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旅行青蛙》的忠實粉絲,對於這個遊戲的走紅,想說一點兒自己的看法。
這個遊戲比起之前的貓咪後院,更有一種別致的詩意。並且,這種詩意還挺符合咱們中國人傳統的審美情趣。
首先,遊戲製作者對小呱人格的設定是這樣的:
他自由灑脫,生來就是為了不斷見識更廣闊的世界。出遠門時總是說去就去了,不帶多餘的行李,甚至不帶錢。
他見識了名古屋白壁飛簷的城郭,坐在大樹上俯視山川;他看到秋田海邊,燈塔如孤獨的巨人,守望著千帆過盡;他路過信州善光寺,京都天橋立,一路向南看到鹿兒島活了千年的的繩紋杉。草津別府有馬的溫泉熱氣騰騰,總讓他猶豫自己能不能下去。
沒有酒店讓他寄宿,就自己搭個小帳篷在森林裡過夜;買不起機票,於是借著小碗漂洋過海,偶然碰見大鯰魚,就請他捎帶自己一程;遼闊的星夜下,蝴蝶與飛蛾拎著他飛過千山萬水;無聲的雪夜裡,他與小老鼠一起躲在地洞烤火取暖。
在家時,比起享受物質生活,他更看重inner peace。有點小淡泊和小孤傲。
他種了滿院子的花花草草,把兩層樓的小木屋裝扮得頗有情調。不淘氣不賣萌,自己安安靜靜看書寫字做手工。任你拼命戳他,他也懶得回頭看你一眼。
這就是為啥這傢伙明明是只青蛙,我們卻不把它看成寵物,反而直接認為他是「兒子」,是一個「人」。
他有思想,有性格。窮盡蛙生,只追求漫遊天下這一件事。
明朝萬曆年間有個人叫徐弘祖,也喜歡幹類似的事兒。這人有句名言:」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讀書寫字,走訪山水,是他一生全部的內容。
三十多年的旅途中,他很少騎馬乘船,基本以徒步跋涉的方式,走遍了中華大半個版圖。他尋訪的地方有山川形勝,也有危險的窮鄉僻壤。天涯路遠,常常露宿街頭和破廟;人世紛亂,時不時還會遇到強盜打劫。一次在湘江遇到強盜險些喪命,有人勸他不如回去,並要資助他回鄉的路費,但他卻堅定地說:「我帶著一把鐵鍬來,什麼地方不可以埋我的屍骨呀!」
每當旅途結束,他總要攤開紙筆,記下這一段旅行的見聞。據說原本洋洋灑灑寫了兩百萬字,經散佚只剩六十多萬,後人將這六十多萬字整理成書,這部書的名字叫《徐霞客遊記》。
小呱有個好朋友叫麥麥,是只小蝸牛。
麥麥也是很有意思的。
他經常來找小呱玩兒,但又不進屋去見小呱。每次在門口呆一陣兒吃些點心,就興高採烈地自己回去了。
這匪夷所思的行為讓筆者想到《世說新語》裡的一則逸聞:
王徽之住在山陰,一次夜裡下大雪,他從睡夢中醒來,望著窗外一片皎然,忽然想念自己的好朋友戴逵。當時戴逵遠在曹娥江上遊的剡縣,王即刻連夜乘小船前往。經過一夜到了戴逵家門前卻又轉身返回,倆人根本沒碰上面兒。有人問他為何這樣,王徽之說:「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這是一種怎樣的通透灑脫。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那個天天等在院子裡的傻蝸牛沒那麼蠢了?
筆者常覺得,遊戲裡出現不太符合常規的設定,往往是因為有製作者的一番用心在裡面。
《旅行青蛙》裡塑造的幾個小人兒,看起來傻傻的,倔倔的,細究之下卻能品出幾分瀟灑自適的真性情來。
近幾年唯美有詩意的手遊很多,卻未必每一個都讓人覺得如此自由,閒適,輕快。
我們玩兒《紙境》,玩兒《雙子傳說》,玩兒《紀念碑谷》,劇情一個比一個震撼,遊戲裡描繪的旅途一個比一個好看。可是這幾個主人公踏上旅程的原因卻各有各的苦楚:喪親之痛,贖罪之重......再綺麗的風景,也蒙上一層陰影。
而小呱踏上旅途,真的就只是為了踏上旅途。
一生的目的如此純粹,真是讓人感到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