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國瑞
老爺子愛鳥,喜歡養鳥,一到早上,小院內鳥籠一掛一拉溜。嘰嘰喳喳,燕語鶯聲,天天春天。
老爺子嗜鳥,用他的話說,工作沒空,退下來終於可以弄點自己的愛好了。
老爺子馴鳥獨有一套,經他手一捋,鳥服服帖帖。鳥友說,老爺子不愧是當過大領導的,鳥見他都膽怯三分。
老爺子不愛笑,和上班一樣愛沉著臉。老爺子說,鳥和人一樣,得琢磨,哪口對路用哪口,用錯方式不僅不見效,往往會適得其反。爆脾氣得軟磨,三腳踹不出屁的得急扇。
老爺子在正縣職務上摸爬滾打10多年,頗有人緣。退下來時,單位開了歡送會,大小範圍宴請不斷流,弄得老爺子迷迷糊糊的,回回找不到北。一醒酒,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前幾天,老爺子聞聽鄰縣有人養了一隻鳥,會說話,會唱歌,特聰明。他駕車走了一趟,一搭眼,就愛不釋手,軟磨硬泡搞到了手。
這隻鳥渾身上下披著金鎧甲,陽光一照,金光四散,亮得晃眼。再配上那副迷人的歌喉,賽過演唱會上的女主角。
金鳥到了手,老爺子卻一連幾天高興不起來。為嘛?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這鳥買時又跳舞又唱歌,可進了家就成了悶葫蘆,蔫頭耷腦,一聲不吭。
起初,老爺子以為它認生,熟悉兩天就會緩過來的。眼看快一周,這隻金鳥仍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好看不中用。老爺子絞盡腦汁,八仙過海顯盡神通,它就是不開口。
萬般無奈,老爺子原路折返。一到鄰縣那養鳥人的家門口,老爺子就聽到一聲「回家了」,金鳥又蹦又跳,氣死人,氣死人。
老爺子心裡那個氣啊,不打一處來。院也沒進,打道回了府,暗忖:小樣,這麼多人我都治過來了,還治不了你?老爺子還就真的較起了真。
老爺子用的第一招是經濟制裁。投食一日三頓改兩頓,水一日一供。金鳥昂頭,黑眼珠上翻,不以為然。幾天後,兩餐改一餐,金鳥減少了運動,有時長時間眯著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般,寧死不屈,餓死不服軟。
老爺子不愧當過大領導,心想:這樣下去,近萬元不得打水漂。不吃硬的,來軟的。
老爺子挑了一隻漂亮的雌鳥,放入金鳥籠。金鳥開始沒當回事,沒出一天,就雙眼放光,電著雌鳥乖乖當了俘虜。金鳥上蹦下跳,引得雌鳥撓心地叫。
哼,想不到你金鳥也好這一口,看來鳥的石榴裙比人的還好用。老爺子拿捏恰到火候,在金鳥和雌鳥卿卿我我、形影不離之機,拆散了鴛鴦。
叫,不聽話?我叫你兩地分居,乾瞪眼。老爺子瞅著金鳥開導。
金鳥一會兒貼籠飛,一會兒上蹦下跳,怒目圓睜,忽然開了口:「就不聽,氣死你!」
老爺子一聽,兩眼冒金星,自言自語:好,你有種,看誰鬥過誰。
次日,金鳥籠子上罩的布一揭開,金鳥大吃一驚,就見一圈鳥籠把自己圍在中間,這鳥一句,那鳥一句,嘰嘰歪歪,鬧翻了天。有的說,有的勸,有的訓斥,有的恐嚇,餓了叨口食,渴了飲點水,群起攻之。
老爺子端著一把貴妃壺,拿著一把文明扇,躺在一旁竹編的逍遙椅子上,晃著腦袋,翹起腳丫,靜觀其變。
金鳥渾身顫抖,感到一道道目光把自己剝得精光,一根根利箭刺穿自己的心臟。
一天早上,老爺子終於如願以償,聽到了金鳥久違的歌聲。
打那後,金鳥很少說話,偶爾會蹦出四個字:「服了,領導。」
【作者簡介】
劉國瑞,筆名鳳城書生。曾在《人民郵電報》《郵電企業管理》《山東郵電報》等報刊發表新聞報導、論文、詩歌、散文、小說,後擱筆多年。2018年10月重拾寫作,陸續有散文、閃小說見諸《中華文學》《今古傳奇》《吳地文化閃小說》《北京閱讀》等紙刊。《中華文學》籤約作家。榮獲2019「新健康杯」第四屆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大賽優秀獎,「赤系杯」2019年「家國情懷」世界華文閃小說大賽優秀獎,《中華文學》年度散文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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