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鵬
1917年4月,列寧從瑞士返回聖彼得堡,後來在這裡領導了十月革命。他在一座裝飾派藝術風格的豪宅的陽臺上向革命群眾發表講話,這個標誌性時刻永載史冊。
這座房子的主人,是俄羅斯帝國晚期的一個傳奇人物:芭蕾舞女瑪蒂爾德·克舍辛斯卡婭(1872—1971)。她是舞蹈家,也是交際花,曾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羅曼諾夫皇族兩位大公的情人。而她將近百歲的人生跨越了好幾個不同的時代,親歷和見證了帝俄時期的最後輝煌與20世紀的許多風雲變幻。
1890年3月23日,亞歷山大三世沙皇和皇后把21歲的皇儲尼古拉帶到了帝國戲劇舞蹈學校的畢業典禮上。在那裡,尼古拉注意到了波蘭少女、芭蕾舞者克舍辛斯卡婭。在典禮後的非正式晚宴上,亞歷山大三世命令克舍辛斯卡婭坐在他旁邊,然後讓尼古拉坐在她的另一側。「小心!」威嚴的沙皇低吼道,「調情不要過分。」當時尼古拉與黑森公爵小姐阿麗克絲(後來的皇后亞歷山德拉)的戀愛不順利,沙皇希望用一個嬌豔的芭蕾舞女來轉移兒子的注意力,讓他學幾招。而瑪蒂爾德對玉樹臨風的皇儲一見傾心,在日記裡寫道:「他會屬於我。」
「我從沒想過,兩份愛情可以共存,」尼古拉在1892年4月1日的日記中寫道,並分析自己的思緒。「我愛阿麗克絲已經愛了三年,希望娶她……而自從1890年的營地聚會,我就瘋狂地愛著(柏拉圖式的愛)克舍辛斯卡婭,」但「我從來沒有停止想念過阿麗克絲。從這裡能不能得出結論,說我很好色?」
皇儲會和芭蕾舞女拍拖(也許是逢場作戲),但當然不會娶她。不過他婚後也與克舍辛斯卡婭保持友好的關係,對她多有提攜幫助。再加上曾為沙皇情婦的身份,更是給美豔的克舍辛斯卡婭增添了幾分額外的誘惑力和影響力。帝國馬林斯基劇院的大師莫裡斯·珀蒂帕雖然認可她的才華,但很鄙視她攀龍附鳳的品性,反對給她高級舞者的級別。不過她在皇室的影響下仍然得到了這個級別。
克舍辛斯卡婭這個生機勃勃的舞女還同時成為兩位皇室成員的情婦:謝爾蓋·米哈伊洛維奇和安德烈·弗拉基米爾洛維奇,他們都是末代沙皇的親戚。克舍辛斯卡婭利用他們的權勢,以及她能夠向尼古拉二世求助的能耐,逐漸主宰了馬林斯基芭蕾舞劇院。曾有一位劇院院長與她發生矛盾,最後竟然被迫辭職。後來的芭蕾舞大明星安娜·巴甫洛娃也曾受到克舍辛斯卡婭的「指點」和欺壓。
克舍辛斯卡婭還積攢了一筆財富。她生了個孩子弗拉基米爾(1902—1974),但說不準哪一位大公是孩子的父親。有人問她,兩位大公拜倒在她腳下是什麼感覺,她答道:「為什麼不?我有兩隻腳。」
十月革命之後,克舍辛斯卡婭逃往法國,1921年與老相好安德烈·弗拉基米爾洛維奇大公(末代沙皇的堂弟)結婚,他可能就是她的兒子弗拉基米爾的父親。1929年,克舍辛斯卡婭在巴黎開辦了自己的芭蕾舞學校,培養了很多著名的芭蕾舞藝術家,如瑪歌·芳婷女爵、莫裡斯·貝嘉等。克舍辛斯卡婭最後一次登臺獻藝是在64歲時,參加英國皇家芭蕾舞劇團的一次慈善演出。這個美麗優雅、自私乖張、經歷頗為傳奇的波蘭女人始終堅忍不拔。即便她沒有與沙皇有過羅曼史,仍然是一位優秀的舞蹈家和經歷帝國風雨滄桑的「前朝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