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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人、舊事、舊物,似乎成了我這一路上的不可或缺之物,不管有意無意,總會發現屬於過去的痕跡,有時候鏽跡斑斑,有時候生機盎然,有過懊惱無耐,後來,終於變成了坦然接受。在坦然接受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大聲說:這太酷了,終於,這成了屬於我的一個偉大時刻!
當然,你知道,我也知道,這對別人而言,並不是很重要,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一點都不重要。但確實是,屬於我的一個歡樂時刻。
關於美好的記憶,那則另說了,想著想著,笑容不知不覺間都要溢出來了。
在一個地方,從不熟悉到熟悉,又突然間離開,去往另一個曾經剛剛熟悉了的一小塊地方,不知怎的,這一個星期裡,我覺得我變了個模樣。而這次變化就是表象裡的直接誘因。
根據我這一周多的觀察,我忍不住懷疑,在回來的路上我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意外,一個不注意就過了一個分水嶺,從一個世界走到了另一個世界,截然不同,從天而降了很多新的東西,掉在我的包包裡,知道近日,我才發覺。
生活可真是滋味百般啊!正如豐子愷先生的「萬般滋味,皆為生活。」
就是某些時候,像極了不經意間打翻了一杯水,好多往事統統被倒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可能是一句話,可能是某個東西,古人所說的睹物思人,觸景生情,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一個敏感而多情的我,怎麼也算得上一個資深體驗者了吧。
收拾行李,看見一些東西,裝在盒子裡的,裝在文件袋裡的,裝在書箱裡的,有信紙,有泛黃了的白紙,上面有文字,還有火車票,電影票,硬幣,銅錢,小紙條等等,我瞬間掉入了這個黑洞。
這麼多記憶,我居然都收藏著,這也讓我深刻體會到,原來我對我的過去,就是如此般在意,過去對我而言,就是這麼的重要。於是,我將這些回憶集中到一起,粘貼到了一個泛黃的筆記本上。
這些記憶,再也不七零八落,有一個專門的角落裡,由歲月,由文字,由過去的事物,輕輕訴說著屬於過去的故事。記憶,原來也可以這樣,在專門的一個封地裡發酵著,淡忘或者永久。記憶,也可以有專門的地方安放,不再由其任意流淌,在我的桌上肆意留下歡樂或者悲傷的痕跡,風乾之後,還是會有印記。
車票,車票是我行走的回憶。我當然也記得,我曾經都去過那裡,都遇見過什麼。可看見車票的瞬間,看見車票上寫下的簡單幾句話,那時的記憶更加清晰,過往迎面撲來,有歡樂的記憶,也有悲傷的回憶,也有很多感動的瞬間。
我看見了我人生第一張火車票。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坐火車,離開家,去外地求學,心中夾雜著歡樂,也夾雜著不舍,充滿了期待,也充滿著不安。
票上寫著幾句話「人生第一張火車票」「父親送我去學校」「父親站票回家」「那天下著大雨,父親的車票被雨水泡」。其實每讀一次,心中都會有很大的波瀾,因為我對那一次的記憶太過深刻。
懷著上大學的歡樂心情,父親送我去學校。那時候的我,還不會在網上買票嘞,村子裡的一個醫生幫我買票,結果發現網上都沒有我的身份證信息,於是買票前先去了我們縣裡的火車站「刷身份」。
開學季,買票真的很困難,最後買了張蘭州到太原的火車票,那列綠皮火車,真的漫長,消耗了我上大學的一部分喜悅,消磨了一大半我終於可以遠走高飛的願望,而那時候,總是想離開家,想離開父母,去往遠方,似乎這樣,才能證明我是個大人了。
我已忘記,那輛列車具體的行車時間,但我記得是二十多個小時。沒坐火車以前,總是幻想著我能坐上一列綠皮火車,可以帶我去遙遠的地方,可那次,一開始很興奮,到後來只有疲憊不堪,看著距離到站的時間,總覺得太原真是個遙遠的地方,太原對我而言,真的是「太遠」了。
某個瞬間,我有些後悔跑這麼遠。不過,渴望還是佔據了上風,我還是期待遠方,期待即將開啟的大學生活。
夜已深,車上的人形形色色,吵鬧聲漸漸小了,陣陣打雷般的呼嚕聲傳來,我身體很疲憊,但我的心卻精力格外旺盛,火車上的一夜,終究是一個不眠之夜。
真的忍不住想笑,我記得到學校後先去食堂吃了碗面,那天食堂可以用現金,我吃的炸醬麵,父親也一樣。拖著箱子走一點事兒沒有,當我坐到凳子上準備吃麵的時候,我卻有異樣的感覺,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就像還在火車上一樣的感覺,但是凳子卻不帶我往前走。
那天晚上也是同樣的感覺,睡在鋪好的床上,感覺就像在火車上,我想著,要是這床真的能晃一晃,我會更加適應,想到這裡,我便試著轉換參考系,試著讓床產生一個綠皮火車正在「哐嘡哐嘡」前進的節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果真感覺好多了呢。
而火車真的帶我離開了我的家鄉,火車啊,我不調皮和任性了,不想倔強了,請你再將我帶回我的家吧。拉一拉被子,遮住整個頭部,在被子裡悄悄哭了,明明是自己一直想離開家去遙遠的地方,可是明明卻又感覺到我如同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就是我一直期盼的火車,將我和父母的距離拉得這麼遠,那時,我真的能感受到,一列火車,載著父親離我原來越遠,我不知道是向那個方向駛去,但毋庸置疑,是離我越來越遠的地方,是家的方向。
父親離我遠了,可他離媽媽和妹妹近了,他只是回家了,不能帶上我而已。
是的,辦理完入學手續的那天,父親就準備好回家了。
那天,時不時的下著雨,我辦了張電話卡,一直用到了現在,那天我去了圖書館,卻不是和父親一起,那天我走進一間快要上課的教室,也不是和父親,這真是很遺憾的事情。
那時候,我真該陪著父親在我們的校園裡多走走,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可是,漫無目的的走著的人,只是我的父親一人,他肯定看得很認真,他在認真看著他姑娘要學習和生活四年的地方。
父親要走了,我很不情願,我說讓他留下來待幾天,看看太原的風景再回去,他告訴我,他都出來兩三天了,他已經看見太原的景色了,他還說,他在新疆什麼景色沒見過,晚上住宿還得花錢,要回去了。
我默默地送他們到學校一道門,送他們坐上公交車,也沒有那麼傷感吧,就是遺憾父親沒有多呆幾天。直到看見父親上了公交車,我再也尋不到他的身影,公交車開動,向前方駛去,熱淚卻奪眶而出,趕緊轉身逃離,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可是我發現,抹了一把也沒有用,天下著雨,所幸的是。
我能感受到臉上三種溫度,雨落在臉上是涼的,卻也能感受到一股股熱流,還有一種比雨水冰涼的溫度,就這樣,列車使我和父親分別,雨也像是一道帘子,隔開的我和父親,隔開了我與我的家,漸遠,越來越遠,遠到我學校距離我家的那麼遠。
那幾天,我漫無目的的遊蕩在校園裡,有土又醜。
還好,很快就開始忙碌了,新的開始,一切都是嶄新的,沒有人知道曾經的我很膽怯,也沒有人知道曾經的我自覺很無趣,也沒有人知道我是個很內斂的人。
翻開新生指導手冊,我看見了一句話「在大學,遇見你想成為的自己」,這句話,莫名的在我心裡打上了一個烙印,直到今天我也記得,直到今天,我也在遇見的路上。
一切變得忙碌而豐富多彩,生活被我用雜七雜八的事情塞得滿滿的。安排的滿滿當當的課程,新鮮多樣的社團活動,逛不完的圖書館也給我很大的壓力,那麼多我想學習的內容和我想要看的書,我怎麼也看不完啊!
感謝幫助過我的老師和同學,我的摯友,我的親人,感謝你們的支持和鼓勵,於是,我拿到了我人生的第一張火車票,這張車票也僅僅是開始,太原距離我家其實也不算遠,因為後來,有了第二張,第三張……我去了更遠的地方,看了更多更遠的風景,第一張車票所經歷的一切,在往後的時光裡,也在不斷地去經歷,可是都沒有第一張火車票那麼刻骨銘心,可能是因為,他所含的情感太過飽滿吧。
一張車票,是暫時的結束,是嶄新的開始,是離愁別緒,是相聚甚歡,是遠方的風景與掛念,是近在咫尺的溫馨與心靈歸處,帶我去遠方,也會把我帶回你們身邊,不久,我也會帶著你們一起去看,看我看見過的,看我們都沒有看見過的風景和世界。
人生的第一張火車票,把我從我家帶到一個遙遠的地方,第一次,覺得路途是那麼遙遠,後來才知道,太原離我家其實並不遙遠。只是那人生第一張火車票來得太過波折與不易,人生的第一張火車票,註定了,要與眾不同一些,似乎刻意的在我的手心留下一道痕跡,逐漸融成屬於我自身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