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一天,是晚上放學的時間,我在四馬路車站等4路車,來了一幫穿校服的學生,我問: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呀?他們說:是98中的,我說:我跟你們還是校友呢,接著我又問:你們知不知道98中校址最早是個私立小學,叫智德小學,後又改作南大經小學?這些他們都不知道,就連他們的父母,如果從98中畢業,也許也不會知道,他們怎麼會知道呢?這是五、六十年代的事,對很多人來說,既未曾經歷,也難以聽說。跟學生們的攀談,過後,有種被邊緣化的感覺。《祝福》中的祥林嫂,會時時提起孩子阿毛被狼叼去,我呢,會時時想起智德小學,但現在98中的學生會為升學和未來前程思考、忙碌,哪有閒暇顧慮我懷舊的感受呢!
前些天,我又去了98中,並且,繞學校走了一圈。想起兒時念小學的人和事,眼前浮現一幅幅清晰的畫面。我想起了那時的校長,他叫苟志義,他臉上似乎有幾顆麻子,我想起了那個很兇很兇的體育老師,好象姓曹,我想起那個年歲很大、躬著腰、總是穿一身黑衣服,總好管「閒事」,但實際上是個教圖畫的老師(這種老師好象每個學校都有一個)。我還想到,從98正門進去不遠有一口井,用水抽子「壓」水的那種,每周大掃除時,全校各班都要排隊在那「壓」水。還想到什麼呢?想到二樓的小賣店,想到小賣店的炸糕,相當現在2分錢一塊,感覺比現在的炸糕那可好吃多了。還想到什麼呢,想到一個女同學,她上算術課回答問題時,總是上氣不接下氣,同學給她起了個外號,叫「上不來氣」。她呢也從來不生氣。老師都說給同學起外號是侮辱人,但當時,我們誰都沒有那種想法和感覺。而且現在想起來,同學起的外號有些那麼準確丶恰當丶充滿智慧,從起外號的水平看,個個都是高智商。但現在想起來起綽號真可能會給你的童年生活帶來不愉快,會給你幼小的心靈造成傷害,今天借這次機會,我們向老同學誠心地道歉,說一聲:對不起!並祝老同學晚年健康幸福!還想起甚麼呢 ?想起了路隊。那時也是為了學生放學回家安全,讓學生排隊回家,這就是「路隊」。我還是隊長呢,我們這隊有10來個人,但現在只記得一個人的名字了,其他都忘了。她叫吳朋陛。為什麼記住她了呢,因為那「陛」字太生僻難認,所以反倒記住了。她家當時就住在永春路大安電影院附近。向老同學問好了!還有記得的嗎?還有。只教過我半年,一個姓崔或者是姓金的朝鮮族音樂老師。那一年他看上去20來歲,或許剛從師範學校音樂專業畢業。他皮膚黑黑的,個子不高,但長得很敦實,唱起歌來,聲音很渾厚,大概屬於男中音的那種。那時學校很窮,只有一臺小風琴,他就是用它作伴奏,教會我們許多首歌,每一堂都能學會一到兩首歌,而且差不多都是世界的名曲。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教的4、5首歌。
春天到了下透雨,好蔴子種下地,趕野鳥,除野草,細心保護它,到秋天長的高,快把它收割,剝了皮,抽出線,咱們來紡紗,嗯哎喲,多美好,和平的日月,趕快趕快織蔴布,趁著好時光。從種下到織成布的全過程!太好了!
羅霄山脈的中段,有一帶雄偉的高山,蒼松翠竹常年青,山洪的流水永不斷,敬愛的領袖毛澤東,在那一九二七年,他把人民的枷鎖打爛,帶領著紅軍上了山,你是革命的搖籃,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啊——啊——井岡山啊,井岡山!
從邊疆到邊疆,沿著高山峻嶺,那自由的雄鷹飛翔的地方,為史達林英明領袖,我們親愛的領袖,人民編了美麗的歌,同聲來歌唱。在巷戰的烈火中,歌聲響亮,他不怕那皮鞭,他也怕那子彈,聽中國的工人在盡情的歌唱,聽中國的士兵在盡情歌唱
還有金日成將軍之歌,但這首歌,我只能破碎地記住幾句了。
他還用朝鮮語教我們朝鮮少先隊隊歌,漢字發音是:
五力德輪,才中古矮,草牛阿童呆,民賽好右,買右爬臺,Kei八魯安Ka0,阿卡思妹,那樸兒,那樸兒,民塞耗右,買右爬臺,樸兒坤內他依。
我不知道我記的準確度了,一是時間遙遠,二是我一點不懂朝鮮語。如有懂朝鮮語的說說,會是讓人感到高興的事。
以上都是憑記憶寫出來的,足見印象深刻。他上課從不批評我們,因為沒時間淘氣,因為從一進教室,他就按起那個破風琴,然後他一句我們一句的跟他唱起來。那半年除了學會許多歌,還多少熟悉點簡譜。
不久,離了南大經小學,到八中念書了。
一天,已記不清是哪一年的一天了,在街上,我看到他,他站在汽車上,脖子上掛個大紙殼牌子,上面寫著:流氓犯幾個大
字。他是被遊街。情緒還好,穿戴形象同我念書時沒啥變化。
後來聽說,他和某女老師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那個年代這種情況是觸犯法律的。記得當年《蘆笙戀歌》的男主角,也是因此被判了刑。
對他當年的犯法已沒必要去說甚麼了。但對我曾經的老師,作為他的曾經的學生,我想告訴他的是,他在我的心中是個好老師,我懷念他,並且希望他今天依然健康的生活著。
這篇文字,如能發表,我將感謝頭條,因為它給了我懷念老師的這種可能。
現在的98中。校址前身曾經是私立智德小學,南大經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