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華鼎獎,馮小剛在給趙本山頒獎時突然出現"神級口誤":
你是綻放在黑社會上的,不是,黑土地上的藝術奇葩。
趙本山走上臺,上去就給了「小剛炮」一巴掌,當然只是開玩笑地輕輕一下:
小剛差點把我念成黑社會。
那時趙本山領取的是"社會影響力滿意度第一"的大獎,趙本山謙虛地說:
我能有今天,我自己都沒想到。
趙本山還沒有想到的是,2年後,他將離開自己耕耘了21年的舞臺央視春晚。
1.
2012年,註定是趙本山難忘的一年。
臨近春晚開播,55歲的趙本山帶著疲憊,穿著深藍色羽絨服和紅色長褲的他走進貴賓休息室,向工作人員說:
麻煩給我找一瓶氧氣。
一個人悄然來到了趙本山身邊,那就是春晚導演哈文,哈文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只留下自己和趙本山。
沒人知道當時兩人說了什麼。
之後,春晚節目組表示,趙本山因為身體狀態欠佳,決定告別2012年春晚。
確實,趙本山那年已經55歲了,趙本山的愛徒小瀋陽和王小利都表達了相似的看法:師傅太累了,保重身體,多休息。
不過,"身體欠佳"的趙本山卻多次出現在了地方衛視,像遼寧衛視,湖南衛視等,完全不聽徒弟們的勸阻啊。
坊間有人傳聞,春晚大導演哈文和趙本山"不和",趙本山本人出來怒斥:
胡說、造謠嘛!
趙本山公開呼籲大家:支持春晚,支持哈文。
2012年無緣春晚後,趙本山曾說:春晚能上就上,只要哈文導演需要我。
2013年,趙本山再次落選春晚,從此央視春晚再也沒有了趙本山。
趙本山的好友老梁曾在節目中說過,趙本山經歷了4次被拒,一開始的節目是《好人好事》,但是反響不高,後來換了《相親2》,卻始終無法通過評委的審核。
央視春晚的微博說:
在節目的不斷打磨過程中,趙本山始終覺得作品未能達到自己的心理預期。
本山傳媒藝術總監劉雙平接受媒體訪問也闡述了趙本山退出春晚的原因,並非因為"身體原因",而是"作品原因":
"在語言類節目的審查中,春晚導演組在對待作品的立意和喜劇效果上有不同的看法,希望能夠大改。趙老師認為大改也不一定能達到要求,後跟導演組商量,決定今年還是不上了。"
後來,趙本山帶著倪萍把小品《中獎了》搬上了遼寧衛視,有觀眾表示,或許小品中出現的"洗浴中心"有不好的暗示。
既然"洗浴中心"有不好的暗示?
趙本山為什麼不改稿?
在趙本山被斃掉的節目中,有《好人好事》,趙本山飾演一位盲人,就像杜月笙削水果,趙本山飾演的盲人可以說是"一大絕活",也是一位盲人改變了趙本山的命運。
2.
6歲時,趙本山母親去世,父親遠走他鄉,趙本山差點成為孤兒,吃百家飯長大,我想,那是趙本山第一次體會到人生的孤獨,不過好在盲人二叔把趙本山帶進了二人轉的廣闊天地。
25歲時,趙本山憑藉《摔三弦》中的盲人張志,一舉成名,之後和潘長江搭檔的《瞎子觀燈》,讓趙本山再上一層樓,角色還是一位盲人。
趙本山善於觀察生活,觀察最多的人,就是他的盲人二叔。
在姜昆的推薦下,1990年,趙本山登上了央視春晚的舞臺,此後21年,一路勢如破竹。
二人轉改變了趙本山的命運,趙本山也把二人轉帶火了,2012年,有領導曾盛讚趙本山:
"我認為趙本山是個人物,他把二人轉帶火了,把遼寧文化產業帶火了,順便也把吉林的文化產業帶起來了。"
也有專家批評趙本山和趙家班:低俗。
但是趙本山有自己的"堅持",二人轉是民間藝術,從"泥裡面長出來的",喜歡它那種原始的味道。
低俗和另一個詞很接近:三俗。
郭德綱也曾戴過"三俗"的帽子,06年,郭德綱遇到了一場"輿論風波襲擊",當時各種專家和媒體一窩蜂的在批判郭德綱,那會,趙本山通過一個朋友告訴郭德綱:
你好好堅持,好好地忍,慢慢就行了。
2013年,趙本山來到郭德綱的節目《郭的秀》,郭德綱很關心趙本山老師的身體狀況,趙本山謙虛表示:
還行,還能上6樓呢。
在《郭的秀》上,趙本山宣布"退出小品舞臺":
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小品這個舞臺不會有我了,我選擇退出了。
還有另一句也很經典:
我不是人老了,是人老實了。
很快,趙本山也遇到了自己的"輿論風暴襲擊"。
3.
趙本山宣布告別小品舞臺後。
2014年10月,因為缺席文藝座談會,關於趙本山的負面信息滿天飛,各種聲音都有,什麼徒弟四散、誇張到"家裡搜出20噸黃金"……人們從關注趙本山的小品轉移到關注趙本山的資產。
2億的私人飛機"本山號"、"遼E88888"車牌號的豪車……人們突然發現,趙本山與小品中的農民形象,截然不同。
很多觀眾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反差,王思聰就曾調侃,"開再豪的車,(他)也是農民"。
網上瘋傳趙本山"出事了",連遠在澳洲的女兒也打電話過來關心,趙本山安慰女兒:
"明年你18歲了,快成人了,要學會承受,做爸爸的女兒就要承受這些。別擔心,好好讀書。"
2014年這場輿論風波,讓人們看到了趙本山風光的一面,他用私人飛機搭載著明星張栢芝,和章子怡臉貼臉,黃聖依給他下跪。
也是這一年,讓趙本山學會了低調,出門再也了大隊人馬的前呼後擁,來年春天,趙本山表示:
"我不覺得委屈,人生中出現議論也是榮幸。這些年我有沒有毛病?有!有點飄忽,有點離地。但我有一顆樸實的心。"
趙本山是怎麼"飄忽"的?
4.
出了山海關,有事找趙本山。
在春晚的"小舞臺"外,趙本山還有更大的"舞臺"。
2003年,本山傳媒年營業額2.2億。
2009年,本山傳媒業務已橫跨影視娛樂、線下劇場(劉老根大舞臺等)、教育、以及文化地產等。
但在趙本山心中,可能還有更大的舞臺。
在博鰲論壇上,曾有記者問趙本山,你對哪位名人感興趣,趙本山說比爾蓋茨:
"我想問他,你對錢還有感覺麼?"
趙本山有多少錢?
他說自己也不知道。
2005年,福布斯雜誌把趙本山列入百大名人榜,年收入1300萬,趙本山反問記者:
"我就能賺這點錢嗎?"
「說實話,我究竟有多少錢,我自己也不知道。」
2011年,福布斯把趙本山的收入調高到了1.04億。
趙本山對錢是一個有感覺的人,有人說:
一沓錢放那兒,他摸一下就能準確報出是一萬張還是一萬零一張。
2012年,《南都娛樂周刊》測算,本山傳媒年入5億,產業規模有50億。
《鄉村愛情故事》單集五六十萬賣給電視臺,小瀋陽的全國100多場巡演,收入近億;王小利、宋小寶、劉小光等愛徒,每天忙著趕場子、接商演,出場費節節高,6萬、10萬、上百萬。
劉老根會館開到了北京,張栢芝坐著2億的"本山號"來祝賀,成龍坐在劇場的第三排低調捧場。
劉老根大舞臺在全國開到9家,演出2127場,收入9660萬。
在聚會後,帶著酒意的趙本山對徒弟們說,好萊塢一年能掙幾百億,幾百億呀,"我們要把二人轉開到全世界。"
那是趙本山的"烈火烹油"時刻,一副《心經》書法拍賣200萬,黃聖依雙膝跪地拜師趙本山,章子怡和他臉貼臉。
在東三省,據說犯事了報上趙本山的名號能免一頓打,趙本山有時回鐵嶺給老鄉發錢,幾十萬上百萬的發。
中國土豪愛玩球,趙本山也不例外。
05年,鞍山球迷組織了100輛奔馳,迎接趙本山,新晉的遼足董事長,趙本山曾意氣風發地說:
韓日世界盃上,如果還有那麼一個人能夠把球踢到球門上,那就是我們遼寧人。
當然,趙本山並沒有講好遼足這個故事。
那時,趙本山的代言費是700萬,小瀋陽最火時,有人想借出去演出20天,趙本山開價800萬,對方驚了:
你直接搶就完了。
然而,在這風光和繁盛之中,趙本山又體會到了一絲孤獨。
十幾年前,趙本山和徒弟一起討論小品,大家嘻嘻哈哈,聊成一片,但是現在氛圍變了,沒人敢頂撞師傅,趙本山走哪都一堆人跟著,吆五喝六,好幾十人:
他們一瞅我都害怕,嘮嗑都嘮不開。
半夜三點睡不著,出門溜達,後面跟著30多個人。
"成名了,金錢美女都來了,人也開始浮躁了,稍微不注意就很麻煩。"
在這場表面繁華的景象背後,出現了無數的裂痕。
不僅趙本山"飄忽"了,徒弟們也爆出了各種負面的信息,車禍的、騙錢的……自己的親閨女和兒子也失去了當年父親"艱苦奮鬥"的精神,當然,他們也沒那環境。
當年被人攛掇著花2億整了一私人飛機,趙本山在一次心臟病住院後,突然問到:
我是不是有點作大了,那飛機能退不?
2014年,那場"輿論風暴"之後,"狂奔"的趙本山停了下來,在電視劇吐槽起了當初的"自己":
"你整四個保鏢你要幹啥呀,你誰呀,誰要綁架你?"
以前出個門,好幾十個徒弟和人跟著,後來趙本山也開始一個人騎20公裡自行車去鐵嶺大戲院排練。
以前一頓能喝7瓶白酒的他,戒了酒,瘦了40斤,抄《心經》、背《蘭亭序》、拉二胡《夜深沉》,喬裝打扮悄悄去看大鵬的《煎餅俠》。
徒弟們說:走不進師傅的內心,他挺孤獨。
趙本山的手機沒存任何號碼,能聯繫的,就那麼幾個。
許多年後,趙本山又嘗到了童年時那種孤獨的滋味。
1982年,趙本山憑藉《摔三弦》,一炮而紅,劇中的他唱到:
"人生在世全由命,八個字造就難更改,富貴從來由天定……"
要明白這個道理,趙本山本人也花了4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