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編劇劉曉峰微博髮長文維權。
劉曉峰稱,自己參加了王思聰旗下香蕉影業舉辦的「第一屆香蕉新編劇圓夢計劃」,獲得了版權費及獎金共80萬元,然而這筆錢一直沒能拿到。
由於父親患病,經濟壓力巨大,他不得不向香蕉影業討要這筆費用,甚至錄製視頻下跪。但香蕉影業CEO韋翔東卻一再推脫,表示「公司今年沒錢,王總(王思聰)沒有給我這筆錢」。劉曉峰也發去了律師函,但仍然沒有結果,韋翔東的朋友圈也已屏蔽。
長期以來,國內編劇群體生存多艱,不出名的編劇更是有苦難言。香蕉影業曾表示,發起「新編劇圓夢計劃」的初衷,就是化解編劇之痛。
但事實卻是將編劇從一種絕望帶入另一種絕望。
被王思聰選中的「野生編劇」
2020年12月7日,編劇劉曉峰在其微博@編劇曉峰劉 發布長文維權,核心只有一個——向王思聰「討薪」。
都說討債的是孫子,欠錢的是大爺,在劉曉峰這裡確實如此。從他的維權長文和回應中,不難看出一個普通編劇的辛酸和卑微,在超話發文後,甚至專門寫道:請勿刪帖,為了讓校長知道,跪謝各位。
劉曉峰並不是科班出身,而是一名自學成才,半路出家的「野生編劇」。
2017年,他寫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劇本《塔臺驚魂》,帶著這個劇本參加了北京電影節,一舉入圍了20強,還拿到了「最具商業潛力獎」。這個契機,讓他辭去了自己的工作,成為一名全職編劇。
2018年,王思聰名下的上海香蕉計劃影視文化有限公司(簡稱「香蕉影業」)第一次舉辦了「香蕉之夜」。公司CEO韋翔東在活動上和大家分享了一個他眼中的「王思聰」:
「雖然我的老闆王思聰有很多傳說中的標籤,可在我看來,他其實是一個特別有情懷、有夢想、有擔當的大男孩兒。他說在這個行業裡賺快錢很容易,但拿出時間和精力去認真培養新人,這才是我們想做的。」
2019年,「香蕉新編劇圓夢計劃」發起,宣布將發掘中國優秀電影編劇潛力人才,設置一等獎1名150萬;二等獎2名各120萬;三等獎3名各80萬;總獎金630萬元。
諷刺是的,香蕉影業曾宣稱,「新編劇圓夢計劃」630萬的獎金設置拒絕薪酬拖欠;絕對的署名權保障編劇的知識版權。
劉曉峰創作的原創劇本《天才編劇》,在比賽中獲得三等獎。
在2019年6月18日「香蕉好奇之夜」上,王思聰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我們是小公司,不是為了賺錢,也沒有業績壓力,所以只想創造出好的作品。
劉曉峰說:「在頒獎典禮上,聽到王思聰對大家說,『出一點錢幫助中國電影市場的基礎建設』,讓我對校長肅然起敬,也堅定了我跟隨香蕉影業繼續創作好作品的決心。」
在王健林眼裡,一個億是「小目標」;在王思聰眼裡,註冊資金1000萬的香蕉影業是「小公司」,680萬隻是「一點錢」。但這一點錢,卻讓劉曉峰陷入了困境之中。
本以為前途燦爛
卻踏上討薪長路
劉曉峰稱,獲獎後,他和香蕉影業籤署了相關合同協議,並按協議積極配合完成了劇本版權轉讓,也約定了了支付部分獎金及剩餘獎金的日期。
但從2019年7月到12月,香蕉影業並未在版權轉讓後規定時間內支付獎金。當時,劉曉峰也表示了理解和體諒,香蕉影業CEO韋翔東說,王思聰只是暫時財務問題,等資金周轉了還是會支付獎金,孵化劇本拍攝電影。
劉曉峰老家在農村,成為全職編劇後,也沒有了其他收入,他的父親患有心梗,常年吃藥維持。到了2020年9月,由於經濟上的巨大壓力,劉曉峰聯繫了韋翔東,希望能夠按照合同履行義務支付獎金。甚至錄製視頻下跪,懇求韋翔東向王思聰轉達他的當務之急。
但韋翔東給予的回覆,只是各種推脫的理由:「王思聰沒給這筆錢」、「我就是一個打工的管不了」……還屏蔽了微信朋友圈。
溝通無果,劉曉峰不得已尋求律師幫助,下達律師函給香蕉影業並微信告知韋翔東。韋翔東推諉給下屬負責,沒有對劉曉峰的請求和律師函做任何回應,與韋翔東下屬的溝通也無實質性進展。
劉曉峰在長文的末尾一再表示,他仍然相信王思聰的初心和夢想是好的,是為了中國電影更好發展。他也不想和公司發生糾紛,通過微博維權,實屬萬般無奈,只是為了獲得王思聰的注意,誠懇希望能夠儘快得到應有的回應。
事件發酵後,鳳凰網、藍鯨財經均聯繫了劉曉峰,劉曉峰在採訪中說:「今年我自己基本花的全是之前的積蓄,已經快沒了,我剛剛看到我花唄提醒我還款,才發現上個月我花唄只花了1000塊錢,我從來沒花過這麼少的錢。」
又再次強調自己公開控訴的目的僅僅是想得到王思聰的關注:「人家王校長三觀還是蠻正的一個人,他那個脾氣,知道了一定會儘快解決。」
香蕉影業究竟是給不起錢
還是不想給錢
上海香蕉計劃影視文化有限公司成立於2015年,2020年9月,公司法人、股權發生變更。目前,王思聰持有其87.13%的股份,為實際控制人;韋翔東擔任法人,持股5%。
天眼查顯示,香蕉影業名下曾有兩筆股權凍結信息,凍結數額均為200萬元,法院為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法院,但目前均解凍。
同時,11月27日,香蕉計劃還曾被上海市靜安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列入經營異常名錄,原因為「公示企業信息隱瞞真實情況、弄虛作假」。
在劉曉峰發布的微信截圖中,韋翔東一再表示:公司確實沒錢了;整個行業艱難求存,公司更是風雨飄搖;支付房租,發工資都很困難;熊貓TV欠的錢都沒還清;王思聰沒給我錢……
事實上,受新冠疫情影響,2020年確實是影視行業的寒冬。據天眼查數據,2020年1月1日至5月31日,全國超1.6萬家影視、影院、劇場、演出類企業註銷,這意味著平均每天有105家影視類公司倒閉。
北京傑越眾合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創始人王曉軼曾表示,2020年上半年,不光是很多底層員工無法保障基本生存需求,不少導演、製片、編劇、演員們都只能兼職送外賣、做微商和直播。有一些公司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有好一些的是和其他更大的公司合併;也有公司因為裁員問題,遺留一屁股問題沒有解決,導致有各種官司的。
行業龍頭萬達的日子也不好過,10月13日,據彭博社報導,大連萬達集團旗下的美國最大連鎖影院AMC正在考慮一系列的選擇來度過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不利影響,其中包括可能申請破產以緩解債務帶來的負擔。
10月31日,萬達電影發布三季報,數據顯示,截止2020年三季末,公司總資產較2019年底減少7.18%;歸屬上市公司股東的淨資產減少14.71%。2020年1月至9月,公司營業收入同比下滑72.3%;淨利潤虧損20.15億元,同比下滑343%。
而王思聰本人,2019年9月及11月,兩次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還收到了限制消費令。
但很快,王思聰的限制消費令就被取消,從相關消息來看,其生活也並未受到影響。
畢竟,在百度搜索中,即使是「編劇下跪」的新聞逐漸發酵的情況下,佔據搜索版面的,仍然是「王思聰換新女友」。
結語:
儘管獲過獎,但劉曉峰依然是一個籍籍無名的「野生編劇」,他還要在這個行業中生存發展,他是真的不想,也不敢和香蕉影業鬧崩。
即使他在重壓之下,迫不得已公開維權,仍然處於弱勢。
早在2016年,編劇群體的生存困境就被媒體披露過。
稿酬被拖欠、被剋扣,還需交返回扣;有些作品只有署名,沒有一分稿酬。遭遇作品遭盜用,獎金被冒領,也投訴無門,維權艱難。
沒有名氣的編劇甚至會淪為「槍手」,沒有署名權,資深編劇巴圖曾說:「就是賣藝賣身。」
編劇阿龍在談起自己長達4年的槍手生涯時一度哽咽,「最困難的時候兜裡只有3.5元錢,一年下來賺的不夠花的,最慘的時候一年到頭只剩下幾千元,曾經想過自殺。」
希望「三觀正」的王校長能履行自己的承諾,不說為中國電影的基礎做貢獻,先保證自己旗下編劇的合法權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