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之前,先來看旅行攻略
在塞班島的最後12個小時,不做任何安排,把行李寄存後,只帶著電腦和包,在麥克海灘旁邊的悅泰酒店點一杯冰咖啡,左前方的視野裡,是一片翠綠中點綴著紅色花朵的草地,一排排芭蕉樹和棕櫚樹迎風飄揚,再遠一點是五彩斑斕的噴泉泳池,更遠一點才是浪清沙白的海灘,海岸線一排排沙灘躺椅上,是或坐或躺,閉目養神的遊人。
塞班島,是一個節奏很慢的小島,處於太平洋中間,四面環海,海水清澈碧藍,與蔚藍的天空幾乎連成一線,陽光肆無忌憚的流下來,為這座小島周身塗上一層金。雖然這裡的平均溫度只有28攝氏度,但紫外線依然很強,如果不想被曬傷的話,出門一定要塗防曬霜。
雖然這座海島看上去和東南亞連線的小島別無二致,但是它無處不在的瀰漫著一股戰後荒原的氣息,如何來形容塞班島呢?可能最貼切的兩個字,是「原始」。
你可以在閒逛沙灘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座坦克紀念雕像,證明此地曾經有一場慘烈異常的坦克之爭;
也可以在美國紀念公園裡,望見海面上幾艘雪白的美國軍艦,以及被海水激蕩後的猛烈海風混合著白沙,扑打到身上那一股鏗鏘殺伐的氣息;公園裡的二戰博物館,則詳細記錄著塞班島曾發生過的日美戰役;
你在爬上北部最高峰的時候,俯瞰整個塞班島的曠世美景,心情也不同於往常,因為這裡曾經是一處絕佳的高空戰壕,你完全可以想見當年這裡發生過的——耳畔響起子彈「嗖嗖」掠過的聲音,以及不遠處平地一聲驚雷的巨響,炸彈轟炸過後彈起飛沙走石的大坑,接著是連綿不停的「噠噠噠」機關槍聲,直到美軍切斷日軍的水源線,孤立無援的日本士兵在這個位置齊齊自殺。
戰敗的歷史遺蹟——萬歲崖
萬歲崖,也是戰敗士兵當年舉行自殺儀式的地方,當年百來號戰俘高呼「萬歲」後集體跳海,萬歲崖也因此得名。這座島被美國士兵奪回之後,並沒有做太多重建和規劃,也似乎不想讓這座島變成熱門,依然保留了當年的痕跡以及島上的原始風貌,所以這更像是一座經人緬懷的海島,每一個遊人來此,無論是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還是美國人,都可以了解一段歷史,記住一些人,以及靜靜聆聽海風的呼嘯。
(萬歲崖的白天)
我在來到這裡時,並未對塞班島過往的二戰歷史做過一丁點了解,但,當我踏上這片土地,特別是走在美國紀念公園和萬歲崖,還是能感受到沉澱在歷史中,那股揮之不去的殺伐之氣,這裡的海風依然錚錚作響,這裡的星河,猶如銀河落入大地灼灼發光,似乎是由無數個長眠於此的靈魂匯聚而成,窮其一生閃耀著。
我這樣形容星空並不是誇張,萬歲崖上空那一片星河,只要雲朵吹散後,它們就開始探出頭來熠熠生輝,一刻都不停歇,仔細觀察這些一閃一閃的小星星,你會發現它們猶如滄海遺珠一般鑲嵌在夜幕中。其中在我右前方的空中,有一顆飄忽不定、灼灼發亮的小星星,不知哪兒來的倔強,透過雲層忽上忽下,似乎具有最倔強的生命力,要耗盡生命最後一刻去釋放光與熱,讓我們一開始都誤以為那是飛機划過,因為它實在是太耀眼了,太跳躍了,就像一下一下打亮空中信號燈。
我閉上眼睛,耳畔是左邊斷崖下方的海浪扑打峭壁傳來的譁譁聲,海浪輕輕,嘈雜無比,似乎在傾訴一般。海風吹來遙遠的聲音,一開始是碎碎念的低語,然後似乎清晰起來,是一陣堅定沉著的講話,講的是日語,拖著長音被海風颳散,發自胸腔肺腑的尾音微微顫抖仍然不失冷靜。一排排年輕士兵前方站著一位年齡稍長的軍官,正在給這群即將赴死的士兵們做最後的演講,海風呼嘯之中,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儘管士兵們疲倦非常,但是臉卻洗的乾乾淨淨,帽子也戴的端端正正,盡其所能站得筆直,一個個年輕稚嫩的臉龐,臉上有疲態、有無奈、有麻木,但更多是一片決然的冷靜,面對戰敗與死亡,唯有安然受之。隨著軍官中氣十足一聲令下,所有人把胸前的長槍一提一豎,作了個即將出戰準備就緒的姿勢,動作整齊劃一,絕不拖沓,他們在靜靜等待軍官下達最後的命令。
頓了幾秒鐘後,一聲嘶啞爆裂的吼聲響起,士兵們排著隊一個個向後齊步走,踏著穩健的步伐越過斷崖跳下碧藍的海面,場面竭盡肅然,等最後一個士兵消失在眼前,最後的軍官眼底的悲愴才顯露出來,對著蒼茫的大海遠方狠狠打一個軍禮,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我被這肅然的氣氛感染了,眼淚差點掉下來,抬頭看著滿目蒼穹的星辰,似乎每一顆星星都包裹著一個來不及實現的願望,卻永遠在空中閃耀著微茫卻堅定的光芒。
每一顆星星都在努力發光,儘管它們是那麼微小,它們還是期望被看見,就像我們每個人一樣。
每一顆星星的光芒,都來自一光年以前,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光芒,或許根本就不存在了。
萬歲崖也因這一片星河,成為塞班島一處景點,你可以挑一天晴朗無雲的日子,在8.9點時分驅車前往北部山麓,如若幸運,下車後就可以看見頭頂一片光華璀璨的星河了。
(萬歲崖相機拍出來的星空)
絕美的藍色孤島——軍艦島
儘管這座島,有一段沉重的戰爭歲月,但它的風光卻很美,特別是塞班島周邊一個小島——軍艦島。軍艦島很小,小到美國空軍在飛機上朝下一望,誤以為這座島是一艘軍艦,投了幾顆炸彈下來,安然無恙,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座島。
這兒的海水純淨得猶如油畫一般,白沙細膩綿延不絕,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碧藍天藍淺藍寶石綠祖母綠各種顏色交替變換,看一眼就心曠神怡。
這座島10分鐘就可以步行逛完,島上除了簡易餐廳,並沒有什麼娛樂設施,我也不推薦什麼海上項目給你,因為沒有什麼特別的,你還不如找一塊陰涼的樹下,鋪一塊浴巾或者竹蓆躺一會兒,聽海浪輕拍沙岸,享受輕柔的海風拂過,頭頂的樹蔭與陽光一搖一晃拍打小腿,可以睡一個極度舒適的午覺了。
軍艦島是下午4點閉島,來往皆有船隻接送,只要注意時間,其他時間都可以自由享受,這座島比塞班島純淨得多,沒有受到戰爭的侵襲,更像是美軍一個海上駐紮棲息地,只有悠閒與寧靜,美中不足的還是島上的遊客帶來的喧囂,以及島上只顧撈錢的中國導遊,各種花樣繁多實則了無生趣的娛樂項目,反而會削減你的旅行體驗。
因為這座島本來就是天然的,你不需要去添加任何人工的痕跡,只需要去靜靜感受海島,去看看絕美的海岸線就足夠了,所以我認為軍艦島最舒適的遊玩方式,就是提前預定來往船隻,如果你想浮潛,就帶好浮潛工具,然後自由自在的在島上待一天,想浮潛就浮潛,想打盹就打盹,想看海就看海,不要有任何拘束。
世界第一潛水聖地——藍洞
除了軍艦島,另一個必去打卡的地點就是藍洞,這裡被稱為世界第一潛水聖地,海水藍得無法形容,最純淨、有幽深的藍寶石也不過如此吧,但藍洞越美就越危險,好似一條渾身散發著誘惑光澤的毒蛇,你只消看它一眼就覺驚豔,但要潛下深海與藍洞共舞就要三思了,那是勇敢者的遊戲。
藍洞幽深的洞口深處是蕩漾著藍光的海水,形態詭異的海底峭壁在水下形成冥府宮殿一般的奇景,海底峭壁之間的洞眼在海水與陽光的折射下,透著幽幽發亮的藍光,所以也被稱為「惡魔之眼」。
這裡海面平靜無波,但巖壁溼滑,海下深處的水流湍急,如果你沒有掌握潛水要領,會很容易被洋流帶偏,所以你沒有國際認證的AOW高級潛水證,潛水教練根本不允許你下藍洞潛水,只能在藍洞海面上浮潛,饒是如此,已經足夠刺激可怕了。
因為藍洞是一個洞,你先要走下陡峭的崖壁臺階,再爬過一段兒峭壁,站上一塊猶如平地,不過方寸之間的海石,只能容納約摸20人左右吧,再多就站不下了。四面八方都是峭壁,不時有白色浪花驚濤拍岸,下面是散發著幽深藍光的海水,與你站著的地方高度大約3—4米,你下海的唯一途徑只有跳下去!
(沒錯,就是最左邊老外站的巖石,看上去不高是不是?你上去試試就知道了。)
光是這一步,就已經讓人心有餘悸,特別是對於一個不會遊泳且恐水的人,簡直要抱著壯士跳崖的決心,儘管穿著救生衣和浮潛眼罩仍然害怕,心理還沒做好準備,就被潛水教練「輕輕」推下去,失重感緊接而來的是沉入海水的冰冷和浮力,喝了一口鹹鹹的海水後,頭終於露在外面了,整個人就這么半浮不浮的飄在藍洞海面。
我暗自慶幸自己不是最緊張的那一個,因為有位大姐已經差不多快嚇暈過去了,在海裡拼命撲騰,發出驚恐的尖叫聲,猶如水中枯木一般死死抱著潛水教練不肯鬆手,教練只能找來一塊浮板給她。就這樣,跳進藍洞的人開始適應這片幽藍的海水,我戴上浮潛眼鏡把頭往水裡一紮,沉浸在藍寶石一般的海水裡,不時有色彩斑斕的小魚從你眼前飄過。
打卡小丑魚——勞勞灣
如果你來一趟塞班,實在想要潛水,可以選擇勞勞灣,這裡的海水安全得多,即使不會遊泳的人也可以背著氧氣瓶下海。潛水的滋味可不好過,你聽不見任何陸地之上的聲音,除了咕嘟咕嘟的氣泡聲,就是自己一進一出的呼吸聲,海水裡似乎有若有若無的雜音,伴隨著水流的激蕩傳來陣陣回聲,猶如沉重的腳步在撞擊耳膜。
勞勞灣與藍洞完全不同,海水是淺綠色的,不需要潛得太深,就清晰可見海底的珊瑚礁,以及各種形狀、色彩斑斕的小丑魚成群結隊的從你眼前掠過,你要是備好食物,它們就一窩蜂的朝你開心衝過來,在你手裡哄搶,然後身體靈活的遊來遊去不讓你抓到。
要是你潛得更深,就可以看見憨萌可愛的大海龜,懶懶的趴在珊瑚礁上,八風不動的觀察身邊的潛水員,運氣足夠好的話,你還可以碰到海裡的其他生物,比如八爪章魚、小鯊魚、可伸縮觸角的海草……為你打開存在於陸地之下的奇妙世界。
潛水也是一項很需要體力的運動,在水裡面要運動前行,抓著繩子讓自己「走」起來,上岸後更是累的夠嗆,背上的潛水瓶還有綁在身上的大石頭一下子失去水的浮力,再加上身體本身的重量,似乎重達千斤,對第一次潛水的人來說,會耗損很多體力,體驗感也因人而異,總之,兩條腿的人類還是在陸地上更加自由。
塞班吃住行
塞班島,是沒有人行道的,交通工具全靠車,沒有地鐵,沒有公交,連自行車都沒有,這邊和美國公民一樣,人們出行主要就是開車,並且不在乎車輛的好壞和貴重,只是一種代步工具而已。所以租車上島是最方便的方式。而最受遊客青睞的租車,就是粉紅色野馬,這輛騷氣十足的跑車隨便往路邊一擺,搭配碧藍色的海岸線、白色的教堂、翠綠的森林,只要按下快門就是一股網紅風格。
(來自另一個小夥伴的租車體驗)
所以是不是遊客,當地警察可以一眼分辨,那些開著敞篷跑車,車身豔麗,車內全副武裝戴著墨鏡的人,肉眼可辨是到此一遊的遊客,那些開著小破車,車門都撞壞了一塊的十之八九是當地常駐居民。但其實真正的土著,是沒有車開的,他們靠著美國政府的補貼過日子,安之若素的習慣了貧窮。
正是因為當地漁民一點兒都不勤勞,所以你千萬別期望他們會出海打魚,或者種植瓜果蔬菜之類的農作物,這麼辛苦的工作他們才不屑幹呢,因此——塞班島的許多作物是通過貨船運送過來的,這種操作方式不僅造成當地物價昂貴、種類稀缺,而且食物也十分一般。
在塞班,不要對海鮮抱有期待,這裡的海鮮絕對比不過泰國海島那邊鮮美可口,但是價格卻妥妥翻好幾倍。這裡幾乎沒有什麼本地特色美食,與它遷徙多變的歷史一樣,塞班的食物也融合了日本、美國、韓國幾大風格,再加上當地有不少中國人開的川菜和廣東菜餐廳,所以不愁找不到吃的,但都是將就而已。
(可以試試這裡的海鮮炒飯,配備都一樣,分量很足)
你要是想在路邊一家餐廳大吃一頓,多點幾個菜,清單算下來的費用,差不多和國內大飯店包下年夜飯是一樣的。而且塞班的菜色大同小異,無論是韓國餐廳還是日式料理,或者是一家美式燒烤店,菜單拿上來,居然是一樣的菜名和種類。
塞班的酒店也並無特色,和其他海島遍布的國際酒店,度假村或者精品民宿不同,塞班幾乎找不到幾家高檔的酒店,但好在幾乎每個民宿和酒店都很乾淨,與塞班的街道、海灘一樣乾淨,纖塵不染,空氣中也是海島獨有的味道,這香味是混合了熱帶瓜果的甜味以及海水淡淡的鹹味,似乎走到塞班任何地方都能聞見。
我能夠這麼確定,也是因為我在塞班呆了6天,換過3家民宿,第一家是小夥伴訂的居家式民居,但是距離市區太遠,所以我換了一家距離市區更近的便捷式民宿,最後一天訂了另一家北歐風格的酒店,雖然來往折騰,但是住處都很乾淨清爽,民宿的老闆人也都很nice,整體來說還是很滿意的。
(第一家民宿很有美國卡通片的感覺,睡到自然醒可以自制早餐)
旅行的意義
我在塞班出行的前一天,都不清楚這次出國度假的意義什麼,我對這次旅行既無期待,也無興奮感,唯一讓我選擇來塞班的原因,是因為身心靈三重疲倦,急需找一處人少景美的地方,好好與自己相處一陣子,哪怕什麼都不做,躺在沙灘邊看看海也是滿足的。
在出行前,沒有查攻略,沒有訂行程,只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換了一點美金,打掃了一下屋子,就飛到了國外。當我剛下飛機的那一刻,整個人依然是封閉狀態,內心一點度假的驚喜也無,即使走出塞班小小的機場,海風撲面而來也沒有特殊的感覺,但是身邊卻有人十分驚喜,陶醉的大口呼吸,然而我吸了吸鼻子,什麼也聞不到。
我徹底開始放鬆下來,也是度假3.4天後,開始熟悉了海島的緩慢節奏,隨遇而安的走在海灘、商店、餐廳之間,呼吸自如,不需要任何人帶領,也不需要有人認識自己,不用去扮演任何角色,此時此刻的自己,只是自己罷了。我看到的,聞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風過即是雲煙,享受當下的片刻,不需要留戀過往,也不瞻仰未來,不期盼什麼,也不抱有遺憾。
我終於聞到了海島獨有的空氣,不需要用力就灌滿你的鼻腔,無論走到哪兒,那一股海風混合著熱帶水果的甜味如影隨形,那就是自由的味道。
而旅行的意義,也在旅行中不言而明,當我在一個遙遠的地方與自己相處時,才會自然而然的打開所有的感官通道,身心靈合一去感受自己以外的世界,無論是海邊自由的風,還是岸邊細膩的沙灘,蔚藍無邊的海平面,還有沿途小店裡的招呼聲,商場裡琳琅滿目的小商品,都讓人覺得興趣盎然。
旅行,也會讓我感到活著真美好,因為只有活著才可以去感受,而大多數的日子裡我們看似活著,卻已經與死亡無異,掙扎在方寸之間,日復一日的刻板與無聊讓人漸漸閉塞了感官通道,聞不到花香,聽不見心跳,感受不到快樂……都市的欲望猶如麻醉劑,只會讓人越來越繁忙,繁忙到忘記了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淪為不停跑圈的小倉鼠。
當然,我們並不是非要通過旅行才能找回這一切,但旅行確實是一劑猛藥,可以在三五療效之內治好你,這份自由的心態重歸於好,時不時蹦跳在胸腔內,提醒我應該獨自前行很長一段路,直到我可以自如去面對這世界。
無論幸福苦痛平靜波折,都安然待之,因為外面還有一個那麼大、那麼大的世界,即使身陷囫圇,也隨時可以切換到另一個國度遊走;外面有太多太多相似的人,與你犯著同樣錯,都自以為聰明或愚蠢,走在交錯敷網的路上,過著各自的人生。
「而我們不過是億萬年宇宙中的轉瞬即逝,從最大的大局來看,我們不過是有一天終將被忘記的塵埃,所以我們過去做了什麼不要緊,我們將被如何記住也不要緊,唯一要緊的是現在,是此時此刻。」
這一杯,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