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街最後一站》
作者:馬特·德拉培尼亞 著,克裡斯蒂安·魯濱遜 繪
譯者:方素珍
版本:中信出版社
2016年7月
史上首部榮獲紐伯瑞金獎、凱迪克銀獎雙料大獎的繪本。講述了奶奶用啟迪人心的溫暖話語,引領孩子看見生命中的美好。
《發光的孩子:青年藝術家讓·米切爾·巴斯奎特的故事》
作者:Javaka Steptoe
版本:Little Brown Books for Young Readers
2016年10月
2017凱迪克金獎作品。用生動文字和大膽的插畫將美國藝術家巴斯奎特介紹給年輕讀者,啟發讀者:藝術不必整潔乾淨,不必拘泥於條條框框。
陳伯吹(1906-1997),著名兒童文學作家、翻譯家、出版家、教育家。他把畢生精力奉獻給兒童文學事業,是中國兒童文學的一代宗師。
荷蘭畫家迪克·布魯納。
米菲兔的眼淚。
記憶是有生命的,是有根的,看似縹緲無物,卻微妙強韌。如果將一顆記憶的種子播撒在兒時的歲月裡,它一定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綿延成一片廣袤的森林。這樣在以後的日子中,無論面對任何風雨,你的靈魂都可以從中不斷汲取力量,這是一種隱秘的幸福。如果用一本書來為這顆奇異的種子賦形,它可以是《一千零一夜》裡的飛毯,可以是《安徒生童話》裡小女孩的火柴,可以是《窗邊的小豆豆》裡的巴學園,也可以是《迪奇的時空旅行》裡那顆可以穿越時空的向月葵種子和六角星。千萬別小覷這些小小的種子,其價值和力量有時遠大於我們日後的閱讀總和,甚至奠定我們一生的精神基調。
野蠻生長的童書森林
近年來,童書市場的生長態勢可謂迅猛,越來越多的童書正以狂飆突進的速度湧來,年均增速達10%以上,一時間我們恍若置身於童書的黑森林裡。這背後,既有千萬父母對孩子未來的殷殷企盼,又有各類童書獎項的強力助推。
曾經,我們最初的閱讀依靠的是經典的指引,《綠野仙蹤》《柳林風聲》等經典作品長期佔據童年的書架。但新世紀以來,中國童書市場逐漸進入引進時代,其中尤以《哈利·波特》系列最為顯著。從2001年到2007年,童書市場幾經變換,從美國引進的「雞皮疙瘩」系列、從奧地利引進的「冒險小虎隊」系列等不斷刷新中國童書的潮流,但《哈利·波特》系列始終穩居童書暢銷排行榜前列,幾乎影響了一代人。
引進時代的繁榮也促使越來越多的出版人士將目光對準了國外各類獲獎童書,比如國際安徒生獎、紐伯瑞兒童文學獎、凱迪克獎、卡內基文學獎、格林威獎、林德格倫兒童文學獎等國際知名獎項。再如義大利博洛尼亞國際兒童書展,至今已成為全球規模最大、最具影響力的年度兒童圖書博覽會,其中一個重頭戲便是頒發博洛尼亞國際兒童書展最佳童書獎。在這場童書盛會裡,中國或是參展人數最多的國家。獲獎童書的譯介速度也很快,甚至當年就能面向市場。
此外還有ALA最佳童書大獎、德國青少年文學獎、英國皇家科學書獎、柯斯達文學獎、美國圖書金風箏獎、澳洲CBCA得獎圖書、義大利波隆那國際兒童書展最佳選書及插畫展、布拉提斯拉瓦國際插畫雙年展大獎等不同風格的獎項。獎項如此之多,獲得多項嘉獎的作品無疑會吸引更多關注。
比如美國作家莫裡斯·桑達克曾斬獲凱迪克金獎、安徒生插畫獎、林德格倫兒童文學獎等多項榮譽,他的作品在中國童書界有著良好的口碑。又如去年發布的《市場街最後一站》是史上首部榮獲紐伯瑞金獎、凱迪克銀獎雙料大獎的繪本,此外還有其他30多項殊榮,在公號平臺上線24小時內便狂銷15000本。可以想像,這些書籍如今正擺在數萬家庭的書架上。
與此同時,國內獎項也漸成氣候。除了冰心兒童文學獎、宋慶齡兒童文學獎、陳伯吹兒童文學獎、全國兒童文學獎等傳統獎項,不斷擴大的童書市場也催生了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大白鯨世界盃原創幻想兒童文學獎、中國童書金獎、年度桂冠童書評選等等。這些獎項激勵了不少兒童文學作家,曾經的文學新人如楊紅櫻、秦文君、曹文軒、鄭淵潔等,今天已經成為兒童文壇的中堅力量。此外值得關注的是繪本的發展。為鼓勵原創繪本,香港設立了豐子愷圖畫書獎,臺灣設立了信誼兒童圖畫書獎,上海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設立了專門的圖畫書獎。一些知名兒童文學作家與插畫家也參與到繪本創作中,比如「曹文軒純美繪本」、「沈石溪動物繪本」等,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以國外繪本為主的閱讀狀況。
但這並非終點,中國童書還有更大的抱負。2013年,上海舉辦了首屆國際童書展。2014年,陳伯吹獎升格為「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不僅頒給中國作家,也面向外國作家。2016年,中國童書終於走向世界,曹文軒在博洛尼亞國際童書展上斬獲國際安徒生獎,此後不僅曹文軒系列叢書在市場上獨佔鰲頭,隨後引進出版的「國際安徒生大獎書系」也廣受歡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中國的童書出版確實正與世界趨於同步,將更多種子播進中國孩子的記憶中。
黃金時代還是金錢時代?
從數量上看,中國已儼然世界第一童書大國。佇立廣袤的童書森林,我們一瞬間仿佛擁有了更加廣闊的世界,卻又感到四顧茫然、無所適從。
繁榮之側,必有泡沫。童書市場的野蠻生長固然帶來了更多可能性,但受市場和利益的驅動,也產生了不少問題。比如跟風,一個作家獲獎,馬上就會有一批書擺上全國各地的書架,過後又會漸漸消失;比如粗製濫造,為了儘快搶佔市場,翻譯和校對常錯誤百出,造成書籍的巨大浪費;又比如價位虛高、雷同抄襲等。這讓人不禁感慨,所謂的黃金時代實則是金錢時代。
這些是中外童書獎項推力造成的必然後果。單就國外童書的引進來說,還存在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許多出版社盲目引進國外獲獎作品,沒有充分考慮童書種類的合理搭配,以及國內外閱讀特質的契合。也就是說,沒有清晰的分級閱讀規劃。這不僅造成家長們的茫然失措,也造成孩子們的閱讀失序。
閱讀深刻影響著孩子的身心發展,對他們的性格、情感、社會交往能力都有微小而持續的影響。「大自然希望兒童在成人以前就要像兒童的樣子。」盧梭所言不虛。從出生到十幾歲,孩子每個階段讀的書都不同,如果打亂了次序,就會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實長得既不豐滿也不甜美,甚至會在孩子心裡埋下黑暗的種子。
同時國內童書獎項也存在很多問題。雖說很多獎項是抱著鼓勵原創的初衷設立的,但也應該看到,經常佔據榜單的依舊是那些「老」作家,新的原創作家並沒有源源不斷地催生出來。其原因無法簡要概之,獎金本身也許是因由之一。作為國內最權威的兒童文學獎之一,陳伯吹兒童文學獎除了兩項上萬元的大獎外,其餘皆為一兩千元。雖然很多兒童文學作家如今都上了作家富豪榜,但從整體上看仍舊是失衡的。
此外,即便那些已經成名的作家也依然飽受爭議。比如楊紅櫻的「格調」、沈石溪的「真實」、曹文軒的「苦難」等等,這些問題反映了當下閱讀生態的失衡。到底該如何評判一部作品的價值與特色,很多獎項對此是模稜兩可的。而這些模糊地帶,正需要深入思考。
永遠別忘了孩子
讓我們回到起點。走了那麼久,我們也許忘了童年的感覺。
童年的感覺是怎樣的呢?天真?單純?充滿好奇?幻想改變世界?我們都快忘記了。在孩子對世界的認知還是混沌的原初狀態時,最需要的不是知識和理性,而是簡單而溫暖的東西。比如荷蘭畫家迪克·布魯納在繪製米菲的哭泣時,只在右邊眼睛下保留了一滴眼淚,但對於詮釋米菲的悲傷來說,一滴眼淚足矣。
這是簡單的力量,是創意,也是良苦用心。在這方面,國外獎項的設置或許對我們的兒童文學有一些啟示。
比如國際安徒生獎,它所表彰的是作家一生的文學造詣和建樹,從未有授給年輕作家的先例;它重視人文關懷,重視兒童心靈最易遭受的創傷問題;它還考驗作家對兒童是否專一,從不授予從成人文學轉向兒童文學的作家。譬如《夏洛的網》的作者E·B·懷特,儘管他從《紐約客》專欄作家轉型成功,根據其童話拍攝的電影屢創票房奇蹟,但安徒生獎並不為此改變初衷。
又如繪本界的奧斯卡——凱迪克獎之所以能夠獲得一致推崇,主要在於它「不以傳遞教條或受大眾喜愛為目的」,重視作品獨特的藝術價值和創意,以及寓教於樂的功能。凱特格林威大獎被世人稱作「最挑剔的繪本獎」,恰恰因此,繪本作者才抱持追求完美的態度,也使得孩子們能一直讀到最用心的繪本。又如瑞典林德格倫兒童文學獎,2009年頒給了巴勒斯坦非政府教育組織塔梅爾公眾教育協會,2015年頒給了南非開普敦選擇性教育研究項目。這兩個組織都為兒童閱讀做出過貢獻,我們可以看到獎項背後深切的人文關懷。
所以,無論做什麼樣的童書,我們不應忘記這些童書都是為了在孩子的記憶裡種下一顆美好的種子,給他們的生命以智慧與力量。永遠別忘了孩子,因為我們也曾是孩子。
(特約記者 楊司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