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掌中之物》(現名《陽光之下》)的熱播,彭冠英飾演的男主角傅慎行(封瀟聲)逐漸受到熱議,俘獲不少忠實粉絲。
在這之中,部分傅慎行的粉絲因為同情角色,開始向原作者鮮橙提出「重生」建議,希望能讓傅慎行擁有一個完美的人生。
對此,鮮橙的反應與大部分原著粉、觀眾都很一致:他不配。
這讓傅慎行的部分支持者非常不滿,認為作者不愛自己的「孩子」,引發了一場要不要支持、憐惜罪犯男主傅慎行的爭論。
罪犯男主,不配HE
作為犯了半部刑法的反派男主,無論在原著小說還是電視劇改編,傅慎行都是一個絕對的兇徒,行為惡劣,更對女主身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受到法律制裁、用生命為罪行買單、可惡又可恥,是傅慎行的主基調,部分粉絲對他的同情與不舍,與原作者及故事想傳送的立意,完全不同。
對於《掌中之物》來說,它創造傅慎行是基於展現女主角何妍(柯瀅)的堅韌勇敢性格,宣傳反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理念。
所謂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即人質情結,常見表現是受害者因恐懼對加害者的某種「善意」產生情感依賴的一種畸形情結。
犯罪案件中這種情況並不少見,文學、影視也一度出現不少類似斯德哥爾摩的情感設定,比如早期狗血虐心言情,前期男主霸凌女主,後期女主愛上男主。
最為經典的便是電視劇《千山暮雪》,這部劇的斯文敗類男主嚴格意義上已經涉嫌違法與強迫,但編劇處理得比較藝術化,用復仇與愛情掩蓋了罪惡。
類似的作品還有很多,早期對影視行業影響頗大,但當觀眾法律意識、生活閱歷加強後再看,愛情線就很難如當初那麼純粹美好了,往往對受害者是「恨其不爭」。
因為類似設定存在價值觀爭議,也跟不上觀眾審美,此類作品逐漸「過氣」,反虐愛套路、渣男不值得女主愛的作品慢慢接棒。
早期的「男配」上位題材與當下爆火黑蓮花女主,某種意義上都屬於反虐愛作品,而走現實犯罪背景的《掌中之物》,則是更直接的反斯德哥爾摩。
然,這個反斯德哥爾摩的故事,極具迷惑性。
罪惡與愛情,讓人分辨的觀感
《掌中之物》傅慎行的惡毫無爭議,他既沒有道德意識,又存在反社會人格,即使刪減了敏感情節的電視劇版,這個角色也是一個惡魔。
正常情況下,觀眾不會為一個變態惡魔放棄基本價值觀,但傅慎行卻很具爭議,正如不少支持他的網友所言,作者刻畫了人物非常討喜的一面:深情。
他前期有多麼惡劣,後期對何妍便有多麼深愛,如果將人物的罪惡與情感分開來看,它可以分裂成一部犯罪劇和一部霸寵劇。
犯罪劇裡的傅慎行會讓觀眾果斷地呼籲他去死!霸寵劇裡的傅慎行卻會讓部分觀眾沉迷,正如希望作者憐惜這個角色的網友。這便讓作品的反斯德哥爾摩基調受到爭議,既然呼籲觀眾不要對罪犯產生感情,為何又要塑造他美好的一面?既然塑造了他的好,觀眾又憑什麼不能愛?
七話最初接觸《掌中之物》原著時,也產生過類似的困擾,傅慎行的罪惡與情感,實在容易糾結,更會因為情之深而淡化罪之惡。
在三觀跟著五官走的大環境下,想要觀眾完全用罪行來評判傅慎行忽略他的深情,實在很難,人容易被情感支配,忽略了其中的惡。
然,站在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的角度,《掌中之物》的創作方式也有據可循,因為他們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情結,便是看到了罪犯的「美好」。
有的人質在極致的恐懼狀態中,會把綁架犯的一些行為「美化」從而產生依賴,比如「他綁架了我,卻沒有虐待、殺我,他其實是個好人」。
有些家暴受害者會用感情來抵消暴力,「他是真的愛我,不是故意要打我的,只是控制不住,他會因為愛我而改變的」,他們在天堂與地獄中來回掙扎。
傅慎行的惡與「好」,也可以解讀成斯德哥爾摩情結的一種藝術側寫,讓觀眾看到了受害者所經歷的恐懼,也讓觀眾看到了他們經歷的「美好」。
能夠理智堅持反抗到底,打破傅慎行「糖衣炮彈(愛情)」迷惑的何妍,的確能算得上是一個反斯德哥爾摩成功者的受害者。
而把情感過度偏向傅慎行的「好」,幫他淡化、甚至用成長經歷來開解罪惡一面的觀眾,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經歷了一次抽象的斯德哥爾摩式操控。
為了給傅慎行創造一個美好人生而抨擊作者的極端角色粉絲,相當於現實版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表現,身處迷障而不自知。
看到這裡,也能理解為何觸犯法律道德底線的反派男主影視作品不易過審了,因為不是每一位觀眾都分清其中的迷惑,讓法律意識擊敗情感觸動。
好的立意,也需要合適的引導
《掌中之物》的反斯德哥爾摩立意很好,電視劇《陽光之下》也有可圈可點之處,但客觀來說,這部作品無論小說還是電視劇,都沒有找到最佳引導方式。
原著作品雖然大部分粉絲都認可傅慎行該死,但其實也有受他個人魅力吸引的成分,否則原著粉也不會對《陽光之下》的「發糖戲」那麼執著了。
影視化引導難度更大,小說因為有大量心理描述,觀眾對女主的痛苦能有更深刻的感受,但影視化沒有這些加成,需要更犀利一點的引導。
比較好的案例是《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男主角安嘉和的斯文與敗類被刻畫到極致,劇中角色被斯文迷惑,而觀眾更受血淋淋的敗類一面感染。
但這樣的改編與小說的風格又完全不同,易陷入魔改爭議,不方便更殘酷地寫實,又不適合完全按原著來拍,只能讓它將就著做一部都市感情劇。
影視劇所做的努力,更多還是通過降低男主顏值、渲染他的不討喜地痞形象來引導觀眾意識到他是一個低素質的壞人,方法聰明,卻不夠有力度。
最終,劇版故事裡的反斯德哥爾摩立意,其實並沒有完美呈現出來,它的看點,還是集中在角色情感互動,雖仍有可圈可點之處,卻難拿高分。
按目前的改編大環境來看,類似《掌中之物》這一類內容敏感、創作方法比較有迷惑性、立意又需要合適引導的題材,並不是最方便影視化作品。
製作方們如果沒有足夠的金剛鑽,還是對此類作品望而卻步吧,無論原著有多少人氣與噱頭,沒有好的改編方式,能成熱度作品,卻不具備紮實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