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8日，馬蒂斯（右）在美國華盛頓白宮出席會議。新華社/法新
美國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20日突然宣布定於明年2月離任。
多家媒體報導，馬蒂斯與總統唐納·川普政見不合。後者前一天宣布撤回所有在敘利亞的美軍部隊，促使馬蒂斯決意去職。
「退休」還是「辭職」？
川普當天傍晚經由社交媒體「推特」宣布，馬蒂斯在政府服務、出任國防部長兩年，定於明年2月「光榮退休」。他將很快確定繼任人選。
不過，在美國和國際媒體看來，馬蒂斯不是「退休」，而是「辭職」。
馬蒂斯當天下午在白宮與川普見面，隨後宣布「按時下課」。「因為你有權擁有一名……想法與你更契合的國防部長，我相信現在是我卸任的時候。」馬蒂斯在給川普的信中寫道，他定於明年2月28日任期結束時走人，川普有充分時間提名繼任人選並獲得國會參議院確認。
兩名熟悉當天會面情況的白宮人士告訴美聯社記者，川普在橢圓形總統辦公室開小會，氣氛緊張，馬蒂斯沒有能夠說服他改變從敘利亞撤軍的決定，隨後向川普告知辭職打算。另一名不願公開姓名的政府官員說，馬蒂斯辭職是他自己的決定，沒有「受到壓力」。
川普以共和黨籍總統身份10月接受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採訪，說馬蒂斯更像民主黨人、可能離開內閣團隊。與馬蒂斯關係密切的人則反覆強調，他不會辭職，要麼遭總統「炒魷魚」，要麼「死在任上」。
「抱團」還是「優先」？
馬蒂斯在給川普的信中沒有直接提及兩人就敘利亞撤軍等事宜意見不合，而是強調他的核心理念，即美國與盟國「緊密聯繫」至關重要。這一理念似乎與推崇「美國優先」的川普觀點相左。
馬蒂斯強調美國應該與盟國「抱團」，暗含批評川普從敘利亞撤軍的決定。他寫道：「若不能與盟友結成強大聯盟並尊重他們，我們無法保護自己的利益或有效發揮作用。」
美聯社報導，馬蒂斯首次與川普面談國防部長任命時表明，不同意川普的主張。馬蒂斯認為美國應該堅定支持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及傳統盟友，多次遭川普批評。他認為酷刑審訊沒有作用，抵制重新啟用中央情報局關押恐怖嫌疑人「黑獄」的行政令。
川普聲稱將以伊拉克所產石油作為美國在伊駐軍的補償，馬蒂斯首次訪問伊拉克時直接回絕。川普抱怨美軍在阿富汗戰場花費過高、聲稱要撤軍，馬蒂斯等人勸說川普投入更多資源和軍力，以化解衝突、推動阿富汗和平進程。
川普近來繞開馬蒂斯所推薦人選，任命陸軍參謀長馬克·米利出任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接替即將離任的約瑟夫·鄧福德。
「錯誤」還有「混亂」？
馬蒂斯辭職讓一些美國政府官員及民主、共和兩黨議員惋惜。按照美聯社的說法，馬蒂斯或許是川普政府「最受尊重的對外政策官員」，發出冷靜、富有經驗的聲音。即使川普的支持者也認為，馬蒂斯是川普執政團隊中主要溫和派人物，就他辭職表達憂慮。
「剛剛看到馬蒂斯將軍的辭呈，」佛羅裡達州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馬爾科·魯比奧在「推特」寫道，「非常明顯，我們正走向一系列嚴重的政策錯誤，可能置國家於危險境地，破壞與盟友的關係，反而讓對手更強大。」
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副主席、民主黨人馬克·沃納說，馬蒂斯是川普政府亂象中「穩定的安全島」。
威廉·科恩在原民主黨籍總統比爾·柯林頓執政時出任國防部長，與馬蒂斯是老熟人。他說：「馬蒂斯在國防部長任內表現極好，但不能期望他幹太久，因為總統不尊重我們的盟友、討好我們的對手。」
路透社報導，馬蒂斯辭職「震驚」美國的軍事盟友。川普不可預測、單邊主義的全球安全政策已經讓美國盟友困惑，馬蒂斯的繼任者能否延續美國與盟友的傳統聯盟關係讓美方盟友憂慮。
隨著馬蒂斯辭職，川普就任之初的「將軍組合」基本解散。海軍陸戰隊退役四星上將約翰·凱利最初出任國土安全部長，隨後調任白宮辦公廳主任，今年年底將離職。陸軍中將、川普競選團隊核心成員麥可·弗林是川普的首任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在任24天，因為涉嫌在2016年總統選舉後的新老總統過渡階段與俄羅斯外交人員秘密接觸而辭職。包雪琳（新華社專特稿）
觀察
三重憂慮
川普19日決定從敘利亞撤軍，令美國朝野吃了一驚，而翌日宣布馬蒂斯即將去職，可謂「驚上加驚」。驚愕之外，人們還對未來局勢發展充滿憂慮。
首先，川普政府或將更加失衡。馬蒂斯不是普通的內閣官員，這不僅因為其防長身份在美國軍事和外交政策中的分量，更因為他所擁有的壓倒性的跨黨派支持。前國務卿蒂勒森和前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麥克馬斯特今年早些時候相繼離職，白宮辦公廳主任凱利本月上旬又被宣布即將於年底前離職，不少人把馬蒂斯稱為川普政府中最後的穩定係數和制衡力量。此間分析人士認為，馬蒂斯的辭職凸顯川普政府中的建制派力量再遭嚴重削弱，白宮決策勢必將更加「缺乏約束」。
其次，川普政府或更加鷹派。從已有人事安排來看，白宮國安「三駕馬車」中，現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博爾頓和國務卿蓬佩奧同他們的前任麥克馬斯特和蒂勒森相比，都明顯更富有鷹派色彩，更強調「美國優先」，也更主動地與川普保持一致。這反過來也表明，川普不再像剛上任時那樣，因缺乏軍事外交經驗而在相關崗位上起用建制派，而是以能否與自己保持一致、是否符合其選舉利益為優先考量。有美媒甚至認為，馬蒂斯的離職意味著川普徹底「鬆綁」。
第三，美國軍事外交的不確定性將增加。此間觀察家認為，馬蒂斯和川普的觀念分歧，究其實質並不在於是否應當尊奉美國利益至上，而在於如何才能在世界範圍內更好地維護美國利益。換言之，就是在處理國際事務時，從美國利益角度考慮，究竟是「美國獨行」更奏效，還是需要尊重、維護和鞏固二戰以來美國構建和發展的盟友體系。馬蒂斯的離去釋放出了相對清晰的信號：川普政府未來的軍事和外交政策可能更加傾向「獨行」。分析人士認為，地區格局和國際秩序或將因此具有更多不穩定和不確定性。
（據新華社華盛頓12月20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