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多位聯通用戶向澎湃新聞記者反映，聯通公司要求他們提供指定高校的學生身份證明並在規定時間內前往線下營業廳核驗，否則將停止他們繼續使用「4G全國流量王（校園福利卡）」套餐優惠。
澎湃新聞記者梳理發現，雖然反映問題的用戶來自全國多地，但他們所辦理的手機號碼歸屬地集中在貴州省遵義市。
11月13日，中國聯通遵義市分公司回應澎湃新聞，部分校園福利卡在遵義市新蒲大學城推廣辦理過程中被不法卡商以不正當手段獲得，存在卡商層層販賣賺取差價的違法行為。聯通方面明確，辦理該卡的用戶需為遵義市新蒲大學城五所高校的在校生。對此，遵義聯通已簡訊告知所有校園福利卡用戶，請持卡人在15天內到指定地點進行真實身份認證。如逾期未補登，聯通公司將取消其手機號卡校園專屬優惠包或停機。
相關律師則認為，在入網審核、代理商監管等環節，聯通方面應當加強。
優惠套餐吸引多地用戶爭相辦理
今年10月底，辦理了這款套餐的用戶都陸續收到了遵義聯通發來的簡訊，告知他們使用的套餐為「4G全國流量王8元套餐（校園福利卡）」，享受優惠的主體應為遵義新蒲新區在校大學生。
遵義聯通下發的通知簡訊。受訪者供圖
而多名用戶向澎湃新聞記者反映，在辦理入網的過程中聯通方面從未要求他們提供過學生身份證明。
遵義聯通推出的這款手機套餐為何吸引多地用戶爭相辦理？
投訴人曹先生在去年9月辦理了這款套餐，他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吸引他辦理的原因是，套餐除了30分鐘語音通話和200MB流量，還可以享受20G流量包，並且流量超過20G後無需額外支付費用，只是上網速率將被限制在3M以下。「8塊錢20G，超出後還不用再花錢，確實很划算。」曹先生表示，自己當時在微信群裡看到有人推廣這款套餐，就花了130元購卡了。
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雖然號碼歸屬地是貴州遵義，但很多辦理該套餐的用戶其實並不是貴州本地人，入網開卡也未去過貴州。
開卡軟體操作界面。受訪者供圖
曹先生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入網時，聯通的代理商讓其下載了貴州聯通代理商開卡app「沃受理」，使用代理商提供的帳號登錄系統後臺後，他用聯通代理商的權限為自己開通了這款套餐。多位用戶均表示，該app操作界面僅要求用戶上傳居民身份證，並未提示需提供學生身份的相關證明。
澎湃新聞記者發現，絕大多數客戶都和曹先生一樣，是通過聯通代理商提供的內部帳號在線辦理了入網手續。多位用戶表示，去年9、10月份，在微信朋友圈、論壇、在線二手平臺都可以看到有人兜售遵義聯通的這款優惠套餐，每張卡售價基本都在100元左右。
網上的售卡廣告。受訪者供圖
優惠力度如此之大的套餐未能持續很久。據用戶們反映，代理商通過網絡售賣這款套餐前後也就兩個月的時間。「大概去年10月份以後這款套餐就沒法辦理了，想要的話只能讓別人過戶給你。」用戶塗先生表示。
過戶協議上並未約定套餐使用人需為學生身份。受訪者供圖
用戶侯先生一直居住在深圳。今年7月，他在二手交易平臺上看到有人轉讓名下的「8元20G」聯通套餐，於是他花了1千多元從原機主手中購買了該號碼。「當時原機主正好來深圳出差，就跟我去深圳線下的聯通營業廳辦理了異地過戶手續。」侯先生對澎湃新聞記者表示，整個過戶的過程非常順利，營業廳也未要求他出示任何學生身份的證明。就連過戶協議上也並沒約定套餐辦理人必須為在校生身份。
聯通：響應「斷卡」行動清理非校園用戶
今年10月底，遵義聯通下發給用戶的簡訊通知要求，辦理了「4G全國流量王8元套餐（校園福利卡）」的用戶，需在今年11月13日前到遵義線下的聯通校園營業廳完成學生身份的核驗，逾期未辦理的將不再享受校園福利優惠。
用了一年的套餐突然要被取消，這讓很多用戶無法理解，他們在網際網路上集結，為自己的權益呼喊。「入網辦卡的時候，聯通公司沒有要求審核學生身份，為什麼一年後提出必須核驗學生信息否則將取消優惠甚至停機，這是聯通公司單方面違約的行為。」侯先生告訴澎湃新聞記者，目前在網上自發維權的全國各地用戶已達數百人。
那麼聯通方面為何突然要限期核查這部分套餐呢？澎湃新聞記者把了解到的情況反映給了中國聯通方面。11月13日，中國聯通遵義市分公司給澎湃新聞發來了對此事的書面說明。
遵義聯通表示，這一套餐是為遵義市新蒲大學城在校大學生設計的校園專屬產品。資費較普通資費優惠，這也是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具體體現。
說明中介紹，今年10月，國務院召開打擊治理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工作部際聯席會議，部署在全國範圍內開展「斷卡」行動，旨在打擊整治非法開辦販賣電話卡、銀行卡等違法犯罪行為。
而遵義聯通在核查中發現，有部分校園產品專屬手機號卡使用用戶與真實校園用戶特徵不相符，出現了非適齡大學生以及使用範圍非遵義新蒲大學城區域等非正常情況。聯通方面表示，發現這一情況後公司已及時通知所有校園福利卡用戶，要求在今年11月13日之前到線下指定營業廳補登信息，對逾期未核驗的用戶，公司將取消這部分用戶的校園專屬優惠包或予以停機。
在書面說明中遵義聯通也承認，疑似部分校園福利卡在遵義市新蒲大學城推廣辦理過程中被不法卡商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得，存在卡商層層販賣賺取差價等擾亂聯通正常經營秩序的行為。
多位用戶表示，他們很支持國家開展的整治行動，但遵義聯通以實施「斷卡」行動為由停止他們的套餐優惠是不妥的。「我們都是實名認證的，只是沒有提交學生證。辦了卡以後，也都是自己在使用。也從未聽說辦理這款套餐的用戶拿號碼去實施電信詐騙犯罪。」用戶王先生告訴澎湃新聞記者。
也有用戶質疑，聯通公司是否有內部員工為完成業績與代理商串通勾結。對此，中國聯通遵義市分公司副總經理陶中林告訴澎湃新聞，經過內部核查，目前沒有發現聯通內部有員工參與其中非法獲利，如果用戶有發現聯通員工在推廣校園優惠套餐有違規行為，可隨時向聯通公司進行舉報。
律師觀點：聯通管理存漏洞需承擔責任
就上述用戶的遭遇，澎湃新聞記者諮詢了北京市中聞律師事務所律師張新年。張律師認為，在這一案例中，雖然很多使用校園優惠套餐的用戶並非大學在校生，但在入網審核、代理商監管等環節聯通公司其實也是負有一定責任的。
張新年表示，很多用戶雖然是通過代理商購買的手機卡，但識別代理商銷售行為合法性的義務不應由消費者承擔。「消費者通過代理商的指引成功入網並開卡了，他們就默認這個途徑買的卡是聯通公司認可的正規號卡了。套餐都正常用一年了，這時候聯通突然站出來說你不是學生用戶，不能繼續使用這款套餐，這對消費者是不公平的。」
張新年強調，既然聯通方面強調是面向校園用戶提供的專屬優惠套餐，就應當在入網環節加強學生身份的審核。由此產生的不利後果，聯通不應該讓消費者買單，而是要追究代理商的責任，而且聯通公司自身明顯也是存在過錯的，「即便是通過代理商辦理的入網，但用戶的相關信息最終還是要傳遞到聯通公司。為什麼不加以甄別呢？這也暴露出運營商自身管理存在的問題。」
119名用戶的名單信息及貴州省通信管理局信訪受理通知。受訪者供圖
11月13日是遵義聯通要求的補登身份信息的最後一天，截至記者發稿時，投訴用戶反映目前的手機套餐還未被更改。侯先生告訴澎湃新聞記者，本月初他和其他118名用戶聯名提交了信訪請求，目前貴州省通信管理局也已經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