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發說明:原文發布後,有專業人員聯繫我,指出原文中展示的三種IPV免疫效果對比圖數據可能有誤。經過深入了解,我認為這個問題非常複雜,最終可以明確的是:三種IPV均能有效預防脊灰,目前沒有證據顯示三者的預防效果存在實質性差異。因此,我刪除了可能導致誤會的內容,並更新了部分內容,重發該文,特此說明。
脊灰,俗稱小兒麻痺症,是一種古老的疾病。
在一塊距今3000年前的古埃及石碑上,有一位手扶權杖、右腿明顯萎縮的神職人員形象,這被認為是人類歷史上對脊灰最為古老而形象的記錄。
3000年前和3000年後,脊灰還是驚人的相似
然而,直到70年前,人類才研發出世界上首個脊灰疫苗來。要不是美國總統羅斯福在一次遊泳之後不幸罹患脊灰導致殘疾,人類研發脊灰疫苗的時間表可能還要往後推。
身患脊灰不得不坐輪椅的羅斯福總統
脊灰疫苗有兩種工藝,一種含活病毒(簡稱OPV);一種將病毒滅活後做成疫苗(簡稱IPV)。OPV一般做成丸狀(也有滴劑),兒童口服起來比較方便,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糖丸」。
小朋友糖丸,有沒有勾起各位的回憶呢?
OPV服用方便,其中的活病毒能通過隱性感染使人體產生良好的免疫力。全球範圍內,OPV為人類消滅小兒麻痺症立下汗馬功勞。但是,OPV其有一個嚴重的不良反應:極少數人接種後會發生肢體癱瘓。
這種癱瘓幾乎是終生的,和感染脊灰病毒導致的癱瘓沒有實質性區別。不帶任何偏袒地說,OPV也會導致脊灰。感染自然界的脊灰病毒,發生肢體癱瘓的風險約為1/100,OPV導致癱瘓的概率為1/25萬,OPV還是比自然感染的風險低了很多。
IPV不含活病毒,完全可以避免OPV的這個重大缺陷,即IPV絕無可能導致癱瘓。所以,當人類進入21世紀,開始琢磨要像消滅天花那樣消滅脊灰時,用IPV替代OPV就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好事多磨。
與OPV相比,IPV有些缺點,比如:需要注射,不如口服簡單;沒有腸道免疫,無法阻止病毒的傳播。
然而,這些都不是大問題,關鍵問題是IPV的產能嚴重不足,成本太高。
全球IPV疫苗研發和生產情況
我們看一下全球IPV供應情況,請注意【毒株】欄。IPV含有滅活病毒,所謂毒株,就是指這些病毒的來源。
salk株和sabin株是什麼意思呢?salk是發明IPV的科學家,sabin是發明OPV的科學家。
salk的IPV,使用自然界的脊灰野生病毒滅活後做成疫苗,這種病毒的致殘力槓槓滴,所謂salk株就是來源於脊灰野生病毒,不是疫苗病毒;sabin的OPV,使用的是「馴化」後幾乎沒有致殘力的脊灰疫苗病毒,sabin株即指病毒是疫苗病毒,而不是野生病毒。
理論上,用毒性大的脊灰野生病毒做成的salk株IPV,其效果很可能優於溫和的的sabin株IPV。所以,IPV的主流是salk株,sabin株則是後起之秀。
既生瑜何生亮?
salk株優於sabin株,那sabin株IPV是否多此一舉?
非也,天將降大任於sabin株IPV也。
生產salk株IPV需要培養恐怖的脊灰野生病毒,萬一這種病毒洩露到環境中導致人類感染怎麼辦?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將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大災難。
歷史上曾經發生過salk株IPV裡的病毒滅活不徹底導致的嚴重事故:1955年,美國卡特製藥廠的salk株IPV發生病毒滅活不徹底,12萬名接種兒童中的4萬人染病,上百人癱瘓,5人死亡。史稱:卡特事件(Cutter Incident)。
所以,生產salk株IPV對於生產企業的質量控制要求非常高,這大大增加了生產成本,產量也很難進一步提高。
為了全球範圍內消滅脊灰野生病毒導致的脊灰、以及消滅OPV導致的殘疾,研發產量更高、成本更低的IPV則成為一個必選項。
sabin株是疫苗病毒,幾乎沒有致殘力,所以對生產條件的要求並不苛刻,這才能實現高產量和低成本,以滿足中國和其他不發達地區之接種的剛需。
唯一的問題是,sabin株IPV的效果到底如何?
我國在sabin株IPV的研發和應用上具有絕對的發言權,目前已經有2家企業的產品上市,還有3家正在研發中。
經過實踐檢驗,sabin株IPV和salk株IPV一樣,都是只需接種4劑就能預防脊灰,而且兩者的接種程序也完全一樣。
無論是IPV還是OPV,脊灰疫苗一共需要接種4劑。
我國從2016年5月起,開啟了用IPV替代OPV的歷史進程。計劃是:第一步是第1劑脊灰疫苗用IPV替代,第二步是前2劑替代,第三步是前3劑替代,最後是全部4劑都用IPV替代。
這個替代計劃非常完美。
遺憾的是,2016年這第一步走得就很不順利:因為一些技術原因,sabin株IPV的產量未達到預期(當時僅有中研所一家供貨),salk株IPV的供應量也是杯水車薪,導致全國範圍至少1/4的孩子沒法接種上IPV,不得不繼續使用存在極低致殘風險的OPV。
為了解決IPV供應不足的問題,當時衛健委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所有IPV不得上市銷售,必須被政府採購用作孩子的第1劑脊灰疫苗。
這個看似違背市場經濟的決定意味著:希望給孩子全程接種IPV的孩子家長,失去了給孩子後續接種選擇自費IPV的機會。
轉機出現在2018年6月,也就是北生研IPV上市,解決了IPV供應問題以後。衛健委發布了一個便函《關於做好近期無脊灰工作的通知》,允許疾控中心採購IPV作為自費疫苗給家長選擇。
好了,IPV的供應量夠了,政策也放開了,想要給孩子全程4劑都接種IPV的家長,還需要做點什麼呢?
你可能還需要督促各省疾控中心將IPV納入自費疫苗採購清單,還要督促區縣疾控中心根據這個清單去採購IPV。
請務必注意,作為自費疫苗的IPV,政策上只是允許疾控中心採購,並不強制疾控中心必須採購和供應。如果你們當地沒有自費IPV可供選擇,你並不能依據任何規定去投訴疾控中心。
你能做的就是,反覆督促。
就像《肖申克的救贖》中,安迪為了在監獄中建立一個圖書館,堅持每周寫兩封信給州議員們申請經費。堅持幾年後,議員們終於無法忍受這種騷擾,答應每年給他撥款500美元以及其他必要支持。
如果你沒有看過《肖申克的救贖》,強烈建議你觀賞,相當勵志。劇本來自史蒂芬·金,由蒂姆·羅賓斯、摩根·弗裡曼主演。
好消息是:上海已將自費IPV列入採購目錄,最終的零售價不超過200元,11月份就可以供貨啦。
上海市疫苗集團採購項目中標目錄中3種IPV清單
(完)
作者:陶黎納(網名:疫苗與科學),醫來er趣科普作者。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預防醫學本科,公共衛生管理碩士,2016微博十大影響力醫療大V。曾在上海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從事疫苗接種管理工作15年,積累了豐富的疫苗接種安排及疫苗疑難問題解決經驗。在網絡上發表科普文章300篇,微博粉絲160萬,微信公眾號粉絲13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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