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雲鵬:我,都聽師父的

2020-12-16 中華網文化頻道
    

嶽雲鵬(左)眼裡師父天賦與努力兼備,郭德綱眼裡這徒弟雖不聰明但貴在人品。

    

    昨晚東方衛視播出了《歡樂喜劇人》第二季第三期,嶽雲鵬得了第一名,得獎的那一刻,他喜極而泣。

    郭德綱給徒弟嶽雲鵬有過兩個評價:一是,嶽雲鵬和孫越現在是德雲社的中流砥柱;二是,嶽雲鵬特別認真刻苦。

    算命先生總會說,性格命運都寫在你的臉上呢。可在嶽雲鵬說相聲時,你怎麼都看不出他是一個「認真」的人,用表演行當的話來講「很生活」、「有天分」,「開心麻花」裡的艾倫佩服得要命,說他相聲講得是「行雲流水」;另外在幾檔真人秀裡,你也怎麼都看不出他是一個肯「吃苦」的人,他一會兒怕累,一會兒怕困,經常地餓,還總哭。無疑是一位最愛給導演找麻煩的明星。

    早報記者在專訪他時,也算是近距離地感受到了他的「認真」、「較真」,以及在一個有天分的人身上所能看到的 「個性」,雖然他甚至沒有在採訪中開懷大笑一陣。工作人員在採訪前千叮嚀萬囑咐你可以說他白羊座,就像個孩子,你也可以說他「賤萌」,但千萬別說他「娘娘腔」。

    嶽雲鵬為羊年春晚準備的作品《我忍不了》,主要是回顧了前一年在微博上發酵的諸多熱點事件,諷刺了活躍在網絡上的「鍵盤俠」。

    和師父的反應極快不同,記者每提一個問題,他都會仔細思考之後再做回答,半個小時的採訪過程中,他的姿勢幾乎沒有變過,把雙手藏在兩腿之間,身體前傾,謹小慎微。

    「師父說……」是嶽雲鵬經常掛在嘴邊上的。

    雖然網上有師徒初次見面的各種版本,但記者還是想親耳聽聽嶽雲鵬自己是怎麼說的,「我還想聽聽你和師傅最初見面的那一刻,」記者話音剛落,他有些不耐煩,「這個事情我說了很多遍了,幾乎每個採訪我的記者都會問,網上都有,我是真不想說了,你可以去百度。行嗎?求求你了。」看著他哀求的臉,記者便不再追問。

    對於最近頻頻在影視上露臉,嶽雲鵬表示自己並做不了主,「我是公司的藝人,公司叫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沒有任何權力否定這件事,師傅指哪兒我打哪兒。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五環之歌》讓不聽相聲的人也知道了他,《煎餅俠》裡嶽雲鵬戲並不多,卻格外搶眼。他說只是幫朋友的忙,他的戲只拍了三天,電影最後收穫了十幾億元的票房,「後來我也去找過他要錢,他沒理我。」

    「大鵬有沒有主動找你、感謝過你?」記者問。

    「每次聚會他都會提到這個事情,其實剛開始拍的時候,我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好的成績,他也沒有想到,這十幾億的票房,對他來說是天文數字,對我來說是我以後夢寐以求的東西。」

    記者結束採訪後,贊助商的宣傳帶了幾個人走了進來,一片歡聲笑語:「天哪,終於看見活的小嶽嶽了。」

    回頭一看嶽雲鵬,笑得還是那麼尷尬。

    對話

    「師父說,江湖險惡,人心叵測」

    東方早報:大家對你「喜劇人」奪冠的呼聲挺高……

    嶽雲鵬:(低下頭)奪不奪冠在我心裡其實無所謂……當然冠軍還是想拿。目前為止,我人生中還沒有拿到一個像樣的獎項。當獎牌掛在我脖子上的時候,還挺欣慰。

    東方早報:如果你奪冠了,我是不是可以說,不是相聲落伍了,是得分誰說相聲?

    嶽雲鵬:到現在為止,我一直害怕這個標籤,我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是一個相聲藝人。如果在「喜劇人」的舞臺上,相聲得了冠軍,可能對相聲來說,是件好事,但如果沒有奪冠,成千上萬說相聲的不要說「哇,站在這個舞臺上說相聲最後沒有奪冠」,我害怕人家說我這個,但我會努力的。

    東方早報:自己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要去拍真人秀?

    嶽雲鵬:我去之前也會問師父,為什麼要去拍?我師父說,首先你得養家餬口,說相聲給不了你太多東西,再一個讓電視觀眾認識你,也會對相聲是一種幫助。

    東方早報:師父有沒有叮囑過你什麼?

    嶽雲鵬:我們爺倆經常聊天,他會說江湖險惡,人心叵測。確實是,他會囑咐我,「你這麼年輕,你玩不轉」。比如說真人秀怎麼拍,怎麼表達一種真實的方式?我和我師父說,我能不能真實?我累了就是累了,我困了就是困了,餓了就餓了。

    東方早報:真人秀裡那些個表現都是真實的?

    嶽雲鵬:對。導演和我說儘量去演一些我們設定好的劇本。我會去爭論。比如說挖煤,我說我不行了。我也想過負面的影響,導演當時也會喊停,會說「你為什麼不挺,到時候播出之後會對你有影響」,我說我「挺不下去了,為什麼要挺」?

    東方早報:可是你應該是一個特別能吃苦的人。

    嶽雲鵬:我已經很能吃苦了。可是挖煤那次錄製我咬了很多次牙,井下587米,坐電梯下去都要3分鐘,那是極度恐懼的,我挖煤挖了兩個小時,我對自己說,極限就只有那一米,挖完一米我已經完全虛脫了。我和導演說,接下來的任務可能做不成了,導演問旁邊有機器為什麼不用?我說「您再說一遍」,他又說了一遍,我說「沒人和我說過」,他說「你可以問啊……」,可能換另外一個人都會問。後來我又找我師父了,他說「沒問題啊,這樣真實,挺好」。

    

    「師父說,到哪兒都別裝大爺」

    東方早報:你在臺上是一種特別放鬆自然的狀態,但和你聊了,覺得你還是挺緊的狀態,你生活當中也是這樣嗎?就是不會自來熟?

    嶽雲鵬:不是自來熟。我生活中是悶,很悶。

    東方早報:你多久能和大家熟絡起來?

    嶽雲鵬:不知道,看他怎麼表達了。

    東方早報:那和你的師兄弟呢?

    嶽雲鵬:就比如說一桌十個人在吃飯,你永遠聽不到我說話……

    東方早報:永遠在吃嗎?

    嶽雲鵬:(非常認真)不是……吃飽了還吃嗎?他們在搭話啊,聊天啊,我就是不說話。我沒有自信。我們臺上說相聲說完以後,觀眾會反饋給你,笑還是不笑,或者掌聲熱不熱烈,這個反饋會刺激你。但是真人秀裡的其他人是不回饋的,我抖包袱他們不樂。哇!好尷尬,我知道他們內心是樂的,但是這一個好尷尬,我下一次就不敢抖了。

    再一個,很多人都質疑我,你為什麼在真人秀裡表現得不像一個相聲演員,你沒有幽默,甚至連綜藝感也沒有。有很多這樣的評論……

    東方早報:你自己也看評論?

    嶽雲鵬:我看啊,微博下面50條評論,49條誇我的我都會唰的一下過去,有一條罵我的,我會停在那兒。

    東方早報:那豈不是很累?

    嶽雲鵬:對,我就是這樣的,但我控制不住。有的罵得沒有理由,比如說,「你的眼睛這麼小為什麼不睜開?」後邊還有各種噁心的話,「你長成這樣為什麼要出現在鏡頭前?」

    東方早報:那作品和外表你會更在乎哪個?

    嶽雲鵬:我更在乎作品。別人怎麼說我難看啊,那都沒關係。我長成這樣說相聲就是老天爺賞飯,你看長得特別好看的沒有用,觀眾記不住。

    東方早報:你自己感覺到很紅了是什麼時候?

    嶽雲鵬:大概是在七八歲……呵呵。

    東方早報:七八歲?

    嶽雲鵬:可能嗎?……呵呵,很紅是一種什麼概念?走哪兒都認識了?各種電話、各種節目都找你了?

    今年吧。只要這個人聽過相聲,相信90%的人都聽過我,幾年前商場裡已經有人認識我了,但是今年是逐漸地走不動了,有的人會主動過來和你聊。

    東方早報:你覺得自己有變化了嗎?因為有的人紅了會有點飄。

    嶽雲鵬:對……其實我師父會不斷敲打我,他不會和我說你怎麼樣,他會和我說,「哎呀我有一個圈裡的朋友,突然間紅了,呀,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了,飄了,有一天給他打電話,他說請你12點之前不要給我打電話。」我就在想:哇,最近有沒有他給我打電話我不理他啊,我和他說,「你放心,我會時刻告訴我自己我不會這樣,有這樣的朋友,他是好心嘛。」師父也會和我說,到哪兒都別裝大爺啊,到哪兒都是孫子,一定要裝孫子。我說怎麼個裝法兒呢,他說一定要跟所有人都客客氣氣的,見大爺說大爺的話,見大娘喊大娘,見哥喊哥,我說那樣豈不是很累?他說:裝!還得裝,我說那不是很假?他說那不是假。

    

    「師父說,你來學相聲吧」

    東方早報:回到創作上,你是怎麼樣的一種創作狀態?

    嶽雲鵬:後來是(自己創作),一開始我們說的都是傳統相聲。說到創作,我這個人啊,生活中不知道算不算潔癖,我是挺愛乾淨的一個人,我的節目也是,我不喜歡別人給我寫東西。不是我腦子裡的東西,我儘量不看他們寫的東西,我說過100段相聲,那麼我只聽過這100段相聲,101段我都沒有聽過。他們都喜歡聽評書,聽傳統相聲,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

    我創作的時候,自己寫完之後這個包袱可樂,我當天會封在那兒,第二天我再看一遍,如果第二天再看一遍還可樂,我就成功了。任何一個喜劇人都不敢說自己創作不困難,我曾經為了一個包袱,坐那兒兩三個小時不動,昨天晚上我和孫越琢磨一個包袱,從晚上12點到凌晨2點。

    東方早報:你是怎麼喜歡上相聲的?

    嶽雲鵬:我沒喜歡它。我來北京的夢想是唱歌,後來我師父說你來學相聲吧,我也不喜歡。(想了想)也不是不喜歡,是沒有概念,之前我沒有聽過太多相聲,只知道馬三立、馮鞏、侯寶林是說相聲的,我也不知道相聲和小品有什麼區別。

    東方早報:你覺得自己判斷是非和行事方法更多的來自於哪兒?

    嶽雲鵬:我都聽師父的,當然他也會放縱我。比如某一件事情特別想去,但我師父不想讓我去。他會先跟我講這件事情的利弊,如果弊大於利,我心裡還是想去,我會提出來,他會同意。這件事情做完以後,他還會找我講利與弊,「你看到了嗎」?我說「我看到了」。他說「你沒有看到」,他說「這個節目播完了之後你才能夠完全看到」。

    東方早報:你覺得你的成功是天分佔據得多還是後天努力多?

    嶽雲鵬:我不知道其他的藝術形式,單拿相聲來說,有三種。第一是有天賦,但是不用功,一旦對他說「他有天賦」了,其實這是害了他。我們看見過,孩子往那兒一站,就是個說相聲的,太有天賦了,這是老天爺給的。這個孩子99%會不用功的,因為他會時刻告訴自己,你們再努力沒有用,我有天賦。還有一種人是沒有天賦,但是很努力,努力到你無法想像,但是他還是成不了。再有一種人就是有天賦而且很努力,就是我師父這樣的。

    東方早報:你呢?

    嶽雲鵬:我不認為我有多努力,我也不認為我多有天賦,老天爺可能喜歡我,我可能吃的苦比較多,我就認為這條路我一定要走下去。

    東方早報:有沒有一直想說卻當面不敢和師父說的話?

    嶽雲鵬:沒有……

    

    

錄入編輯:任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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