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規將至，套現、洗錢、黑灰產，沒那麼容易。
近年來屢禁難止的「一機多碼」、「一機多戶」等POS機市場亂象再迎監管重拳，被犯罪分子利用為洗錢新渠道的條碼支付也遭重點點名。
6月8日，央行發布《中國人民銀行關於加強支付受理終端及相關業務管理的通知（徵求意見稿）》，對支付受理終端業務管理、特約商戶管理、收單業務監測、監督管理等相關內容作出規範。兩家支付機構對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表示，意見稿針對受理終端、特別是條碼受理終端作出加強管理要求是一個亮點。
「一機多戶」現象仍存，新規嚴打套現、洗錢「幫兇」
據央行6月9日最新公布數據，截至今年一季度末，銀行卡聯網機具3160.53萬臺，全國每萬人對應聯網機具數量225.74臺。
對應千萬級的銀行卡受理終端數，現行相關管理制度已經明確了收單機構的基本管理責任，「但移機、變造交易信息、一機多碼、一機多戶、買賣終端等問題依然嚴峻。」央行稱。
「一機多戶」、「一機多碼」等都為套現提供了便利。在記者此前的調查中，曾有POS機代理商的「銷售人員」介紹稱，正常情況下在超市消費刷POS機，小票流水上都會顯示超市名。購買其代銷的POS機，填寫資料時只要寫一個大概方位，交易時後臺就會在附近商戶地址來回跳轉，能保證不被察覺。
「比信用卡套現危害更大的，是利用這種方式進行洗錢等違法犯罪行為。」一位支付業人士對記者表示。
對此，意見稿提出了「五項信息」唯一綁定要求，並保證該綁定關係在支付全流程的一致性、不可篡改性為原則。五項信息包括銀行卡受理終端序列號與收單機構代碼、特約商戶編碼、特約商戶統一社會信用代碼（小微商戶為負責人身份證件號碼）、特約商戶收單結算帳戶、銀行卡受理終端布放地址。同時，意見稿從生產、入網、退出環節規範銀行卡終端管理。
上述人士表示，之前核心的問題就是沒有一對一地進行真實商戶認證，這次提出的五項信息要唯一綁定，基本上能鎖定一個商戶了。如果發現有套現、套碼甚至洗錢等行為，也能方便公安機關追查。
條碼支付終端管理受關注，新規能否阻斷條碼支付與「黑灰產」關聯？
除了傳統的刷卡POS機，隨著「掃碼支付」的興起，後者也被一些不法分子利用為新的洗錢渠道。
去年6月，廣東佛山順德警方曾通報，打掉一個以商戶管理平臺和「跑分」平臺為紐帶，洗白賭資、逃避監管的新型犯罪團夥。所謂「跑分」，是指一種用支付收款二維碼進行「跑分」的兼職項目，在搶單後進行收款與轉款，從而賺取佣金。實際上，這是利用群眾正常的支付帳戶幫助其進行一些違法所得資金流轉，為黑灰產（賭博、色情、欺詐等）團夥的不法行為規避監管打擊。
「支付受理終端及相關業務風險隱患正在逐步暴露，特別是移動受理終端、收款條碼正在被跨境賭博等黑灰產業犯罪分子用以轉移資金。」說到意見稿起草背景時，央行如此表示。據統計，2020年1月-4月支付結算違法違規行為舉報機制受理的投訴舉報事件中，涉及條碼支付的佔比達42%，同比上升27%。
對此，意見稿明確了條碼支付受理終端分類管理要求。對具備採集付款人條碼、交易金額等支付信息，且能夠參與發起支付指令的條碼支付受理終端，要求收單機構、清算機構應參照銀行卡受理終端相關規定建立健全相關管理規則。特別是採用密碼識別等防篡改技術，並建立受理終端號與五項信息唯一綁定關係。
在收款條碼管理方面，意見稿提出兩項措施：一是通過核對實際交易位置等措施，識別特約商戶收款條碼相關風險；二是要求支付清算協會區分個人、商戶等不同用戶類型制定規則，明確個人或商戶可申請的收款條碼數量、條碼有效期、收款筆數及金額等限制，並對具備明顯經營特徵的個人納入特約商戶管理。
兩家受訪支付機構表示，意見稿對條碼受理終端提出的加強管理要求是一個亮點，從根源上規範商戶及交易流程信息，比之前文件更加規範和詳細。
蘇寧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黃大智分析稱，意見稿對條碼受理終端提出加強管理要求，一個原因就在於近年條碼支付是黑灰產的重災區，很多違規套現行為都是通過無卡的條碼支付操作的，本次意見稿對套現行為能起到很大抑制作用。但要警惕的是，技術發展沒有止境，不排除未來仍會有通過創新技術方法規避監管的方式。
近一年兩張大額罰單背後：機構涉電信詐騙或跨境賭博案
央行近一年頻頻發布的支付巨額罰單背後，也指向「黑灰產」問題。
去年7月，央行對環迅支付開出5939萬元罰單，刷新彼時支付業最高罰單額。據媒體報導，這張罰單就與一起期貨交易電信詐騙案有關。
今年4月，支付行業罰單數額紀錄被商銀信打破，商銀信被罰沒合計1.16億元。其也有一單可查的嚴重違規來自一起跨境賭博案件。據去年12月江蘇金湖人民法院公布的刑事判決書，2017年3月至2018年2月間，上海「雲盛支付」平臺累計通過商銀信等第三方支付平臺，為「新葡京棋牌」等多家網站提供在線資金支付接口，結算資金高達54億元。
事實上，中國支付清算協會去年初發布的七大2019年支付清算違法違規行為重點舉報事項中，「為賭博等非法交易提供支付清算服務」已位列第一，取代了挪用備付金，升為支付機構被央行處罰的最主要原因。央行本次也表示，加強支付受理終端及相關業務管理，就是為防範跨境賭博、電信詐騙等違法犯罪行為。
在黃大智看來，第三方支付監管一定會越來越嚴格，因為它在支付體系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參與國民經濟的程度越來越深。但相比銀行，多數第三方支付機構的建設體系相對薄弱，遠遠落後於商業銀行，但在零售支付的影響力又遠大於商業銀行。
「隨著我國金融市場不斷開放，跨國資金流動加大，我國面臨的金融風險越來越複雜，也可能出現跨境洗錢、賭博等行動。可以看到我國越來越深度參與到國際反洗錢和反恐怖融資等活動中，跨境支付也會管得越來越嚴。」黃大智表示。
新京報記者 程維妙 編輯 李薇佳 校對 王心
（責任編輯：張洋 HN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