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很苦,婚姻很幸福,這是大多數中國人的觀念,因為總不能讓兩者都陷入悲傷之中吧。步入婚姻殿堂的男女們,他們總會在漫長而平淡日子裡,去發現和維繫二人的親密關係,然後攜手共度餘生。
那時候夏天就快要過完,有一天傍晚,在離長沙30公裡遠的小鄉村裡,發生了一件風情軼事。有對在小河邊散步的男女,忽然被十來位當地村民團團圍住,場面一度失控。看熱鬧的那群人嘴裡,一直嘀嘀咕咕,斷定這對男女在河邊幹了一些見不得人的醜事。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黃昏的時候,太陽快落山了,當地的一位村民正騎著車往家裡趕。等他路過一條小河邊時,猛然瞧見河岸低洼處有兩個人影。他睜大雙眼,確定那是兩個活生生的人,而且年齡也不小了,至少都在四十歲以上。
只見那兩人緊緊挨著,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裡,男人則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他們嘴裡念念有詞,聽不到說些什麼,但行為舉止卻清晰可見。
出於好奇,村民停下來觀察二人。在確定不是本地人後,就更加大膽的窺視起來。他躲在暗處,利用樹枝將身體隱蔽,豎起耳朵聽那二人說些什麼。
他暗中打量了這對野鴛鴦很久,直到他們起身,手拉手消失在濃密的柳枝下後,窺視者才放棄跟蹤。不過他打定了主意要看一場笑話,於是偷偷將兩人約會的背影錄了下來,並四處群發,呼朋喚友,準備喊更多的人前來圍觀。
一對上了年紀的外地男女,竟然在小河邊摟摟抱抱。他們要麼是一對偷情的人,要麼就在從事不正當交易。
這位好事者在心裡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對野男女就地逮住,曝光醜聞,讓他們無地自容。
很快就有好幾個看熱鬧的人趕過來了。人群的騷動引起了河邊約會者的注意,那對男女趕緊鬆手,各走各的,紛紛朝岸邊逃去。
有個村民叫了起來,
「快,把他們攔住」
於是四五個當地人一擁而上,就像獵狗發現獵物般狂奔而去。他們將偷情者圍在當中,一個膽大的村民率先開口了,
「你們是哪兒人?」
那兩個外地人當中的男子謹慎的望著他們,回復道:
「我們從長沙過來」
「來這裡做什麼?」
「散步」
圍觀者都不相信,尤其是第一個發現此事的人,立馬站出來指正他們,
「不,我明明看到你們抱在一起」
聽聞此話後,那對情人的臉上頓時紅了,尤其是中年婦女,悄悄躲到了男人背後。現在盤問者們佔了上風。
「說,你們剛才在下面做什麼?」
「我們什麼也沒做」
中年男子堅持聲稱自己無辜。
「沒做,可是我們什麼都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看見你們在下面互相親嘴,手還到處亂摸」
那幾個當地人哈哈大笑起來。
中年男子被惹火了,站出來同他們理論,
「現在可是法治社會,難道我們在河邊散步也違法嗎?」
村民們也不甘示弱,衝他們大聲吼道,
「你們不是散步,而是在河邊做那事」
雙方就此僵住了。
當地人不依不饒,不準那兩個偷情者離開,一口咬定他們做了道德敗壞之事。聞訊而來的人越聚越多,差不多有近二十名村民,將那兩個外地人團團圍住。
人群嘰嘰喳喳,後來者向知情者打聽消息,於是先到的人就把故事轉述一遍說給他們,接著更多的傳言也冒了出來。他們當中有人回憶說下午2點曾隱約瞧見過這對男女,也有人說他們的汽車在上午就開進了村裡。關於猜測,眾說紛紜,但均無證據。
村民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在等著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出來主持大局。
一會兒後,有個挺著大肚子的人走過來了。他穿過人群,徑直站到兩個外地人跟前,上下打量他們。眼前這對中年男女均個子不高,帶著眼鏡,看起來像是那種長期坐在辦公室裡,規矩上班的白領一類。
第一個發現此事的村民向大肚子匯報了緣由,聽完後他立馬轉過身來,重複剛才已盤問過的那些話。
「你們是哪裡人?」
「長沙人」
「來這兒做什麼?」
「旅遊,看風景」
「只是這樣嗎?」
「是的,事實就是這樣」
交談沒法再繼續下去。
那個外地男子起初不肯讓步,但他心想既然對方能出面調解,那麼必然在村裡享有一定威望。而且一直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便打算向其坦誠了。他接著補充道,
「實不相瞞,我們原本是想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的,但開車路過此處時,我的妻子突然叫了起來,她指著車外這條小河,嘴裡接連說了三四個好美。等我把車子停好後,扭頭看了一眼,景色確實賞心悅目。這時候她又冒出來一個大膽念頭,就是下車步行到河邊,光腳踩在水裡,去切身感受自然的美妙。然後我們就這樣一直沿著河邊散步了」
大肚子聽完之後,驚奇的問道:
「原來你們是夫妻?」
「是的」
「你們是第一次到這兒來嗎?」
「沒錯」
「可是有人報告你們行為不檢點,這該怎麼解析?」
外地男子顯得很不自在,結結巴巴的說,
「我們只是在河邊牽了一會手,沒妨礙任何人」
「只是牽手?」
「真的,再沒幹其它事」
對方並不相信他的話,但若是繼續這樣問下去,肯定得不到滿意的結果。於是大肚子故意加重說話的語氣,試圖嚇唬一下對方。
「你最好說實話」
「實話,這就是實話啊」
「不,你得把過程原原本本說出來,否則很難離開。現在有人作證,說親眼看到你們在光天化日下做那事,這可是違法的。要是不能自證清白,就只能等警察過來處理了」
那個中年男子明顯急了,大顆的汗水從頭皮下四處湧出來。此時,一直躲在背後的妻子開口說話了,
「是我提議的,是我拉著他到這兒來的」
起初她是羞於露面的,但事已至此,女人決定站出來解析這一切。
「是我硬要他下河,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大家都安靜下來,準備聽當事女主人的辯解。
那個女人接著說,
「我們確實是夫妻,從上大學時就認識了,到今天足足二十五年。我們從當初的生澀少年變成了半截身子進入黃土的人,早就忘了當初吸引彼此的魅力是什麼。我記得談戀愛的時候,曾有過一段很美好的回憶,但是青春太短暫了。很快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之後的生活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我的先生在電腦前坐了二十年,現在肚子大了,皮膚鬆弛了,頭髮也掉了不少。我心疼他,一直想帶他去陌生的地方散心。如今天氣涼爽,正是外出遊玩的好時機。
於是,就來到了貴寶地。
當我們開車進入山谷時,一下子就被那連綿的群山給吸引住了。我們行駛在一片開闊地帶,四周都是青色農田,而旁邊正有一條小河穿流而過。河水水位不高,水質清澈見底,落在沙底的石頭清晰可見。忽然間,有個怪異的想法襲擊了我,為什麼不光著腳丫去水裡走走呢,如此良辰美景,真是醞釀愛情的絕佳之地。
我說服丈夫,一定要到河邊走走。
剛開始時,我先生是拒絕下河的。他是個規規矩矩的人,始終理智大過衝動,他認為下河玩耍是件丟臉的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怎麼能挽起褲腳,光著腳丫,在小河裡走來走去呢。這是小孩子才玩的遊戲,要是他這幅模樣被人看見,會嘲笑一輩子。
可是我安慰他說,這兒一個人影也沒有,而且距離河邊最近的房屋至少也有五六百米。經不住我的教唆,他最終還是鬆口了。等我們把車停好後,就選了個最近的地方下河。我們一直沿著上遊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大概得有一公裡吧。我們很久沒這麼安安靜靜的聊天了,平時要麼忙於工作,要麼就疲於應對家庭瑣事。
這一小時裡,我們總算有時間交流彼此的想法。我們談到了過去,回想起年輕時的激情歲月。那時候我想要到處旅遊,吃遍全國美食,丈夫呢則想從事教育行業,到大學裡當一個老師或教授。這些理想早已遙不可及,好在我們對未來又有了新的共識。
我們走啊走,然後一直散步到了此地。等到兩人都走累了,便挑了個塊石頭坐下。這時我又突發奇想,要求坐到他懷裡去,反正四周無人……」
妻子說這話時,望向她旁邊那個身材變了樣的中年男人,眼裡滿是愛意。
「他就是太不懂得浪漫了,總要我教他怎麼做。他是個斯文人,思想保守,對於情情愛愛這些羞於開口,但我嫁給他無怨無悔。我太愛我的丈夫了,他是個好人,對我百般順從,幾乎什麼事都依著我。
三十歲的時候我想要買一個玉手鐲,四十歲的時候想要買一件皮草大衣,這些都沒能實現。但我並不責怪他,生活太艱難了,是他一個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擔,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和孩子。
我認定了跟他這輩子過普普通通的日子,二十年、三十年,直到老去」
女人的辯解詞說完了。
在場圍觀的男士聽完後一頭霧水,紛紛搖頭,表示對此事沒法理解,但女人們卻被這場告別觸動了心弦,好幾個上了年紀的婦女甚至當場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淚花。她們也在回憶自己的生活,思考丈夫、婚姻、家庭和子女的關係。女人們心裡都清楚,中國的丈夫就是太沉默寡言了,但他們對於妻子的愛由始至終從未變過。
案件到此結束。
那個有臉面的人基於事實宣布了結果,當場公布這是一場誤會,並勸導夫妻二人以後不要在白天做這種事情,以免再遭誤會。
在得到放行的通知後,那對中年夫妻急躁躁的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