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網商記者 李丹超
這是三個風格迥異的直播間。
深愛二次元的姑娘，COS了近百位動漫人物；被稱為女版「丁真」的哈尼族寶媽，時常奔跑在中越邊境的群山之中；年近花甲的編織阿姨，在每一個黑夜分享心愛的毛線和生活。
她們分別是22歲的小蘿莉、33歲的阿者和57歲的葉海燕，都因為各具特色的專業「功夫」，成為了今年雙12淘寶直播裡三道獨特的風景線。
雖同為主播，但因為身處不同年齡、不同生活背景，主播身份、直播間於三人，有著各自不同的意義：小蘿莉將直播視為人生第一份珍貴的工作，她的偶像是薇婭；阿者身上有著回鄉年輕人不服命運的影子，她想把當地刺繡搬進直播間；葉海燕發現自己的創業路原來還可以延長，365天，她直播了366場。
她們原先走在極其不同的路上，最後都匯聚到了主播這一新興職業中。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2月，至少100種職業轉戰淘寶直播間 。
理想、現實，如同兩道光影，交織在這些普通主播的身上。在經歷了無所適從、孤寂等待之後，留下的，是她們不甘止步於當下、一次來自心底的怒放。
三個人的第一場直播
「Hello，來了，太準點了吧。」12月9日晚7點，小蘿莉頂著一頭綠色假髮出現在鏡頭前，語氣中帶著朋友問候式的調侃。
這是「宮崎駿的小蘿莉」雙12正式開賣的第一場直播。面對直播間的1萬多名粉絲，小蘿莉介紹了78款商品，同時挑戰了8分鐘畫全妝。不過，放到18個月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就沒那麼從容了。
「剛開始超緊張，手在發抖，化妝刷都拿不動。」去年6月，重慶姑娘小蘿莉從學校畢業後，入職一家直播機構。第一場直播，她教了一個洛麗塔妝容，總共播了近四個小時，直播間來了七八十個粉絲。
每一個主播都會對自己的第一場直播印象深刻。作為近年流行起來的新職業，帶貨主播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陌生的：自己該以怎樣的形象出現，連續那麼長的時間說些什麼，能不能觸及屏幕前的粉絲喜好……
33歲的阿者，已經習慣了4歲的女兒偶然出現在「哈尼阿者」的直播間裡，甚至有時候，她會帶著女兒一起跑在山間、田頭，採摘當地最新鮮的山貨。但第一次直播時，阿者穿著一身哈尼族裝飾，姣好的面容被粉絲們評價像吉克雋逸、叫她「女版」丁真，但當女兒突然在旁邊喊道「媽媽，我要抱抱」時，她瞬間手足無措。
相比網際網路原住民小蘿莉、熟知手機應用的阿者，60後葉海燕的第一場直播就顯得更為不易。
「第一次直播我記得有9個人觀看，全是好友。」葉海燕打開記事本，照著此前記下的流程支起手機，然後走到鏡頭面前介紹起桌上的一款款毛線，實在沒話說的時候，她乾脆現場演示編織技巧。這樣孤寂又有些尷尬的直播大約持續了一個半月，「 要感謝天下網商兼淘寶大學內容學院的講師子巖對我直播的指導，讓我能更好地服務自己的6萬多名粉絲。」
在曲藝界有種說法，哪怕臺下只有一位觀眾，一旦開始，也要說（唱）下去，直播也是這樣。
「跳進這個坑，發現比以前更累」
時針剛剛指向零點，葉海燕有些累了。她看了一眼還在陪伴她的幾千名粉絲，說了一句「有點餓了」。近百平方米的三層店鋪裡，除了葉海燕所在的區域還亮著、響著，其他早已沉浸在夜色的寂靜中。
葉海燕已經習慣了每天7點上播，凌晨一二點下播。說完上一句話，她又埋頭於自己的編織手活。
一次，電話鈴聲響起：「你好，有你的外賣。」在核對完收件人之後，她走到已被上鎖的門口，從門縫接過了外賣。「是一個外地的粉絲給我點的，我被感動到了，當時眼淚刷刷刷就下來了。」
雖然現在葉海燕負責的是每天「海燕手工坊」夜裡的直播，但考慮到經費問題，她沒有為夜晚的直播配備助手。凌晨一點下播以後，她還需要給白班主播寫下第二天直播的注意事項、查看庫存等，活幹完基本都在凌晨三點以後。「跳進這個坑，發現比以前更累。」
做直播，粉絲多了或者少了都會成為「困擾」。
小蘿莉在直播了兩個月之後，粉絲數量迎來幾何倍數增長，一場累計觀看人數開始破萬。
「又開心又惶恐，怕自己做得不夠好。」在她的直播間裡，大部分是和她這樣的95後、00後，屬於夜貓子作息，她因此調整生物鐘，將最好的狀態留給夜晚長達六七個小時的直播。「零點以後來的特別多，我一般凌晨三點左右睡，第二天中午起床，然後選品、確定妝容、準備直播等，一天幾乎就沒有自己的時間了。」
「星期天都會帶你們去鄉下趕集的。」阿者的直播時常穿梭在中國西南邊陲的群山之中。這裡是阿者的家鄉，雲南紅河州元陽縣，山脈綿延起伏，這個時節，山與山之間還飄著迷人的雲海。
但美麗的地方、美好的產品，想要關聯起山外的世界卻並非易事。今年3月的時候，阿者聽說政府有免費的直播培訓，就去報名上了課。直播幾次後慢慢有了些人氣，但始終沒人下單，直到有天她一時興起在趕集的時候開了直播，拿下第一單生意，直播才漸漸上道。
葉海燕和小蘿莉克服了體力的障礙，重新調整自己的生物鐘；阿者因為帶孩子的原因，只能將直播放在白天，雖然不用熬夜，但她卻要克服當地並不便捷的物流、找貨難題。
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2月，至少100種職業轉戰淘寶直播間 。
當我們在談論李佳琦、薇婭這些頭部主播的成功時，越來越不能忽視的一個要素，就是他們為之所付出的努力，曾經的、現在的、以及未來的。而這一要素，也是每一個努力向上的主播身上最閃光的品質。
「我們的徵途是星辰大海」
阿者說，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開始為她縫製嫁衣，她在直播間穿的許多衣服，也會縫上母親傳給她的銀飾。
這是哈尼族的傳統。幾年前，阿者辭掉外地的銷售工作，回鄉當起單親媽媽。老家的工作機會不多，她做起了哈尼族女子擅長的刺繡，成為一名繡娘。
做直播於阿者而言，除了增加收入外，她還想有一天能夠將族人的刺繡搬進直播間。「我媽不知道我每天在地裡跑什麼，但有一天她肯定會為我在做的事感到高興。」或許不久的將來，你會在阿者的直播間，看到她為自己的女兒縫製未來的嫁衣。
「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做直播，你現在正在做什麼？」
「當一名護士吧。」 學護理專業出生的小蘿莉，因為從小喜歡二次元、在學校又玩過直播，在去年畢業前投出的幾份簡歷，全部跟直播相關。
當小蘿莉正式幹起直播以後，她的媽媽一度懷疑女兒做的是不是「正經工作」，直到參觀了女兒的工作環境、看了女兒的直播，媽媽成了女兒直播間的忠實粉絲，「我媽現在剁手剁得很開心，最愛在我直播間買吃的。」
令小蘿莉更沒想到的是，來她直播間的粉絲群體正在發生變化。「媽媽黨越來越多，很多粉絲會留言『我女兒很喜歡這些二次元』、『原來孩子喜歡的二次元是這樣的』，有些媽媽從這裡開始了解到二次元。」主播小蘿莉，成了Z世代和父母間互動的橋梁，她說自己的偶像是薇婭，「堅持、獨立、堅強，她是我心目中新時代女性的模樣。」
57歲的葉海燕給自己立下規矩，好好吃飯、關機睡夠8小時。不久前她剛剛拿到了一個淘寶直播頒發的全勤獎章：一年365天，她播了366場。
葉海燕的毛線坊，在老杭州人記憶中並不陌生。16年前，41歲的葉海燕從工程師崗位辭職開起毛線店，當時有一個念頭「再不創業，可能就做不動了，拼10年試試」，結果沒想到，毛線坊後她二次創業做直播又已經三年。
「太累的時候，家裡人建議我要不別幹了，想想這麼多粉絲等著我播，我不能辜負他們。」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葉海燕的愛人每天準時為她燒好帶去直播間的晚餐，碰到要進口毛線時，在外留學的兒子總是主動幫著母親與客商溝通。
12月13日0點，雙12畫上句點，但葉海燕還未下播。這一場她推薦了77款毛線，13900位粉絲仍在直播間陪伴她。「對了，下周我要重新開線下編織培訓課了，每周六，想學的朋友可以過來。」
理想、現實，猶如兩道光影交織在這些普通主播的身上。在經歷無所適從、孤寂等待之後，留下的，是不甘於止步當下，一次來自心底的怒放。
「我們的徵途是星辰大海。」
編輯 徐藝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