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92,對於熟悉的人來說,這組數字無比的熟悉;對於陌生的人來說,這組數字是遙遠的記憶。
我是1990年生的,在成長的歲月裡,一直生活在和平的時代,享受著高速發展的經濟帶來的種種益處。動亂和戰爭,從來沒出現在我的記憶中,從天而降的炸彈、流離失所的難民,他們不過是新聞聯播後半段裡來自這個星球某個角落的一段影像,或是報刊雜誌裡冰冷的文字和圖片。
我們是從未經歷過戰爭的一代人,共和國最近的一場戰爭,在出生前幾年就已經結束,而半個多世紀前先烈們血戰功成建立共和國的事跡早已變成書本裡的故事,我們不知戰爭為何物,所以從未對戰爭有過恐懼,甚至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我一直以為全世界大部分地方和大部分人過著和我們一樣和平安寧的生活。
這個認知一直持續到2001年的4月1日,那天上午9時,一架編號為81192的中國殲8II戰鬥機在驅逐入侵中國南海領空的美軍間諜偵察機時被美機碰撞墜毀,飛行員王偉下落不明。
後來的視頻裡看到,為了能緊貼、驅逐低速飛行的美軍偵察機,原本設計用來高速作戰的殲8II戰鬥機不得不輕抬機頭在晃動中穩定機身,也正是這樣危險的動作,最終讓力不從心的戰機在碰撞中墜毀。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一位軍人殉國於海疆,我開始發覺戰爭與衝突似乎離我並不遙遠。但直到很多年後,我了解了那段並不久遠的歷史,才清楚那時力不從心的,不僅僅是王偉的座機,更是整個中國的國防力量。在整個90年代,中國經濟還未發展,軍隊現代化建設還在蓄力起步,中國的國防只夠禦敵於國門之外,卻無力阻止家門口以外的群魔亂舞。其實從我出生起的那一刻,祖國就面臨著巨大的挑戰,霸權主義這個現在已經不常提及的詞彙,帶給我們的戰爭威脅,一刻都沒又離開過:
1993年,那一年我3歲,7月,中國遠洋運輸總公司的貨輪「銀河號」,被美國以懷疑運輸化學武器而武力逼停於印度洋上長達三周之久,並強行在第三國港口檢查。事件發生時,中國海軍尚未有遠洋作戰能力,對於遠在印度洋受難的「銀河號」鞭長莫及,只能以外交斡旋解決。最後美方的檢查一無所有,但卻態度蠻橫拒絕道歉,最終不了了之。
(因為沒有國力軍力支撐,當時全權處理銀河號事件的沙祖康大使備受美方壓力,十幾年後在接受央視《面對面》採訪時,對於當時的情況仍然連說了17個「窩囊」。)
1996年,那一年我6歲,臺灣島上分離勢力上臺,面對解放軍武力阻止分裂的意圖,美軍航母戰鬥群直接開入了臺灣海峽為臺獨勢力撐腰。我的一位摯友的父親曾在當時服役於一線海軍,從他的口中我得知,面對中美巨大的裝備差距,那一整年,我們的父輩們枕戈待旦寫下遺書,抱著必死的決心,準備投入一場幾乎看不見勝利曙光的戰鬥。
(96年央視新聞臺海大演習裡著名的榴彈炮上艦圖,其背後是解放軍火力打擊能力的落後與不足,當時的解放軍海空軍都沒有能力阻止美軍介入臺海)
1999年,那一年我9歲,這年5月8日,美軍轟炸了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當場炸死三名中國記者,事後美方以一句「地圖用錯」搪塞過去。
(中國駐南大使館被炸時的景象)
在公海武裝攔截主權國家民用船,武力介入主權國家內政,炸毀主權國家領事館,在主權國家的領海領空撞毀戰機。在整個90年代,在我以為遠離戰火硝煙的90年代,不到十年的時間裡,這種公然的侵略行為連續發生了4次。
那是中國國防最低谷的年代,低谷到讓人覺得有些絕望,絕望到戰爭其實已經離我們如此之近,而我們卻束手無辭。對於我這樣的90後,對那個年代的記憶並沒有那麼清晰,但是真真切切經歷過低谷年代的人,把這種絕望印刻在了藝術作品裡,留下了對那個年代刺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