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行止
資訊發達令墨西哥爆發豬流感（Swine flu）的消息瞬間傳遍全球，而交通發達則使豬流感驚魂「第一時間」傳至大西洋彼岸的英國；美國肯薩斯州、加州以至紐約市都發覺多人染上類似症狀，美墨「一家親」，病毒如何在美國擴散，似乎不必追究。
昨天包括香港在內的世界傳媒，都對此事作了詳盡報導。這是一種混合了豬流感、禽流感和人流感病毒的新流感，即醫家所說的A／H1N1型流感。由於墨西哥政府強調患病者沒有進食豬肉或與豬隻作近距離接觸，因此醫家懷疑此疫症的擴散，是人傳人有以致之；不過，墨西哥的「病例致命率」（CFR）平均不足百分之十，美國的十一名「可能患豬流感」病人只有二名（來自同一家庭）須要留院觀察，疫情並不嚴重，現階段看來只應「高度設防」而不必慌張。這也許是世衛組織在日內瓦召開專家視像會議後，總幹事陳馮富珍只說豬流感「有演變成大流感的潛在危機」，而不把目前處於第三級（發現新病毒，不會或只會有限度人傳人）的「流行疫症警戒級別」提升至證實病毒可以人傳人（通過空氣及人體接觸）的第四級（最高為第六級）的原因。對墨西哥人傳人之說不敢肯定是正確的，因為該國的消息經常十分混亂。
經過數年前禽流感肆虐一役，人人知道「特敏福」（Tamiflu）是特效藥，昨天外電亦如是說，墨西哥政府甚且說政府已貯存足量的「特敏福」，因此籲請國人不必驚恐；可是，《紐約時報》記者仍採訪到不少「有識之士」攜帶細軟全家逃離病毒發源地墨西哥城，這些不聽忠告的人不相信政府的話，是大有道理的。
自從禽流感爆發後，筆者開始翻閱相關藥廠的投資分析，最大的得益是，知道「特敏福」對一般帶H1N1病毒的流感失效——說精確點，今年二月的統計是百分之九十八無效，而去冬其有效性還有百分之十一，顯見隨著「自然自發的變異」而非濫用藥物導致人類抗體下降，病毒愈來愈猖獗，視「特效藥」如無物！
「特敏福」的主要成分 oseltamivir 本來對流感有效，可是，每年全球死於流感（HI influenza）的病人仍多達25萬（僅美國便有三萬六千），醫家因此對其能否治癒禽流感（H5N1）存疑；事實證實「特敏福」對禽流感根本「無能為力」，而服用「特敏福」還有不少對病家有害的副作用……。上述種種，當然可能是看澹生產「特敏福」的羅氏藥廠股票者的片面之詞，但反對此說者似乎無法提出「特敏福」藥到病除的統計數據。
一句話，病毒不斷「變異」令醫家無法「與毒並進」，一位流感專家因此對記者說他服務的醫院貯存了大量的流感特敏藥（「特敏福」及較新的 Relenza），用了不少錢，卻是「愚蠢的做法」！
面對無藥可治的新型流感，最佳的預防方法莫過於做好個人衛生；汲取2003年禽流感時當局慌張失措為害深遠的教訓，一有「警報」，特區政府便應把「疑患」隔離（如紐西蘭）、暫停一切公共活動（如墨西哥城），而醫院應啟動安全通道及隔離病房收容「疑患」避免感染其他病人（如倫敦）。這些均為陳腔濫調，沒有衞生當局不知道，問題是有否適時切實執行的決心和警覺性。
禽流疫症退潮後，佐治．梅遜大學經濟學教授高雲（T. Cowen）於2005年底發表了一份研究報告（Mercatus Working Paper），提出十點抗拒疫症時應注意事項，其中不少是老生常談（如「經常洗手」），有的則屬天馬行空（如西方國家援助發展中國家的資金應指定若干撥作「防疫」用途），不過，其第五項「尊重智慧財產權，以合理價購買有關藥品；侵犯、充公私有產權會產生負誘因作用令藥物發明及研究無法應付下一次流行疫症」，雖無新意（主張保護私有產權學派向來如是強調），卻堪注意……。如果發明一種有效「特效藥」後「世界輿論」要求藥廠低價賣給相關國家，等於對這間藥廠加諸道德壓力，在這種情形下，藥商若置若罔聞，便變成沒有仁慈心甚至是「見死不救」的奸商，商界在新藥物開發上投資日少（開發一種新藥的平均成本為八億美元），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在下次有新型疫症出現時沒有特效藥」；當然，不是讓藥商「牟取暴利」便可催生有效的新藥，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但這種變相獎勵藥品開發的做法，肯定可為世人帶來希望。