒想到如此,我們的情感是荷西在努力增加,我有這樣一個好丈夫,一生沒有遺憾了,死也瞑目了。
1979年三毛跟荷西來到拉巴瑪道,小島風景如畫,但三毛心生不詳之感,加上常年的脊椎痛,胸口不時發悶,這些毛病使得三毛自認大限已到,當年立了遺囑,在結婚六年紀念日那天,荷西用加班費給三毛買了一隻老式女表。他握著三毛的雙手說:「以後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掉我,讓它來替你數。」
三毛覺得,這樣的話,有點叫人心驚。
9月,三毛的父母到歐洲旅行,特地繞道小島看望他們。二老在小島遊玩幾日便要離開,三毛便陪伴父母到倫敦去坐飛機。
夜裡一點鐘,突然有人來找三毛,像是有某種心靈感應,三毛竟然連連對著來人說,是不是荷西死了,你是不是告訴我荷西死了。
9月30日,荷西潛水時,意外溺亡。
那時,三毛陷入了半瘋的狀態。
為荷西守靈的那夜,三毛對荷西說,「你不要害怕,一直往前走,你會看到黑暗的隧道,走過去就是白光,那是神靈來接你了。我現在有父母在,不能跟你走,你先去等我。」
說完這些,三毛髮現荷西的眼睛流出了血。
日已盡 潮水已去皓月當空的夜晚 交出了再不能看我 再不能說話的你同一條手帕 擦你的血 拭我的淚。
三毛把荷西安葬在他們經常去散步的墓園裡。葬禮結束後,三毛寫下這樣的話:「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們。」
「如果流浪只是為了看天空飛翔的小鳥和大草原,那就不必去流浪也罷」,對三毛來說,流浪並不是為了景,而是為了人。三毛喜歡的並不是流浪本身,而是流浪中可能找到的那棵可以依靠的橄欖樹。橄欖樹,撒哈拉沙漠,哭泣的駱駝,有個共同的名字,叫荷西。
沒有了愛人,流浪也就沒了意義,在父母的扶持下,三毛回到臺灣定居,結束了長達14年的異鄉生涯。
服喪期間,三毛表現出了極強的自殺衝動,瓊瑤是三毛20多年的朋友,她和三毛談了整整七個小時,她知道三毛是那種一諾千金的人,直到三毛答應她:絕不自殺,瓊瑤才放心離開。
從那以後,三毛逐漸回到書案前寫作。
1981年,三毛髮表《三毛文集》,以及懷念對荷西的散文集《夢裡花落知多少》,《背影》,風格悲而不傷。
此後三毛在島內進行環島演講,白天,演講臺上的三毛,興奮的有些近乎歇斯底裡,但是每當夜晚來臨,她又開始獨自品嘗失去荷西的錐心之痛。
許多個夜晚,我躺在床上,住在一棟海邊的房子裡,總是聽見晚上的風,帶著一種嗚咽的呻吟,划過我的窗口,我坐在那個地方,突然發覺,我原來已經沒有家了。
忘年之交
王洛賓
1989年,作家夏婕在新疆訪問王洛賓後,發表了三篇《王洛賓老人的故事》。三毛從小就愛唱王洛賓改編的民歌,臺灣的教科書就有王洛賓的歌,如《馬車夫之戀》、《達坂城的姑娘》、《半個月亮爬上來》、《青春舞曲》,所以她特別仰慕王洛賓。
當她看到夏婕的報導後異常振奮,立即向夏婕索要王洛賓在新疆的聯絡方式。隨即,她了解到,王洛賓一生歷盡坎坷,飽經磨難,曾因「莫須有」的罪名,先後入獄兩次,共長達18年,差點將「牢底坐穿」,卻信念猶存。年近不惑,妻子病逝,他孤零零地死守在美麗的新疆,仍然痴迷藝術,不斷輾轉各地,採集民間歌謠。每天黃昏,他都坐在門前看夕陽沉墜;夜幕四垂時,總要對著懸在古舊牆壁上的太太遺像,彈一首曲子給她聽
當朋友將王洛賓的故事還沒講完,三毛就哭紅了雙眼,她說:「這個老人太悽涼太可愛了!我要寫信安慰他,我恨不得立刻飛到新疆去看望他!」
於是,她不僅真的給王洛賓寫信了,而且病體剛剛痊癒,就欣然前往。
當時三毛通過各種努力,報名參加了大陸旅行團。《明道文藝》主編憲仁先生獲悉後,委託她為王洛賓代送稿酬,這就有了她直接見到王洛賓的一個充分理由。
1990年4月16日,三毛來到了烏魯木齊王洛賓的家裡。
簡短地說明來意並寒暄後,他們便仿佛是莫逆已久的故友一般,開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長談。
其後,餘興未了,她為他唱了自己的代表作品《橄欖樹》: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清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
他也為她唱了一首獄中的作品《高高的白楊》,並介紹了歌中的故事:一個維吾爾青年在結婚前夜被捕入獄,美麗的未婚妻不久便鬱郁死去,青年為了紀念愛人蓄起了鬍鬚。
當王洛賓唱到「孤墳上鋪滿了丁香,我的鬍鬚鋪滿了胸膛」這句歌詞時,三毛哭了,只有經過愛斷情殤的人,才能領悟這徹骨的孤獨。
唱罷,王洛賓向她誠懇致謝。
她的眼淚便是對他作品最動情的讚美。
回到臺北後,三毛激動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她將自己在烏魯木齊對王洛賓的採訪整理成《中國「西北民歌之父」王洛賓一鞭鍾情》一文在臺灣發表,繼而在新加坡《聯合早報》上撰寫了《在那遙遠的地方找到了原作者》,一石激起千層浪,王洛賓的大名迅速蜚聲海峽兩岸,連三毛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兩篇文章所產生的巨大社會效應。
而王洛賓則應大陸媒體之邀,寫了兩篇短文《海峽來客》和《回訪》,以詼諧、幽默的口吻,高度評價三毛的文化修養和時髦的藝術形象,引起媒體的廣泛轉載。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文章發表後,許多文學評論家都嘆為觀止:77歲的老人居然寫出了這樣不朽的動情之作:「是誰在敲門,聲音那樣輕,像是怕驚動主人。打開房門頓吃一驚,原來是一位女牛仔。模樣真迷人——鑲金邊的腰帶,大方格的長裙,頭上裹著一塊大花巾,只露著滴溜溜的一雙大眼睛.」在文中,王洛賓還不無驕傲地說,「5月間,我把這首歌詞寄到了臺北,她回信向我道謝,並誇讚我眼睛銳利,能把她生活中極小的動作汲取來作了歌詞。」
離開大陸不久,按捺不住興奮之情的三毛便開始與王洛賓鴻雁傳書,萬裡寄情。即便關山迢遙,但不到一個月,王洛賓就收到了三毛的第一封來信:
我親愛的朋友,洛賓:萬裡迢迢,為了去認識你,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沒法抗拒的。我不要稱呼你老師,我們是一種沒有年齡的人,一般世俗的觀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尊敬與愛,並不在一個稱呼上,我也不認為你的心已經老了。回來早了三天,見過你,以後的路,在成都,走的相當無所謂,後來,不想再走下去,就回來。閉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沒有辦法。照片上,看我們的眼睛,看我們不約而同的帽子,看我們的手,還有現在,我家中蒙著紗巾的燈,跟你,都是一樣的。你無法要求我不愛你,在這一點上,我是自由的。上海我不去了,給我來信。9月再去看你。寄上照片四大張一小張,還有很多。每次信中都寄,怕一次寄去要失落。想你,新加坡之行再說,我擔心自己跑去你不好安排。秋天一定見面。
從1990年5月到8月的短短三個月,三毛就給王洛賓寫信達15封之多。
她熾烈的感情無遮無攔,躍然紙上。作為寫過無數情歌的藝術大師,王洛賓絕不是不解風情的木訥之人,面對三毛的率真與熱情,他已經死水一潭的心湖漣漪又起,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現實又讓他惴惴不安。於是三思之後,他寫信給三毛,委婉表達自己的彷徨:蕭伯納有一把破舊的雨傘,早已失去了雨傘的作用,但他出門依然帶著它,把它當作拐杖用。王洛賓在信裡不無憂傷地自嘲:「他就像蕭伯納那把破舊的雨傘。」之後,王洛賓漸漸減少了給三毛寫信的次數。為此,三毛匆匆來信,嗔怪王洛賓:「你好殘忍,讓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
來自王洛賓兒子王海成口述:第二次來是9月(第一次是3月)。三毛帶了一個很大的大皮箱,估計是準備去新疆過冬的,光香菸就帶了10條(我記得是長壽牌香菸,黃色包裝)。據說當時三毛按照王洛賓的成名作《在那遙遠的地方》中那個美麗的姑娘卓瑪的形象,穿上在尼泊爾購買的具有濃鬱藏族風情的裙裝。
我父親很為難。因為她信中就說「我去了不要住賓館,我要和你住一起」。她觀察到我父親住的房子很大,有4個臥室。王洛賓很為難,又不好拒絕,就找了個自己的女學生陪她,陪她做飯。當時正好陰差陽錯,新疆這邊給王洛賓拍5集紀錄片叫《洛賓交響曲》,父親每天要出去趕場子拍。回來不能陪三毛。三毛是個很浪漫的人,她想的空間就是和王洛賓兩個人。那時候新疆人民很直率,當時沒電話,想去誰家就直接去,到了後直接上樓梯砸門,譁一下就都衝進去了。所以三毛非常受不了。媒體、學生、熟人都湧來找三毛。讓王洛賓求三毛籤字。我父親很為難。三毛最後乾脆把自己關家裡拒絕見客。三毛一共待了9天。父親不肯接納三毛,就一直勸三毛,勸到有一天三毛終於發火了。晚上回來吃飯,父親的電視劇可能要拍完了,告訴三毛這好消息,明天有時間陪她,不用去劇組了。父親給她盛了半碗飯,因為三毛打吊針沒胃口。結果她端起飯碗一看,譁發火了,「你想餓死我啊?」對著我父親喊。可能除了在監獄裡沒人衝他這麼喊過。三毛還補充一句「我殺了你」。所以我父親就真的接受不了。三毛就找了個藉口收拾行李要搬去賓館住。新疆有個華僑賓館,可以打長途,她說:「我講好要和我母親每天通電話,結果在這裡9天都沒通過電話。」我父親也攔不住。這些可能就是後來三毛在臺灣媒體所表述的殘暴版本的內容來源,實際上是一個失戀者自我保護。
後來三毛就回去了,寫了封賭氣的信,說:「我還沒回臺灣,先到香港,正好碰到英國讀書時的老朋友,我們同窗,他比我長几歲,我和他訂婚了。我們吃了頓飯,沒通知父母。洛賓祝福我未來的日子平安幸福。」落款是「平平」。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想法,也可能回信的。四十多天後三毛在臺灣自殺了。然後很多人抱怨說王洛賓沒答應三毛,她自殺了。
1991年1月5日,離開王洛賓的第121天後,飽受事業、愛情與疾病三重困擾的三毛,在臺北榮民總醫院自縊身亡,英年46歲。
噩耗傳來,王洛賓悲慟不已。他曾以為拒絕便是善待,殊不知,當他硬起心腸逼走她時,卻將惺惺相惜的兩個人推至天人永隔的兩端。於是,恍惚迷離之中,他寫下了晚年最後一首情歌:《等待——寄給死者的戀歌》
你曾在橄欖樹下等待又等待,我卻在遙遠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是一場迷藏的夢,請莫對我責怪。為把遺憾續回來,我也去等待,每當月圓時,對著那橄欖樹獨自膜拜。你永遠不再來,我永遠在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越等待,我心中越愛。
可惜,三毛已經永遠聽不到這情深似海的呼喚了.
詩人說,你走後,人間就冷了。
五年後,王洛賓溘然長逝。
逝世
1991年1月2日,她因子宮內膜肥厚,住進臺灣榮民總醫院,3日開刀完成手術。4日清晨,醫院清潔女工進入7樓婦產科單人特等病房,打掃浴室的時候,看見坐廁旁點滴架的吊鉤上,懸掛著三毛被尼龍絲襪吊頸的身體。她身著白底紅花睡衣,現場沒有任何遺書。法醫推斷三毛死亡的時間是凌晨2時。
有人說,三毛是病痛折磨或者因為王洛賓的拒絕,讓她對生活失去了信心而自殺,在僅存的三毛給友人的電話錄音中,三毛的聲音,輕柔無力,孤獨落寞..
三毛生前好友、《聯合報》副刊主編、詩人瘂弦不相信三毛是自殺死去的。瘂弦認為,三毛的過世不是自殺,是吃安眠藥太多了。那個時候三毛實在是太有名了,所以醫院裡也不敢說三毛不是自殺的。正好醫院衝涼的地方有個不鏽鋼杆子,她搭了個尼龍絲襪,然後就在絲襪上做文章說三毛是吊死的。
他們眼中的三毛
三毛父親陳嗣慶 我女兒常說,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痛快地活過。我想這個說法也就是:確實掌握住人生的意義而生活。在這一點上,我雖然心痛她的燃燒,可是同意。
三毛母親繆進蘭 在我這個做母親的眼中,她非常平凡,不過是我的孩子而已。三毛是個純真的人,在她的世界裡,不能忍受虛假,就是這點求真的個性,使她踏踏實實地活著。也許她的生活、她的遭遇不夠完美,但是我們確知:她沒有逃避她的命運,她勇敢地面對人生。
林青霞 三毛曾說過很羨慕我和秦漢恩愛,也想找一個關心自己、可以談心的以及工作上的伴侶,可惜未能找到理想對象。對於死去的丈夫,她仍然十分懷念。她太不注意保護自己……我曾經勸她不要太過任性,就算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要為父母保養身體。
賈平凹 三毛不是美女,一個高挑著身子,披著長發,攜了書和筆漫遊世界的形象,年輕的、堅強而又孤獨的三毛對於大陸年輕人的魅力,任何局外人作任何想像來估價都是不過分的。許多年裡,到處逢人說三毛,我就是那其中的讀者,藝術靠徵服而存在,我企慕著三毛這位真正的作家。
梁羽生 有些本來是含義美好的名詞,用得濫了,也就變成庸俗不堪了。才子才女滿街走是一個例子,銀幕、螢屏上的奇女子頻頻出現也是一個例子。我本來不想把這種已經變得俗氣的頭銜加在三毛身上的,但想想又沒有什麼更適合的形容,那就還是稱她為奇女子吧。「奇」的正面意思應是「特立獨行」,按辭海的解釋,即志行高潔,不肯隨波逐流之謂也。
李敖 三毛很友善,但我對她印象欠佳。三毛說她「不是個喜歡把自己落在框子裡去說話的人」,我看卻正好相反,我看她整天在兜她的框框,這個框框就是她那個一再重複的愛情故事,其中有白虎星式的克夫、白雲鄉式的逃世、白血病式的國際路線和白開水式的泛濫感情。如果三毛是個美人,也許她可以有不斷的風流餘韻傳世,因為這算是美人的特權。但三毛顯然不是,所以,她的「美麗的」愛情故事,是她真人不勝負荷的……
倪匡 三毛對生命的看法與常人不同,她相信生命有肉體和死後有靈魂兩種形式。她自己理智地選擇追求第二階段的生命形式,我們應尊重她的選擇,不用太悲哀。三毛選擇自殺,一定有她的道理。
三毛自評:我的這一生,豐富、鮮明、坎坷、也幸福,我很滿意。過去,我願意同樣的生命再次重演。現在,我不要了。我有信心,來生的另一種生命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三毛」筆名的由來
一是因為喜歡張樂平先生的三毛流浪記,另有一個原因就是說自己寫的東西很一般,只值三毛錢。
三毛在給張樂平的信中寫道:在我三歲的時候,我看的今生第一本書,就是您的三毛流浪記,後來我長大了,也開始寫作了,就以三毛為筆名,作為您創造的那個三毛的紀念,在我的生命中是您的書,使得我今生今世成了一個愛著小人物故事的人,謝謝您給了我豐富的童年。
在唯一的一次回鄉祭祖的行程中,三毛先去了上海,拜訪了張樂平老先生,了卻了多年的夙願,而且三毛還認了老畫家做了爸爸。當時,她推著張樂平的輪椅,和張樂平在街上散步,聊天。
三毛英文名字「ECHO」充滿不祥的隱喻
三毛的英文名echo,荷西一直也以這個名字稱呼三毛,來源於希臘神話中的Echo女神,因為受到詛咒,死後化為山谷裡的回聲,而她所愛的少年河神Cephisus之子Narcissus最後也淹死在水裡。
荷西一生只愛兩件事愛三毛,愛潛水。
荷西最後淹死在大海裡。
三毛參加神秘集會 被預言出版著作23本
三毛在荷西死後,因為非常懷念荷西,想通過一種通靈術與荷西取得聯繫,所以參加了各種靈媒聚會。
其中有一次,據三毛採訪錄音說靈媒預言三毛一生要寫23本書,並說如果三毛沒有再婚,就會性命不保,當時三毛只寫了14本。
錄音資料,央視網站有
6年後,三毛自殺,所出書目恰好為23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