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學時代的老師,是我的二姐。那時候,她是一名鄉村教師。
1970年9月,我們全家隨二姐下鄉至老家安新縣(現雄安新區),當時我剛上一年級,二姐入鄉就當了老師,因此我就做了她的學生。
鄉村學校,一個班裡只有十幾個學生,兩個班級同時上課,同一個老師教,左邊一年級,右邊二年級,左邊上課,右邊自習,右邊上課,左邊自習,因此二姐也是那時候的全科老師。
七十年代的農村,適齡的孩子不是都去學校念書,特別是女孩子,剛會幹活,就是家裡的小勞力了,哪裡捨得送去上學,不但不掙錢,還要花錢,賠本的事,少有人去做。因此我是班裡唯一的女孩。
二姐,是七十年代的知青,雖然只有初中文化,但也是當時的文化人,十裡八鄉,是名聲在外,她對待學生認真負責的態度是出名的。大隊,公社經常表彰。
帶兩個班的學生,除了我,都是男孩。逃學的,淘氣的,說瞎話的,打架的,罵人的……,應有盡有。今天,被氣哭回家,明天又高高興興去學校。二姐是離不開他們的。
那個愛逃學的「白小隊」,每次被家長發現都說,「老師回天津啦,沒來」。弄的二姐都不知說啥好,還好,說謊的孩子家長心裡都有數。
經常抄了作業,還愛矯情的張佔軍,沒理也能攪三分。油嘴滑舌的,經常把二姐氣哭了,又哄樂了。
張福慶,最愛上課說話,明明自己上課沒有聽講,硬說老師沒有講到……
學生不多,問題不少,每天都有解決不完的問題,就沒見二姐真正恨過哪一個,真當自己的親人了。
記得有一個叫「臭蛋」的孩子,壓根就沒有一個大名,家裡家外都叫「臭蛋」,這名字……。二姐找到了他家長,「給孩子起個大名吧,在學校用這個不好,這名字將來長大也不好聽啊」。「這麼多孩子,我可起不出來好聽的了,要不張老師你給我們起一個吧」。「我……」二姐無語了。
回到家裡,二姐苦思冥想,「臭蛋」就變成了「魏愛民」。
「魏愛民」至今還在使用。這個孩子有心,這不,去年我和二姐回去,還送了鴨蛋呢。
二姐當了六年的鄉村教師,我的同學,她的學生,我們一起摸爬滾打。教室,課桌,書本,一刻也沒離開過,她邊學邊教,她珍惜每一個學生,熱愛每一堂課。我的印象中,二姐只要一站在課堂上,語文,算數,畫畫,唱歌,樣樣都通。還記得她教我「英雄讚歌」時那高亢的聲音和豪邁的氣質。
1978年,我們返城回津了,那一年,二姐25歲。
轟轟烈烈的返城潮,足以讓漂泊多年的知青族興奮一陣子。可冷靜過後,面臨的是就業問題。
對於二姐,要面臨兩個問題,一是工作,二是婚姻。
因為沒有正式工作,找對象的底線自然就降低。
雖然二姐是我們五姐妹當中最漂亮的一個,但後來的二姐夫工作家庭都很一般。
二姐告別課堂,來到工廠做了臨時工,做過衛生,賣過蔬菜,站過櫃檯,自主創業,開過洗衣店。下過崗,失過業,哭過,苦過,累過,難過……
退休後,為了供孩子上學,又繼續打工數年。
苦盡甘來的二姐,我的張老師,因教子有方,育人有術,孩子一路優秀,學業有成,培養了醫學博士的兒子。
最近還享受了政府對民辦教師的補貼,數額不多,但榮譽更重,二姐非常知足,享受著幸福生活。
二姐,無論為師,為人,為姐你都是我的榜樣,也是咱家的驕傲。
我尊敬的二姐,張老師,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