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口述
小思醫生/撰文
閉上眼睛,鼓足勇氣,一仰頭,一口水,吃下了那註定要陪伴我直到生命盡頭的那三粒做工很精緻的藥丸。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相信自己是個病人,我覺得我很正常,但是終於明白身邊有個人感冒我就會感冒,那就是因為自己的抵抗力太低,承受不住任何病毒的侵襲。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藥物反應的到來……閉上眼睛,等待第二天早晨6點的晨跑鬧鐘響起……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再次照到臉上,心裡不由得感慨健康真好,活著真好……
小冉說她現在正在享受著藥物反應的過程,太刺激了,太爽了,騰雲駕霧,頭重腳輕,躺著都能感覺到自己是飄著的,而且還口乾舌燥,她說或許這就叫自作自受吧,感受藥物反應的過程就是自我反省的過程。以下是我和小冉的談話內容:
小思醫生:你感染愛滋病多久了?
小冉:我從感染HIV到身體發展成為AIDS晚期,時間還不到3年,網上都說起碼要活10年,可我惡化速度卻快得幾乎無法想像。我想哭,我太難受了,如果三年前我沒有認識他,我想我仍然可以過著「守拙歸園田」的生活。
小思醫生:他是誰?介意說說他的事嗎?
小冉:不介意。我今年33歲,因為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戀人,也錯過了最佳談戀愛的時間,所以我向爸爸借了點錢,來村裡開了間民宿,打算單身到底,大家也都習慣稱呼我老闆娘,可是2018年5月4號,本來五一小長假已經結束了,但是我卻迎來了一位非常特殊的客人,一位承諾只要能讓他住上半個月完成村景寫生,便幫我免費設計走廊壁畫的藝術家,因為這個時候已經沒客人了,所以我們逐漸熟絡了起來。
因為他「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的畫風,與我開民宿的初衷一模一樣,讓我們兩個大齡青年多了許多共同話題。我喜歡看他畫夕陽,他喜歡我坐在他旁邊——夜色無語,大山無言,小橋靜默,我這顆孤獨的冰封已久的心,隨著潺潺的流水聲也慢慢的融化了,15天的相處過後,我正式成為了他的女朋友,他也決定繼續在我們這裡待下去。
小思醫生:那愛滋病又是咋回事呢?
小冉:有天早晨起床,他說他頭暈得厲害,而且口乾舌燥,嘴巴無味,口水也多,我以為是我最近給他開的夥食不對,結果他又開始了持續性的低燒,每天都是下午3-5點準時開始發燙,腹瀉每天有個4-5次,堅持了半個月後,我們都感覺可能出事了,於是開車去了醫院,結果就查出了HIV陽性,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是震驚的,愛滋病的恐怖我以前聽說過,我不知道該去安慰他,還是自己也該趕快去查查,安慰想不出話語,檢查也找不回膽量,醫生也不便建議,就這樣僵持在那兒,不過最後我還是查了——初篩陽性,WB確證帶型為p24。離開醫院時醫生還再三叮囑我們儘快去疾控複查,如果確診好及時上藥。
當天晚上我們座談了很久,雖然相處不到半年,但我們願意相信彼此,最後還是在他的回憶中找到了源頭,原來他讀書的時候交往過一個男朋友,都見了父母了,最後因為家長極力阻撓,讓他們被迫分開,也讓他堅定了終身不婚,也這是為什麼他總那麼喜歡夕陽美,直到遇到了我。我也知道我們有多契合,我們真的可以稱之為靈魂伴侶,可是我最終還是沒法原諒他,當他離開後,我經過了漫長的半年恐慌,最終我自願選擇隱瞞真相,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爸爸和媽媽,我太后悔了,我想忘掉這一切,所以也就沒去疾控登記拿藥。
直到今年國慶長假過後,不知道是不是太操勞了,半個月裡我突然暴瘦了15斤,脖子上出現了淋巴腫大,結果去醫院活檢,確診為惡性淋巴腫瘤,我也一五一十地向醫生交代了愛滋病的事,因為病毒載量要一周後才出結果,當天就只查了CD4,結果CD4隻有78個了,醫生說我這是AIDS期了,也就是愛滋病晚期症狀,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愛滋病惡化之快,從感染到晚期不到3個月,快得幾乎無法想像。當天我又嚇哭了,三十好幾的人了,哭得真丟人,不過當時真的控住不了,最後醫院給我喊了自願者開導,這一刻我才算真正的正式對待起了愛滋病,現在我們都在按時吃藥了,病載還沒清零,藥反也重,不過我想告訴艾友們,當你剛剛查出愛滋病時,千萬別像我那樣躲起來,這一刻真不是你自怨自艾的時候,抓緊吃藥才是王道,不要小看你的求生欲,我們終究做不到欣然赴死的果敢。
小思說:
為什麼小冉感染愛滋病毒,3年時間不到就發展成為了愛滋病晚期?因為她後來又告訴我,這幾年其實她和那個男生後面還在來往,畢竟他不是有意傷害她,男生每個節假日都會來看她,她說感染愛滋後,很多事情也只有他更懂自己,到現在她都沒敢把真相告知父母,這也成了她無法言說的。
我們來看看愛滋病發展進程吧:
1.在不吃藥的情況下,急性期過後就是漫長的潛伏期,一般人都可以撐到8-12年不等才會發病;
2.如果是男男傳播,在不吃藥的情況下,往往只需要3-4年就會發病,這個人群特別需要注意;
3.還有種情況也會發展很快,就是像小冉一樣「交叉感染」,如果她和男友都不用藥,繼續高危行為,體內就容易產生愛滋病毒亞型,而且交叉感染特別危險,對於吃藥的患者都可能出現耐藥,導致抗病毒治療失敗;
總之,早發現早治療,按時按量吃藥,壽命遠遠不止10年,這裡重點說下,就是是愛滋病晚期的病人,只要進行完機會性感染的治療後,按時按量吃藥,壽命也是不受影響的,只是生活質量要差一點,因為你體內CD4此刻恢復不會太快,小小感冒你都承受不了,但只要堅持,一切就有希望,你們說是嗎?
為保護講述者隱私,故事已做過改編,文章可能整理得不好,只希望多少能替感染者傳達出心聲,佔用大家時間閱讀了,感謝您們,也謝謝您們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