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威提供2010年6月英語四級、六級考前答案,四年半成功運營經驗,從未失手,一直在行內遙遙領先、專業。」5月下旬以來,一個網名為「英語教育」的人用QQ號,在網上公開叫賣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答案。
中國青年報記者經過近半個月的採訪發現,自稱有「非凡實力」的「英語教育」,「潛水地」位於廣東省。在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開考(考試日期為2010年6月19日——記者注)前夕,中國青年報記者趕赴廣東調查。
宣稱「成功運作四年半,每年都有五六百考生購買答案」
抵達廣州後,中國青年報記者按照對方之前提供的手機號碼聯繫「英語教育」。對方自稱是「何先生」,並開門見山地問有什麼需要他們幫助?當記者提出「馬上就要進行英語四、六級考試了,你們有沒有考試答案」的問題後,「何先生」立馬回答:「是。」
在電話中,「何先生」表示:「在廣州。但不能見面,只能用QQ跟電話聯繫,網上交易。」隨即他提供了兩個註冊地址均在廣州的QQ號碼。「你們有什麼問題通過QQ諮詢。」他說。
在通過QQ交流之前,「英語教育」會非常詳細、謹慎地查看對方個人註冊資料,目標只鎖定18歲~22歲的大學生群體,超過或低於這個年齡段的人,任憑你怎麼申請加為好友,他都置之不理,而且拒絕一切視頻與音頻聊天。
通過QQ,「英語教育」說:「我們的考卷是通過關係和金錢買通內部人員,或者在試題印刷、運輸、保存等環節,把考卷掃描出來,然後由高薪聘請的槍手做出高質量的答案。答案準確率控制在85%左右。」
考生欲從「英語教育」處購買考試答案的付款方式分為考前與考後兩種,考前付款的價碼是:CET4(大學英語四級的簡稱)400元;CET6(大學英語六級的簡稱)600元。考後付款比考前結帳要貴一倍,購買時間截止到6月12日;考前付款的購買日期可延至6月19日以前。付款方式採用銀行匯款、ATM機轉帳與網上轉帳都可以。
辦理購買手續後,「英語教育」承諾在6月18日晚上9點,把大學英語四級或六級考試的AB考卷、答案一同發到考生事先登記的郵箱內。
為打消購買者對試題答案真假的顧慮,「英語教育」再三聲稱:「我們的答案不準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如果確實是答案錯誤,我們保證全額退款。我們沒有一次失誤的經歷,只是答案的分數有高有低,但客戶每年的分數在470分到610分之間,都能通過。」
對於記者提出的「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試卷有封條,各個環節都有嚴格的保密措施,怎麼弄得出來」這一問題,「英語教育」明確表示:「你要知道在中國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成功運作四年半,每年都有五六百考生購買答案,從沒有露過馬腳。」
購買者需查驗「三證」與電話,逃款者將被報告考試委員會以作弊論處
「英語教育」拒絕買賣雙方當面交易,並對買家提出了合作條件:必須填寫一張登記表格,上面列出了考試項目、姓名、手機號碼、使用頻率最高的QQ號碼、用於接收答案的E-mail地址或QQ號、匯款金額、匯款時間等內容。
記者登記上述相關信息發給對方後,「英語教育」發來兩個銀行帳號,一是中國工商銀行的,一是中國建設銀行的,開戶名稱都是何興蘭,並附有聯繫電話。對方還特別註明「付款後及時通知,方便我們查帳並確認你已經付款,其他有什麼問題,可隨時打『何興蘭電話』」。
「英語教育」還給出了匯款提醒:銀行櫃檯匯款,可能需帶身份證。「為了防止您與其他客戶的匯款混淆,請在所匯金額後存入一定尾數,如本應匯款2000元的,你可以匯入2000.88元,匯款後簡訊及時告知。」
為了讓自己叫賣的試題答案看起來更具可信性,同時防範警方偵查或媒體記者暗訪,並防止買家「違約」,「英語教育」對考後付款者的要求更苛刻:堅持讓考生「提供學生證、身份證與準考證的清晰掃描件,以及家庭住宅電話,老師或單位人事部門電話號碼,然後進行視頻驗證,缺一不辦理」。
購買答案的考生如果考後拒絕付款,「英語教育」表示「會把考生的證件傳真發到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委員會去,以考試作弊嚴肅處理」。
在交流中,「英語教育」透露:「每年都有很多考生倒賣我們答案,我們也不好控制。」同時,他還提醒記者說,「不管是你買答案,還是我賣答案,同樣屬於違法行為。相對來說,我們的風險更大一點。你去倒賣答案,也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記者流露出畢業後也有意加盟這個行當的意思,「英語教育」回覆說:「雖然我不鼓勵考試作弊,但是中國的考試制度有很大的弊端,很多真正的人才並不是通過考試就能發掘的。我們只有渾水摸魚。」他還說,「人生的路無需苛求。懷疑一切與信任一切是同樣的錯誤,能得乎其中方為正道。」
在網上叫賣考試答案的「英語教育」,可能只是違法產業鏈上的「客服」
針對目前廣東有人在網上公開叫賣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答案的情況,中國青年報記者採訪了廣東省教育考試院教育考試服務中心主任張建超。
「由於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具有很高的社會公信力,高校、用人單位都很看重四、六級成績,所以一些英語不好的考生,面對這一重要考試時,難免會顯露出人性醜陋的一面,用不誠信的手段,把希望寄托在歪門邪道上」。張建超說:「既然客觀存在這種需要,不管試卷答案真假,凡是叫賣就有市場。」
據介紹,今年廣東全省參加6月19日英語四、六級考試的考生約為58萬人,考生規模在全國各省市區中僅次於江蘇省。「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的社會公信力與參加考試的學生規模僅次於高考。」張建超說。
他說:「廣東省教育考試院自2005年6月承接組織全省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工作以來,從沒有發生過試卷洩密與群體性舞弊事件,違紀作弊率遠遠低於全國水平。在反高科技考試作弊方面,廣東一直處於前沿陣地。教育部考試中心在全國推廣的反高科技考試作弊的經驗,很多是由廣東方面提供的。」
張建超非常明確地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省內編織了一張連蒼蠅都飛不進去的『天網』,試卷運抵廣東省教育考試院以後,有著一套非常嚴密的制度與精幹的力量護衛。試卷洩露出去的可能性是零。」
但他同時坦言:「網絡無邊界,資訊即時通,不排除有人在廣東註冊QQ號、手機號、銀行帳號,或以廣東為據點,修改IP位址,在全國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期間作案。」
據廣東省一位從事反高科技考試作弊工作的人士介紹,有些販賣考試答案的團夥已經形成「獲取試卷、槍手答題、網絡傳遞答案」的專業化「一條龍」服務。像在網上叫賣考試答案的「英語教育」,就是這條違法產業鏈上的「客服」。
「不管目前在廣東網上公開叫賣的大學英語四、六級答案真假與否,都給全省考試組織、保密工作提出了更加嚴格的要求。我們要進一步從源頭上切斷試卷洩露的可能渠道,動員社會各方力量,齊心協力地清除害群之馬。同時也希望考生誠信考試,不要以身試法。」張建超說。
據廣州市公安局新聞辦向中國青年報記者的最新通報:「網上公開叫賣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答案的情況已經引起上級領導的高度重視,並緊急向相關辦案單位作出重要批示。」
本報廣州6月13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