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19年科幻電影《流浪地球》的臺詞說:起初,沒有人在意這一場災難,這不過是一場山火、一次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場災難和每個人息息相關。
2020年對電影行業的從業者,可以說很不友好。號稱史上最「炸裂」的春節檔全線撤檔,然而這還只是個開始。電影行業停擺半年,那些靠電影養家餬口的人,那些為了夢想而堅持的年輕人,那些把電影當做畢生追求的人……
沒了電影,你我只是少了一種消遣的方式;而他們少了賴以生存的「飯碗」。
這場電影業的寒冬,他們怎麼渡過?這場時代的浩劫,他們是否能倖免?
聽他們說……
一群出生在96年拍電影的年輕人
2018年的夏天,我第一次見到這群95後的年輕電影人。
楊向陽來自河南商丘,張書瑋是個清秀斯文的大連男孩,塗玏是個大眼睛的長沙妹子。三個1996年出生的孩子,是河南工業大學14級的學生,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電影團隊:導演楊向陽、攝像張書瑋、統籌塗玏。
幾個心中有夢的年輕人,因為電影一起追夢,因為夢想相聚在鄭州。彼時他們拍的第一部電影《聽風》在播放平臺上線。上線後,得到了眾多網友的好評,「《聽風》作為河南本土電影,鏡頭運用堪比大片,情節和劇情設置也很有想法。」
這部電影其實是他們的畢業設計,後來他們憑藉文藝片《聽風》,入圍第三屆足榮村電影節,第十六屆世界民族電影節。同年7月,他們離開了校園,在鄭州租了房子,成立了工作室——澍夢電影。
離開了校園之後的他們,創業之路怎麼樣呢?楊向陽告訴記者,他們基本上維持著每年兩部電影、一部網劇這樣的節奏,「2019年我們編劇導演了院線電影《非凡父子》,已經全部製作完畢了。另一部我們團隊編劇的電影《致命謠言》的劇本(已過審)也入圍了2020年上海電影節創投單元等多個電影節」。
楊向陽說,對於一個初創公司來講,他們也算是穩紮穩打,有一定數量的項目產出,也有比較穩定的收入。「有時候我們也會被邀請去做別的電影的拍攝團隊。除掉各種花銷,每次能落個十萬,一部電影二十多天就能拍完了,然後一般拍個半個月左右。幹一個月也就差不多能過兩三個月,每個月的話平均下來也在5000-8000了。」
這對於一個剛畢業一年的初創團隊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但2020年這場疫情打亂了一切的計劃,這群年輕的電影創業者現狀又如何呢?
疫情重壓 薪資減半 公司危在旦夕
「今年上半年我們什麼電影都沒拍,每個人的薪資也都減半」。疫情對於他們的影響是巨大的,楊向陽說他們每年2部電影的計劃完全被打亂,「就是我們去年拍的那部講父子親情的電影《非凡父子》本來要在6月21日,也就是父親節上映的;然後我們這上半年電影這塊基本屬於停滯狀態。」
疫情的強擊之下,影視行業上遊遭受重創,開機延期使劇組被迫承擔一天高達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無謂損失,這其中包含劇組停工人員的夥食、住宿、交通補貼等安置費用,還有已經搭建好的布景所需佔用場地的租金費等,這足以壓垮那些剛剛起步的小型影視公司。
而對於大中型公司來說,可支配資金急劇縮減,後續的製作如何協調費用支出,保證劇作的完整和品質也將成為從業者亟需面對的難題。
湊巧的是,寒冬來臨時,楊向陽他們的公司並沒有正在籌拍的影片,錯過上映檔期的《非凡父子》,相關款項也已經結清,投資方和製片方面臨的回籠資金問題,他們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但即便是這樣,公司也幾次危在旦夕,「之前一直想著拍電影,自己還是覺得搞電影這個事挺酷的,但幾個月帳戶進帳都是零,我們實在受不住。住的房每個月租金2000多,公司每月房租5000 多,這些都是擺在眼前的生計問題啊!所以在四五月份的時候我們團隊就到底接不接短視頻和廣告的業務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差點就散夥了。」
從年後到四月,顆粒無收,但公司每月5000元的租金,團隊每人在鄭州還要租房,19年楊向陽靠電影積攢的十餘萬老本也在疫情中消耗殆盡。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夢想和情懷就沒那麼重要了,「畢竟我們是做電影入行的,起點也算挺高的吧。一群做電影的人要不要去做短視頻,跌份兒又不掙錢:短視頻一天1500 元一條,我們一個月能接到一個,總共是3萬塊錢15條。我們能剩2萬,分到每個人身上也剩不了多少了。這幾乎是做電影收益的五分之一,所以團隊都不願意配合,心理落差也很大。」
但生活不會考慮他們的面子問題,要麼破產,要麼轉型去迎合市場。否則楊向陽連下個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他已經沒有信用卡額度再去透支了。在最艱難的時候他甚至想賣了那個他賺了第一桶金買來的鋼琴,「我拍電影賺錢以後買了個鋼琴,難的時候想賣呢,太重了。」
楊向陽說疫情也算是給他們上了一課,以前一直想著為了夢想和情懷拍電影。但眼下先把自己養活住才是最緊要的,「我們都要餓死了還談什麼夢想呢?」
向短視頻轉型 先賺錢再談夢想
在環環相扣的影視產業中,最好的自救方法就是守好自己的陣地。對於影視行業的上遊來說,疫情當頭,也是一個沉澱與打磨內容的好時機。「疫情對我們來講,加速成長了吧。以前我們就覺得一心要拍電影,為了我們的情懷。我們那時候是讓別人(投資人)為我們的情懷買單。現在我們沒那麼不切實際了。既然我們是一個公司肯定要賺錢,先把錢賺了,然後再為夢想和情懷買單。所以我們會接一些短視頻業務和廣告,500一條還是800一天我們都幹。」作為團隊中的攝像和顏值擔當張書瑋這樣說道。
在電影業停擺的150天裡,接連不斷的壓力,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然而即便是這樣,他們仍然保持樂觀的心態,張書瑋說:「我們做這個公司的時候就是自己兌的錢,沒吃家裡的老本,能堅持到這一步我們不想放棄。所以現在我們還挺樂觀的,基本上是看到了影視行業在逐步回暖。」他們積極的行業轉型,彌補不足。他告訴記者,已經有兩部電影和他們籤訂了拍攝協議,七八月份都接到了活兒。「現在覺得挺知足的,接下來繼續努力。」
面對整個影視產業的停擺,這個95後的初創團隊經歷了事業的低谷,仍在咬牙堅持。但慶幸的是,疫情並沒有把他們擊垮,在追逐電影這條道路上,他們從未止步。而就在最近,他們團隊拍攝的網劇《飛彈精兵成長記》也已經在愛奇藝上映,並且有幾百萬的觀看量。
用導演楊向陽的話來說,現在拍短視頻、拍網劇都是在「曲線救國」。
而在這場影視人的集體「低谷」之下,我們也看到一蹶不振不會成為影視行業的宿命,在這場疫情中,從業者只有穩固自身,不亂了陣腳,才能守好應得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