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一個愛做飯的男人,才是真正得到一張長期飯票。——張小嫻
失戀的第三天,米芽終於走出了房間。皺巴巴的睡衣蜷縮在她瘦削的身體上,雜亂的頭髮襯著迷離的眼神,渾身散發著頹廢的氣息。
我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時針指向12。
她終於知道餓了。我笑著對一臉消沉的米芽邀功:「做了水煮魚,你的最愛!」
米芽坐在餐桌前恨恨地指責:「也不知道安慰我,讓我窩在床上睡了三天!你不是合格的室友!男人都是一樣自私!」
我低下頭假裝看手機,仿佛沒聽到她的抱怨,但其實心裡已經開心地唱起了歌:分手快樂,祝你快樂!
等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一盆水煮魚已經被米芽吃完了,碗裡也空空的,只有桌上掉落的米粒和滴落的油星代表它們曾短暫的存在過。
我禁不住笑出聲:「你真是吃貨,而且是大吃貨。吃這麼多誰敢要你啊?」
米芽又生氣了。
我忘了她剛被甩。
三天前那個高大帥氣的小哥哥摟著新女友告訴米芽她已經變成了前任。以後每天清晨再也收不到他送的玫瑰花。米芽回來趴在床上哭了一夜,我坐在客廳聽了一夜。第二天叫她吃飯時,她紅著眼睛暴躁地回我:「愛情都沒了吃什麼飯!」可是三毛說過:愛情如果不落實到穿衣,吃飯,睡覺,數錢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會長久的。自知失言,我趕緊找補:「沒事沒事,我要你,我天天給你做水煮魚!」
「誰稀罕你啊,我才不要嫁給廚子!」米芽一臉嫌棄,鼓起的腮幫越發顯得可愛。
「我不是廚子,我是你的專屬食堂!」我糾正她的觀點。
「還不是一樣嘛!除了煎炒烹炸,就是煙燻火燎!」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廚師工作要薪水,為你做飯,想要的是你的心。」這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不敢。
做飯看似簡單,可她不知道我被油燙傷多少次,被油煙嗆了多少次,重複了多少次同樣的步驟才做出讓她念念不忘的味道。
米芽又戀愛了。
對方是個溫柔斯文的小男生,每天晚上都把她送到樓下。今天倆人停在那裡說了好久的話,我在廚房的窗口看得很清楚。鍋裡還燉著排骨,這是米芽昨天睡前點的菜,為了讓她吃到新鮮的小排,我特意一大早跑到菜市場排隊買的。但是米芽進門後告訴我,她不想吃飯。因為斯文小男生送了一盒巧克力,那將是她的晚餐。巧克力的味道在客廳瀰漫,香甜黏膩;排骨的香氣在廚房飄散,兩種味道刺激著我的嗅覺,我狼狽地打了個噴嚏,跳躍的火苗似乎也在嘲笑我的執著。「巧克力吃多了發胖,還是吃飯健康。」我勸慰米芽,她已經連續五天沒吃晚飯,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我一個人孤獨地用餐。
「你懂什麼呀,巧克力是愛情的見證,是真情的告白!」米芽邊吃邊說,笑起來的眼睛裡有星星的光。「巧克力還是肥胖的見證,是糖尿病的告白呢!」我大聲反駁。回答我的只有飛來的抱枕,砸的我腦袋生疼。斯文小男生每天都送巧克力蛋糕零食,米芽再也不吃我做的飯了。可憐的廚具和我一樣沒有了用處,安靜地躺在廚房裡,失落又傷感。米芽的牙齒壞了一顆。從牙醫那裡拔牙回來,她趴在沙發上又哭了一晚上。除了牙疼,還有,她又分手了。這次是她提的。和斯文小男生在一起之後,她的口味全變了。最愛的麻辣燙小龍蝦變成了曲奇餅奶油布丁,最愛的紅酒變成了檸檬蜂蜜茶。掉落的牙齒和增長的體重讓她明白改變飲食喜好,曲意迎合對方的口味並不是愛情,兩個人吃甜品還不如一個人踏實地吃飯幸福,食物的香氣能治癒一切。
愛情不是鮮花和巧克力,也不是旅遊和看電影。愛情應該是餓的時候餐桌有碗面,碗底還臥了一顆雞蛋;是饞的時候廚房正燉著肉,旁邊還放著一杯香茶。經歷過浪漫的玫瑰花和甜言蜜語後,最終要回歸平淡生活,回歸到一飯一蔬裡。那個戴著圍裙的男人,讓食物變得更加溫柔,有了愛情的味道。「水煮魚來了!」我端著瓷盤送到米芽面前。「為什麼我分手後總要吃水煮魚?」米芽不樂意。「不吃我端走啦!」「不行!唯有美食和愛情不可辜負!」看著米芽大快朵頤,我滿臉笑意,做飯給愛的人吃,是多麼幸福。
米芽又戀愛了。她愛上一個愛做飯的男人,願意在小小的廚房為她烹飪世界的男人。
快坐下來安心享受愛情吧,像享用美食一樣,因為最好的愛情也不過一日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